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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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墙-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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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的成份,总有消息灵通的,悄悄说:领队的那个年轻漂亮的男老师就是县重点中学——红旗中学的纪校长。
  纪校长点到我的名字时,稍稍顿了顿,友善地看着我说:“你就是王连杰?”我受宠若惊,忙不迭说是。
  校长这么年轻?这么有亲和力?一点架子没有。我坚定了转学的信心。
  右眼视力一点五,左眼却怎么也看不清,一点二。记得以前两眼的视力都很正常。看来是用功的结果,忽然又联想到:会不会是秋生那一拳的杰作?那场战斗以后,我觉得脑子也出了毛病。
  脑子不好,这个想法使我的心态发生了微妙变化,感觉自己活得很悲壮。于是我在日记中奋笔疾书:我要活下去,要同这莫大的困难作斗争。不管怎样,我一定要做一个有功于国家和社会的人,哪怕活一天也好,我一定要发挥自己的才能……云云。
  我留意到,鱼干的行为最近有点怪异,观察了几天,我终于发现了他的秘密,这家伙竟然对照着从我桌上拿走的《武林》杂志练起了武功,每天晚自习放学后都要逗留一会儿,对照书上的套路笨拙地比比划划,真是奇怪。
  初二上学期结束时,我自信自己长大了,有了成人的感觉。白天我对一切充满兴趣,但一到晚上,眼前的东西都像窗外的土地一样灰暗。也许这就是成长中的烦恼吧。这些日子天天学习身残志不残的张海迪同志,为她那不熄的生命之火感动。当我独自一人行走的时候,当我见到潺潺流水的时候,当我看到蓝天上高悬的明月时,我会激动得发狂,胸中就像燃烧了一团火,报效祖国的远大志向更加坚定。
  早上刚一开门,冷风便迎面吹来,冰冷的雪花迷住了我的眼。
  雪,1983年的第一场大雪。
  我还在睡的时候,就朦胧地听到外边刷拉拉响,还以为是雨,我讨厌下雨,那样会影响我跑步。
  还好,是雪。这雪飘飘扬扬越下越急。
  我跑进风雪里。
  雪更大了,我的半个身子被雪裹住,但我浑身冒着热汗,并不觉得冷。田野一片混沌,能见度只有几百米。今天早上,只有我一个人跑步,我独自享受着这童话般的纯洁,有种异样的陶醉。
  我到校后听到的第一个消息是秋生走了,刚刚踏着校园的积雪离开。 期考成绩不理想的他转学了,据说随父母迁回了老家。赵琳琳偷偷地去送别,送了他一个日记本儿。我努力猜测这本子的赠言是怎么写的,拼命想像秋生将会如何对待这个本子。
  除了拼命地想像,我不敢奢望和赵琳琳的关系能够正常化。倒是鱼干这几天突然活跃起来。很显然,秋生的消失,激活了他的兴奋细胞。他不再修练武功,而是专心修复和我的关系。深受他的感染和影响,我重新找到了久违了的自己,表现得比他更加活跃,憋在心底多日的知心话开始对他滔滔倾诉。
  这小子对我的讨好较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声称晚上领我去看电视连续剧《排球女将》,晚自习一散,我们走出东门,踏上弯曲的小路。可是到了那个地方,根本就没有灯光,更没有人影子,我突然警觉起来,鱼干想干什么?我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就看到身后不远处明明灭灭的烟火,几个人朝我们走过来。我马上想到的是:快走!正想离开,金刚头几步冲了过来,他先装模作样地问鱼干领的是谁?鱼干马上说出了我的名字。金刚头冲我比划了一个手势说你过来问你点事,我迎上去,说实话,我不太在乎他,我们交过手,没什么了不起的。这家伙却趁我不备给了我一拳,打得我倒退出好几步:“你说坏话不少啊,你说我打拳打到头了?”我的心狂跳起来,我说过这些话,是说给鱼干听的,他是怎么知道的?心里发虚,嘴上却很硬:没有这回事。我边说边打着手势以增加说服力,金刚头左手拦下我的手势,右拳狠狠砸过来,他的气势特别凶,我连连后退,不知为何,我感到了从来没有的慌恐,我怀疑我好斗的性格已经完全退化了。金刚头一边逼近一边说:“听说你想和我正儿八经试试,来,脱掉大衣,试试。”迎面又是一拳,我招架着退到路边,已无处可退了。
  我开始解大衣扣子,到了这般地步,唯有一拼。金刚头的弟兄已经围了上来,凶多吉少。这时鱼干突然插进来,一边阻挡着紧逼的金刚头他们,一边连连替我说好话,可他没防备,也挨了结结实实的一拳。我一把推开鱼干,甩掉大衣,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也许是天意吧,眼看着要动手了,一束手电光突然射了过来,在我们身上不停地晃,金刚头们瞬间慌乱起来,他们转眼散开,金刚头一边往远处走一边威胁说以后再说他的坏话,就打掉我的牙……。
