《08.妖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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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妖镜-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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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为了这个原因?”碧落的声调慰问愈冷,眼前来来去去的,全都是残雪临死前的泪眼。

  画月一笑,“你似乎把残雪的死怪在我头上。”

  “利用他人的自责,你很快乐吗?”碧落紧握起两掌,忿忿地看着置身事外的她。

  她脸上的笑意更是灿烂,“快乐呀!”

  “你无权利用她的爱。”对自私的妖类来说,爱是上天所赐何等珍贵的礼物?残雪努力想重圆的旧梦,因她而重新燃起的希望,也因她而终告毁灭。

  “你似乎弄错了,你该怪的,是欲、是贪。”画月啧啧有声地摇首,“套句佛界的话,魔之所以能渗入人心,是因有隙可乘,残雪心中若是无欲,她怎会遭我所用?而非有求于我,她又怎会轻易卖心?”

  碧落仍将罪源归咎至她的身上,“但你不该对她撒谎,利用她的心愿去摄取众生的魂魄,她手上艘沾的每一桩罪行,皆是由你而来。”

  画页无辜地摊着掌心,“我的谎言,任何人都可轻易拆穿,她明知如此却还是信我,这可是她自己选择的,说起来,我不过是给了她一个希望而已。”五界之中,无论是哪一界,何者不为贪所惑?在永恒的岁月中,众生所追求的,何者不是因欲而生?她不过是抓住了众生的弱点,一圆众生之梦,同时也方便了她自己罢了。

  好些年不长呢感觉得愤怒能如此占满心头的碧落,绷紧了身子,很想将徘徊在空气中,虽然残酷却现实的话语全都逐走,但画月所言的字字句句,却在她不能反驳之时不断地刺痛她的耳膜。

  “你有任何心愿吗?”失了残雪后,改将主意打在她身上的画月,目光闪的朝她勾勾指,“我可替你完成。”

  碧落只是指出前者的下场,“代价是把魂魄交给你?”

  “我能说什么?”她笑笑地摊着两掌,“任何事都有代价。”

  想起残雪那份期待心爱之人死而复生的模样,愈看她的脸上那份满不在乎的笑意,愈是感到余愤不消的碧落,慢条斯理地取出收藏在怀里的铜镜。

  “我的心愿不需他人来代我实现。”她两手端持着铜镜,将镜面对准了画月,反而诱惑起众生的弱点,“倒是你,你想知道你心中最想要的是什么吗?”

  “魔类之所以与妖类不同,在于魔类都是无心者。”不上当的画月并没将她看在眼里,亦不认为,她这只道行未到的镜妖能耐如何。

  “但你的心可不是这么说的。”自觉找到在某方面皆与她很像的同类,碧落边说边以纤指划过镜面,“方才你提到影子,你想不想看看你自己的影子?”

  在碧落的指尖划过铜镜后,赫然察觉自己在转瞬间不慎踏入妖术之中的画月,转首看着周遭所见之景皆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铜泽,她回过头,只见碧落手中的铜镜里出现了她的镜影,就在她觉得不以为然之时,镜中的另一个她,在镜中左顾右盼了一会,忽地转首直视镜面,并在镜外的画月瞪大眼眸时,朝外跨出一足,默然踏出镜外。

  “你猜,你和她,何者是真?何者是伪?”在出镜的镜中人举步走向画月之时,持镜照看着眼前两者的碧落往后推了一步。

  画月低声轻哼,“这只是妖术。”

  碧落挑高了黛眉,不语地看着自镜中走出的另一个画月,一抵画月的面前,随即探出两掌紧掐住她的颈项。

  “不可能……”画月拒绝型心地愕张着眼,同样也伸掌去掐住对方的颈子,依然认为她只是镜象并非实体。

  碧落淡淡的叮咛,“她可是另一个你,你若杀了她,即是自残,即是两者皆亡。”

  “你……”透不过气的画月,微侧过首,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的妖力明明……”

  “艺贵在精,不在多。”碧落嫣然一笑,脸上的冷漠是前所未见的。“他人都说我是只不学无术的妖,但他人又怎会知,我将毕生所修炼的妖法全都集中在看透人心这门妖术上?”在妖界,她毫无树业,在人间,她不过是只不起眼的镜妖,然而众生皆不知,她是将自己藏在镜里。

  几乎可以听见颈骨传来的咯咯声,快遭自己活活掐死的画月,在面色已变得铁青之时,忙想使出法术脱困,却赫然发现,在这面由碧落所造的镜中,无一法可为。

  画月颤抖地朝她伸出手,“叫她……住手……”

  然而碧落只是微偏着头,心不在焉地瞧着她痛苦的模样,半晌,想起一事的碧落,恍然大悟地拍着掌心。

  “托你的福,我终于想起来了。”总算找出记忆的她,伸出一指轻点自己的脑际,“当年申屠令之所以将我封在镜中,是因为他见过我利用妖镜以魔除魔,他知道,只要我手中有镜,总有天我定会让我少魔类自残而亡。”

