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川作品集-北京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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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川作品集-北京爱人- 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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筑造的堤防无力的抵抗后,春水还是弥漫了他的心头,他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或许根本不愿去想那投降的理由。
  他却终于是在没有了小鸥的日子里病倒了。
  小舸端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方便面走进来,碗里还摊着两个煎得黄黄的荷包蛋。
  “来,先喝点儿汤,吃点儿面。”
  他把盛着汤面的碗递到亚青面前,又递过双筷子。
  “你这儿简直象供应紧张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先将就吃点儿吧!”
  亚青接过碗,感激地望了他一眼,低下头尖着嘴喝了口汤。
  “小鸥呢,怎么你病了也没来?”
  小舸看看亚青床头摇动着的贺卡,顺手抻过来看了一眼。
  亚青头埋在碗上,却住了嘴,半天没有出声。
  小舸奇怪地看了他的朋友一眼,这家伙怎么病得人都迟钝了?
  “又结束了?”小舸问。
  他一向知道亚青的毛病。
  亚青点点头,却没有抬眼看他的脸。
  小舸看到他手中的筷子轻轻地抖。
  亚青是个很正常的男人,象所有生理和心理健全的男人一样,他天生具备那种做丈夫和父亲的能力,在十七岁的时候也如所有情窦初开的男孩子一样,心里憧憬着爱情的神秘。他曾在心里暗恋过同桌那个大眼睛的女孩子,甚至在课间悄悄地在她的铅笔盒里藏了一张被小舸们戏称为“情书”的纸条,尽管那不过是他从一本小舸从图书馆偷出来的戴望舒诗集中抄录的《雨巷》。
  十七岁,对于少男少女们那是花的季节,他们盛开着,蕴着和风雨露,却没有足够的抵御疾风骤雨的能力,然而总会有不测的风云,于是,有多少花季中的孩子,在残酷的摧残中提前凋谢了,他们中的许多人从此再也没有开放的季节。
  亚青在对少女们轻启他童贞的闸门时,一个贪婪的女人却劫掠了他十七年孕育的清纯,也扼杀了他饱满的青春。
  他和小舸们在庆幸他们这一代人的幸运的同时,开始了超乎寻常的努力,为中断了十年的第一次高等院校招生考试。后来亚青时常想:当初如果去报考体育学院,那今天他绝对不会是这种样子。可那时他对音乐的兴趣越来越浓,一门心思想成为一名歌唱家。父亲千恩万谢中给他找到一个在音乐学院任教的女教师辅导他,准备那让他和全家都激动不已的声乐考试。他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当他踏进她那布置的淫靡奢华的家的时候,等待他的是纠结一生的悲剧的序幕。
  在他们几个朋友中,只有小舸知道亚青那段难言的悲哀。
  盛夏的夜晚,躁动的贪婪。
  亚青学习完当日的课程后,起身恭敬地向他的老师告辞,那个半老徐娘目光中耀出噬人的欲火,涎着脸恳求他留下来陪她。亚青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震晕了,他瑟缩地退却着,喃喃地拒绝。那可鄙的女人却恬不知耻地扒下自己的衣裙,裸露了她喷火的胴体,威胁他说,如果他不满足她的情欲,她就控告他要强奸她,到那时,他将永远无法再跨入音乐的圣殿,等待他的只有可怖的阴森森的黑牢。……
  粗粗壮壮的亚青怀着一颗稚嫩的心,在这女巫般的女人刻毒的圈套中屈服了。
  他被她恶狠狠地剥光衣服,任她那如蛇的肢体粘粘地缠绕着他青春的童贞。
  这一刻,在那个淫妇的蹂躏中,亚青发誓要向所有女人复仇,复他失去童贞和瑰丽的爱情之梦的仇恨。
  当亚青从那个女人肮脏的床上爬起来的时候,他已不再是纯情少年,他只有用冷漠掩饰他心头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他在冷漠中活下来,在冷漠中成功,在冷漠中掬起无数女人的眼泪,洗刷心头永恒的耻辱。
  在他的第一盘专辑发行后,他又去找了那个风流的女人。在床上,当他把她撩拨得癫狂不已,难以自持的时候,他在她那欲火蒸腾的脸上,留下一记沉重的耳光后,扬长而去。
  他的复仇从这一刻开始了。
  小舸帮亚青收拾了碗筷,又给他倒了一杯茶。
  床上的亚青的嘴动了动,他很想向他最信赖的朋友倾诉他的心声,却不知从何开口,他没有勇气把自己还不能完全肯定的对小鸥的感情告诉他,他的“复仇记”难道就这样画上最后一个句号?
