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洋日记:一个涉及同性恋和禁忌的故事 作者:小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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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洋日记:一个涉及同性恋和禁忌的故事 作者:小杰-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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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沉默了许久。

  “我家人想我回台湾。”

  “为什么呢?”

  “因为他们想我结婚生子,继承祖业。”

  我又变得无力了。无力移动舌头或是嘴唇。微微一丝风从河面上吹来,带着些许水草的清香。

  “可我还没有女朋友。我也不想结婚。”

  我不知他为什么补充了这一句。我并没问什么。我的心思正在悄悄溜掉。

  也许,每个人最终都要结婚吧。阿澜就曾经在日记里写到:“辉是一定会结婚的,所以我没有未来。”

  可辉到底是不是结婚了呢?和那个叫做梅的女孩么?如果是的,那么现在,他们的孩子也已经长大了吧。而阿澜又在哪里呢?此时此刻,也就是他日记中写到的“未来”,他到底拥有些什么呢?

  结婚。一个奇妙的字眼。记得童年的时候,我也曾经憧憬过的。 片刻前,好像还是很遥远的事情,现在却突然就在眼前了。

  比如伟吧,他也许已经和于佳慧结婚了吧?多半不会,他们都还没有毕业。 伟的专科只需三年,于佳慧原本比我们早一界,今年夏天,再过一个多月,他们就都毕业了。

  他们会不会马上就要结婚了呢?

  野鸭纷纷跳到水里,溅起的水花搅乱了我的思绪。我转头去看鸭子,却碰上阿文的目光,似乎有些黯淡。也许是这树荫的缘故,阳光毕竟是太强烈了。

  阿文随即把头转向鸭群。也许是扭得急了,被阳光晒得微红的脖颈上微微跳起一条青筋。

  我的目光于是有些肆无忌弹了。如同我的手臂,似乎不经意地搭上阿文的肩。

  那T恤果然有些小了,摸上去很光滑很平整。

  他浑身似乎僵硬了,每块肌肉,每根毛发。

  但他的体温却灼着我的手。

  我收回手臂。转头去看水面的树影,它们已经延伸了许多,快到河中央了。

  “我们走吧,好像很晚了。”阿文舒展一下臂膀,仿佛他肩上的肌肉已经紧张劳累了很久,此刻已然麻木了似的。

  “我教你开车好吗?这样你以后可以经常到这里来。” 他突然补充了一句。

  我不置可否,只有对着他微笑。

  学习开车,对我当然是求之不得,尽管我的存款很微薄,无力购买最破旧的二手车。

  我从沙滩上拾起一块扁平的石子,让它从水面上蹦跳而过。阿文也效仿我的样子。可他似乎仍然有些心不在焉,那块石子一头扎到水里便消失了。

  就如同上中学时一样。那时,我和伟时常徘徊在护城河边,他手中的石块在水面连续跳动很多次,而我的却总是一下子就沉入水底了。

  不过,我的石子却往往激起更大的涟漪,一圈圈扩散开来,把伟刚刚创造的那一串秀气的水纹撑破了,挤散了。

  或者说,混在一起了,分不开了。 
 
第八章
 
  那晚的聚会就在我们平时开例会的实验室里进行。出乎我的意料,罗教授并没有参加。

  从平时罗教授与大家说笑的情形来看,他是无论如何不该错过如此重大的聚会的。自己的学生获得博士学位,怎么说也要花费四五年的心血。 不过又要缺少一个做科研的主力,他心里恐怕也会有些遗憾呢。

  美国大学的教授,最主要的任务其实不是授课,而是科研。不论他课讲得多烂,只要科研做得好,手里握着大把的经费,就可稳坐教授的宝座,直到生为终身教授。而科研呢,自然是教授来指导博士生们完成了。 所以教授与博士生的关系,其实就是老板与雇员的关系。教授就是老板,也是商人,写报告拉来科研经费,就好比谈成一笔生意。而博士生呢,就是真正从事生产的“工人”,“工资”,也就是奖学金,多半是从教授经费里获得的。 对于教授而言,培养一个博士生就如同培养一名员工——要花费很长时间才能顺手。而博士生总归是要拿到学位毕业的,毕业了就不能再帮助老板做科研。 所以很多教授并不希望自己的博士生早毕业,更有甚者,会在暗中做手脚,拖延学生毕业的时间。

  不过罗教授倒是性情和善,处处都是要为学生着想的。所以这毕业聚会他居然缺席,我难免要疑惑了。

  然而他的研究生们却对此丝毫也不意外。他们嬉笑着放肆地拿导师和师母说笑,散布出许多关于罗教授怕老婆,下班一贯立刻回家的故事。我将信将疑。

  其实这种聚会真的没什么意思。

  即将毕业的男生身材瘦小,皮肤出奇的黑,口齿也特别不清,让我联想起台湾中央山脉上居住的原住民。

  这位瘦小的“原住民”想必就是我在报纸上读到过的“台独分子”吧,因为我曾听见有洋人问他是不是Chinese(中国人),他回答不是Chinese;是Taiwanese。这种答法和罗教授的其他台湾学生不同,遇到类似的问题,他们往往会回答是中国人,不过来自台湾,或在台湾长大。

  想必台湾的外省人并不占大多数,如何到了罗教授的实验室就成了主流?可能因为罗教授本人是“外省人”吧。

  很奇怪的,人总喜欢分成群体,可以以肤色分,以语言分,以口音分,以地理位置分,以年代分。记得小时候看的《小人国》里,两个小人国之间发生了战争,原因就是一个国家的人打鸡蛋时总是从大的一头开始,而另一国人则是由小的一头开始。那时我疑惑的并不是为什么要为了这点小事打仗,而是如果从任何一头打破鸡蛋,那么怎样用两个拇指干净利索地把鸡蛋掰开呢?