  她记得很久以前她曾问过黄泉,他可知为何镜妖如此稀少?那是因镜妖都遭心生恐惧的众生猎杀殆尽,如今各界之中,仅剩她这只镜妖,继续手执铜镜,游走在红尘中粉碎虚假一切。

  眼如镜,心如水,她的眼,可看穿黑暗,让不能、也不该存在的东西存在,她的镜,则是反射出另一个自己的工具,亦是让人看清真我的凶器。

  在她的镜前,无论众生再怎么想伪装、再如何隐而不发的欲念,都一一在镜中浮现,她赋予了众生那些没发觉、没看见的黑暗面生命,令它们破镜而出取代照镜者,换个角度来想,本身即是镜的她,只是让每个在镜前的众生,毫无拘束地显现他们最真实的一面,并还归它们被剥夺的自由。

  她怎么忘了镜中的另一个自己?她怎会忘了,在那么多的众生照过她的镜、出现在她的眼前后,众生将他们最不愿令人瞧见的部分留在她的心底,令她的心,早已变得与众生一般丑陋。

  她根本就不是黄泉心中无邪天真的镜妖。

  “碧落!”

  宛如穿透迷雾般的声音,在她思绪飘飞得老远之时将她拉了回来,她怔了怔,抬头看向四周的景物蓦然变的扭曲,像是一件易裂的陶瓷般,逐渐出现裂痕进一步破碎,当西周由她所筑构出来的镜中世界轰然塌垮之时,她见着了一张写满忧心的脸。

  是黄泉的脸。

  靠着守在她身边的式神找着她的黄泉,快步走进已碎的妖法阵中,在碧落犹愣站在原地之时,他先将她全身上下仔细检视过一回,发现她并未受伤后,他再回首看了看快自己掐死的画月。

  黄泉端肃着脸,斥责地以掌拍着碧落的脸颊。

  “你在做什么?”玩弄他人的性命?这一点也不像她。

  碧落茫然地掩着颊,眸心定在黄泉紧皱的两眉之间。

  “想让我再封你一回吗?”尾随黄泉而来的申屠令,在见着碧落又以同样的手法欲杀魔之后,站在她身后问。

  刻意引来申屠令处理家务事的黄泉,一掌将碧落拉藏至身后,侧着瞪向那个捡现成的申屠令。

  “把你家的那只魔拎走。”

  “我当然会拎走她。”心中毫无谢意的申屠令,在画月身上的妖法一除后,冷眼看向黄泉保护性的举动,“至于你们,看在你和那个臭小子有些交情的分上,今日我就放了你们。”冷了好几日,现下他只想回魔界睡上一觉,才没心情跟这只死对头的儿子打交道。

  “别忘了叫她把村民的魂魄交出来。”还没把正事办完的黄泉不忘提醒。

  申屠令像听了个笑话似的,不屑地哼了口气后,他将两眉一挑。

  “你以为我是什么,正义之士吗?”他之所以逮影魔,不过是为了堵三界的嘴,省得他们拿只魔朝魔界兴师,谁有空管那些村民的死活?

  “倘若我没记错的话,近来有个把三界弄得风风雨雨的人物,似乎就叫晴空。”黄泉眯他一眼,刻意抬出他最忌惮的一号人物。“听说当时我父王就是卖了他一个面子,才没让妖界也出手对付神之器。”

  死对头的名号方进耳,顿时觉得头皮发麻的申屠令,速速白了一张脸。

  黄泉仍继续威胁,“你若不介意我邀佛界之人到魔界四处逛逛走走,你可撒手不管这事。”

  活冒三丈高的申屠令,当下说变脸就变脸,转过身子一掌用力拍着画月的脑袋,“臭丫头,还不快给我吐出来!”

  没理会他如何处理家务的黄泉,在申屠令拎着画月离开林子后,抬首看了看漫天又开始落下的雪花,而后朝身后轻唤。

  “走吧。”

  然而碧落仍是掩着脸,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

  “你看见了。”碧落浅淡的语气,在寂静的雪地里听来,像是种指控。

  “看见什么?”他顿住脚步,没有回音。

  “另一个我。”紧追着他不放的碧落,并不打算让他当作没这回事的敷衍她。

  聆听着她执着的口吻,黄泉叹了口气,在她专注的目光下侧过身,他搔搔发,认命地踱回她的面前。

  “恩,看见了。”早就听父王说过,镜妖有镜里镜外两面,性格亦有两面,今日……算是印证了他父王的话。

  “你不怕?”浑身紧张的碧落,一眨也不眨地瞅看着他。

  “怕什么?”他以指轻点她的鼻尖,“不就是碧落吗?”未来的自家老婆是何等妖,他怎么会不知?而镜妖在镜后藏有数之不尽的一面,他有怎会不清楚?要他因此就怕就厌,或是打退堂鼓,恐怕她还得想想别的法子才能吓跑他。

  再多的言语,也抵不过他的一句话。

  所有记忆中众生对她的冷嘲和惧怕,像是掠过眼前的一朵朵雪花,落了地之后,即将在春日来临时消融不见,从没想过他竟是如此看待她这事的碧落,在这她最畏冷的雪日,觉得心底有股被释放开来的暖意,正缓缓地在她心头荡漾。

  因他这句话,她可以勇敢面对过去、面对自己,不管众生是否皆与申屠令那般看待镜妖,也不管看遍众生的她内在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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