  他握住小舸的手,感到的是友情的温暖。
  2
  小鸥并不是那种让人一望而知的出色的女孩子。
  她算不上漂亮,也没有特殊的才华,只如一般江南姑娘的纤巧和清秀。三年前,她从西子湖畔来到北京,在北大读哲学专业,其实,她对哲学并没有任何的灵性和兴趣,只是因为高考的分数不够她喜欢的国际金融专业,才选择了这个大多数人,尤其是女孩子们望而却步的专业,在她和许多人看来,能进入中国最著名的学府,无论是什么专业都已经是令人骄傲的了。她身上没有哲学的艰涩,却极富女性的柔情,从不饶舌,更不显山露水,却恬静得让人不能不在人群中注意到她。
  她和亚青是在一个极偶然的机会里认识的。
  深秋的一个夜晚,小鸥去火车站送一个来北京出差后返回杭州的中学同学。送走同学,她匆匆往回赶,在木樨地下了地铁后,却错过了回学校的末班车。身上带的钱给同学买了路上吃的食品后,剩下的已经不够叫出租车的了,于是,在清冷的夜风中,她只好独自步行回学校。
  亚青那晚正好送一个来北京淘金的外省的无名的女歌手回她的住处,她已经纠缠了他好几个晚上,亚青实在是对她的为了成名而对他不顾尊严的乞求感到无可奈何。送女歌手回去后,他感到轻松了许多,本想找家酒吧独自享受一份宁静,却看到昏暗的街灯下一个女孩子在夜风中匆匆独行,风把她单薄的身体和衣衫掀得飘飘摇摇的。亚青趁了好兴致,发了恻隐之心,在她旁边停下车来,请她上车。
  小鸥起初以为遇上拉黑活儿的,或是图谋不轨的坏人,但当她看到从车里走出来的是她和全班的女孩子都仰慕已久的歌坛巨星的时候,她激动不已,如梦如痴地上了他的车。
  亚青把她送回了学校,第二天他开始约会这个对他来说,不同以往那些艳冶的女人们的,让他感到几分新奇,又有几分陌生的女学生。
  当亚青第一次把小鸥抱上床的时候,她哭了。为了自己敬爱的人,她献上了一个女孩子最宝贵的一切。
  亚青没有想到,她还是个处女。
  在他激烈的冲击过后,小鸥温存地偎依在他的怀里,静静地谛听他每一次有力的心跳,仿佛要把自己融进他宽厚的胸膛。她没有奢望他的永不离弃,她只为这只属于她和他的一刻感到无悔的慰藉。她深爱着他,也领略过他的爱抚,这就足够了,虽然她为此付出了很多很多。……
  亚青却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爱上这个丑小鸭式的女孩子。为她的什么呢?他实在是说不清,或许爱情永远是没有理性和规律可循的,每个人都是茫茫太空中一颗孤独的流星,只有与那唯一轨道相同的另一颗相撞时,才会迸出真正绚烂的弧光。
  小舸听亚青倾诉了心中的苦恼和烦忧,他终于找到了疗治老朋友病的良方。
  他找了个借口,离开了亚青的家。
  北大的校园对小舸来说并不陌生,在这里他度过生活中最快乐的四年的时光,至今仍让他神往不已。
  几年没回来,学校也变了,原来那被冬季烧锅炉用的煤堆围困着的“五四”操场,如今新建了标准看台,比起当年拥挤的露天游泳池,新建的游泳馆可是奢华了许多,只有那些灰色的宿舍楼还是那么亲切,却已不再是当年他做学生时的格局。
  他在宿舍群中没头没脑地乱撞,四处打听哲学系女生宿舍,招来不少怀疑的目光。
  终于他找到了小鸥她们的宿舍楼。
  在楼前的空场上停好车子,小舸上了楼。
  真是典型的女生宿舍,四处飘溢着化装品和小零食的混合香味儿;走廊上空高悬着还在滴水的衣服,就连女性隐秘的内衣在这里也昭彰地飘荡在头顶上,毫无顾忌。他想起当年碧寒她们的宿舍,如此相似。学生时代羞怯地扣响那半掩着的门,期待着第一眼就能看到她那双明眸,心中永远战栗出激情。……而今这一切却早已时过境迁。那时碧寒她们可从来不会在宿舍里开舞会,他走过一间敞着门的宿舍,里面几个紧拥着的男女在狭窄的空间中忘情地扭动,伴着一支狂热的曲子。
  小舸敲开小鸥宿舍的门时,房间里只有俩个女孩子,小鸥却不在。
  俩个女孩子好奇地看着面前这个衣着考究、气度不凡的瘦小的中年男子,一个劲儿地询问他和小鸥是什么关系。
  小舸感到有些好笑,二十岁的女孩子,总是喜欢探究别人的秘密。
  “小鸥什么时候出去的?”
  小舸在简单地讲明自己的身份和来意。
  “有好一会儿了,好象吃过晚饭就没看见她。”
  一个女孩子回答。
  “您要等她吗?她可能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了。”
  小舸看看表,八点一刻。
  “那,我等她一会儿,不妨碍你们吧?”
  俩个寂寞无聊的女孩子很热情地给他搬了凳子,还倒了杯水给他,三个人闲聊起来。
  交谈中,她们得知他是北大的校友,似乎一下子亲热了很多。
  小舸从她们那儿得知,最近小鸥的情绪一直很低落,时常独自垂泪。他在心中暗自责怪亚青。虽然,他和小鸥接触并不多,可他感到那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回京后第一次聚会的时候,他就为亚青能找到这么温存的一个女孩子而感到欣慰。看来,今晚他无论如何也要等她回来。
  3
  小鸥回来时,已经快十点了。
  她的脸冻得通红,头发有些零乱,大约是被风吹的,眼睛没有了往日的光彩,锈锈的,网着血丝。
  小舸心里一阵不忍,这姑娘受的伤害也许不比亚青小。
  小舸的来访大大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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