  就象母亲做的那样。 母亲总是从中间敲破鸡蛋,然后用两个拇指轻盈地把蛋分开来,透亮的蛋清和浑圆的蛋黄就完完整整地落到碗里了。

  不知道“原住民”是如何打鸡蛋的?那外省人呢?

  阿澜呢?还有辉?他们打蛋的方式相同么?辉,他到底选择了哪一种方式呢?我呢?我应该选择哪一种方式呢?

  我的手很笨,经常会把蛋搞得支离破碎,手指上沾满蛋清和蛋黄,粘粘的有点儿象鼻涕。

  也许是因为族群不同的原因,也许还有其他原因,反正“原住民”在这群台湾人里总有些被孤立。我可以从他们平时同他谈话的表情中感觉到。

  虽然其貌不扬,形单影孤,这“原著民”却很有本事,在新竹的清华大学(台湾人称之为清大) 找到了助理教授的差事。

  这确实应算作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在台湾找到教授的差事似乎不见得比在美国容易多少。一来是台湾大学本来就少,二来是如今台湾教授的薪水也很高了。如果工资不差的话,谁不愿意回故乡生活呢?

  如此好的一件事,最终还是弄得悲伤起来,一群男生喝了些酒便开始涕泪交流, 仿佛每个人都是那要与大家离别的人。

  也许,每个人都想做那与大家离别的人吧。

  阿文也有些醉了,他也落了些泪,不过我知道他心里并不羡慕那将要离开的人。因为几个小时之前,就在那阳光明媚的河畔,他曾经告诉过我,他不想回台湾。

  他不想结婚生子,继承祖业。然而,他为什么不想结婚呢?难道,对于一个英俊而浪漫的年轻人,婚姻不值得憧憬么?

  但这又与我有什么干系呢? 我想我也有些醉了,因为我的心情也莫名其妙地忧郁起来,不过我却未曾流泪。

  晚会结束的时候,我和阿文并肩从教学楼里走出来。夜风里夹带着一种春天特有的味道。

  又是这令我留恋的春的气息,记忆里似乎寻得到它的踪影。到底是何时何地呢?我曾经闻到并喜爱上这股味道?

  阿文却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讲话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象重感冒病人了。

  他问我为什么一直沉默着。

  我回答因为我在琢磨一个问题。

  他问我什么问题。

  我告诉他是打鸡蛋的问题,我把《小人国》的故事讲给他听。

  他笑了,两排整齐的牙齿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洁白。

  我突然想起卧佛寺的夜。空气中似乎弥漫着同样的味道。

  阿文仍笑着。他迈着懒散的脚步,衬衫的衣角被夜风吹得哗哗作响。

  我陪他一起走回他的宿舍。

  在他宿舍的门前,我和他道别。 他睡眼惺忪地说要开车送我回家,我连忙拒绝,匆匆扭过头,开始我漫长的步行。

  到家至少还有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吧。

  我独自一人走上柏油马路,也许是夜深的缘故,路上没有任何汽车经过,路边的灌木丛里蛐蛐儿叫得很嘹亮。它们的世界正生机勃勃。

  没有路灯,多亏天上的一轮明月,路在我眼前清晰地延伸。

  我走了大概不到二十分钟的样子,面前突然闪出两束车灯,在漆黑的夜里,那灯光看上去特别耀眼。

  灯光逐渐靠近,我可以清晰地听到汽车发动机的声音了。

  车子驶近我时明显降低了速度,最终停在我前方五六米远的地方。

  车子顶端突然闪烁起耀眼的霓虹。原来是一辆警车,车里的扬声器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叫声。 我却没听懂那吼叫的内容。立时间,初夏夜的浪漫一扫而光,我内心升起一阵恐惧,不禁停住脚步。

  喊叫声重复了几遍,我终于听懂了,是叫我趴在地上,把双手放在脑后。

  我更加惊慌了,心想是不是应该立刻向灌木丛里逃走。

  可此时双腿已在微微颤抖,逃跑的动作绝不会敏捷。倒是曲膝,趴下,把手放在脑后的动作更顺理成章。

  我于是趴在地上了。就象以前在好莱坞电影里看到过的那样。

  我的鼻尖顶着地上的一片落叶。那上面积了些露水,凉冰冰的。

  冰凉的露水令我清醒。我并非罪犯,为何要逃掉呢?

  但警察为何要拦截我呢?莫非。。。莫非他们得知我在中国楼打黑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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