  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时,我大骂了一通鱼干,骂他是个奸细,是个不要脸的探子,然后我骂他祖宗八代,骂了个痛快淋漓,要不是看在为我说了几句话的份儿上,他定会成为我的活沙袋子。鱼干显得非常委屈,不停地为自己辩解说不关他的事儿。关不关他的事儿,只有他心里清楚。
  发生了这件事后,我自信看透了鱼干的本性:不仅是两面三刀,而且非常阴毒。我们之间的友谊从此了结。
  只是,我至今不明白我错在哪儿,为什么恨我到这个地步。
  (1987年鱼干考上政法学院,假期在街头摆摊儿卖菜时,我利用职务之便狠狠敲了他一竹杠,这是后话。)
  正文 九、 转学之前
  寒假前的这段时间,我的生活节奏紧张起来。老妈从公社团委书记那里要来一张入团志愿书,让我一填了事,我转眼成了一名光荣的共青团员。这件事引起李校长的大为不满,老校长把入团看作最神圣的事,这项工作她一直是亲自参与、直接过问,而老妈的行为往大处说是视政治为儿戏,甚至可以说是亵渎政治;往小处讲是对校长的蔑视。但事已至此,校长无可奈何,也不便提出看法,只是轻描淡写地指责了我一句:王连杰你这么做是不对的。所以,至今我对自己曾有的团员身份没有一点自豪感。其实我并非个例,秋生的入团便是因为他父亲是公社水利站长,帮左明宇买了几次水泥,故入团顺利,一帆风顺。
  金刚头一伙被公安拘留,据说是因为他们在风高月黑之夜抢劫乡下女子,被巡逻的的治安逮住。当时治安一声吼,金刚头吓得连忙报上家门。
  他们也有熊的时候。
  姐回家的次数多了,她奔波于两个中学之间,为我办理转学手续。在这件事情上,左明宇表现出少有的热情和积极,他跑前忙后为我完成一道道的转学程序,我对他心存感激的同时也产生怀疑:居心叵测。如果退回一个月的话,我办转学比现在容易得多,而现在我是一名优秀学生了,校长自然不愿意我的离去,她的脸色很难看,态度也是冰冷的。但最终她还是放了我一马。
  下个学期,我将是红旗中学的学生。我的优越感油然而生,但同时也有一种悲情,一种惆怅。
  姐完成了一件她认为最有价值的大事,对我的期望值也上升到空前的高度。我不知道新环境会是什么样子,但有一点我敢肯定:我会让她们失望的。姐给我大致介绍了红旗中学的情况,我没有理会她的描述,只记得她说那个校长姓纪,是她的同学,还说:“你们的左明宇老师也是我的同学。”老妈的心情也奇好,她倾听姐讲述时非常专注,脸上洋溢着掩饰不住的激昂和喜悦。老妈也有一桩好事临头,她被提拔为供销社副主任,这个官似乎比姐的官要大要实惠。
  本以为没什么值得留恋的,真要离开时,却感觉那么难舍。我转学这个事实还是有一定震荡效应的,我能感觉大家对我的变化,与我接触或交流时,都表现出异样,复杂中多是艳羡,这种情形来得非常适宜,我的虚荣心需要这些营养。
  我朝思暮想着琳琳,心里除了她,再也装不下别的。
  赵琳琳的憔悴显而易见,她要同时承受两个意中人的离别,我真诚的怜悯中透着幸灾乐祸。但却真的期盼在我逗留的这些日子,能够获得和她单独相处的机会。
  我们没有发泄自己的渠道和方式,唯一的渲泄是收听歌曲,一定要听,那个星期的的每周一歌是《祝愿歌》,唱出许多祝愿,对我来说,那只是遥远的憧憬和美好的寄托,我只祈求一件事情:别让我离开南坡中学时留下太多的遗憾。
  单调的八十年代初。
  寒假前的学习主要集中在评讲卷子和做附加题上,没有新课,我们得到了一点喘息的机会,潜意识蠢蠢欲动。
  我开始疯狂地给外地的朋友写信,同时也耗费大量精力研究他们的回信。我把一些破照片和贺年卡寄给他们,同样,我也收到他们给我的意外惊喜,多是电影明星的剧照,最多的是刘晓庆、陈冲、方舒、赵娜等的照片,我最喜欢的却是任冶相,她太像赵琳琳了。我把任姐姐的玉照端端正正地贴在讲议夹里,以便每天都能凝视着她放纵自己的幻想。如此我更加强烈地向往赵琳琳。我最怕想到的是林英英,对我来说,她更多意义上只是一场梦。
  我必须抓住时机接近赵琳琳。晚自习的作文课,我抄了两页日记夹在课本里,放学后大大方方递到了赵琳琳的手中。她并不感到意外,我相信她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幕,抑或说我们心有灵犀。我并不是感情用事,从这几天的密切观察中,我断定赵琳琳的心情和我一样也在期盼着什么。女生和男生的最大区别是含蓄、委婉,赵琳琳有几次控制不住要和我搭话,却并不直面于我,而是找借口跑到我临桌的空位上与别的同学说些只有我才能听懂的话,全是一些暗示的话语,我常听到她无缘由的轻轻叹息,那是伤神的、失落的感伤。如是,我感觉时机已经成熟,才抄了那两页近似情书的日记给她——我是从来不写情书的,懒得消耗宝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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