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囚门 作者:姜东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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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囚门 作者:姜东霞-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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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王桃花发现了自家的鸡蔫耷耷地蹲在笼子里,脖子长长地歪在一边,眼看就要死了。  

  王桃花扑上去一把抓住鸡,摸摸食包胀鼓鼓的。回到家她立即剖开鸡的食包,里面发出的农药味粘着一股酸味差点没把王桃花弄吐。王桃花被突然撩拨起来的怒火焚烧着。她认为这是李家在向自己示威,今天毒死了鸡明天就有可能拿着刀冲上门来杀人。两家怨愤由来已久,虽然很长时间不曾有磨擦,但两家的仇恨并未消除。想到这里王桃花在门口的一张凳子上坐了下来,这时的阳光被大团的黑云遮住了,院子里阴沉沉的。几十年前因为盗窃入过狱的王桃花,说什么也抑制不住滚动在心底里的酸楚滋味。所有的往事一下子涌进她的脑子里,千言万语汇聚成一种新仇旧恨啃噬着王桃花的心。王桃花觉得自己的内脏在那一抹阴霾的阳光的照射下抽搐得很痛。她又抬起头去看看天,心中的痛就变得坚硬起来。她想,过去小棕绳爬背(被绳子捆绑)时自己都没有眨眼,何况那些都成为了历史,难道还要再受人欺侮而忍气吞声吗?  

  于是王桃花跟触电似的一跃而起。她迅速将鸡毛煺净将菜板和菜刀放在门口的石桌上,然后又将鸡平整地放在菜板上。王桃花的心情显得格外平静,她仔细地端详着那只白净里透着青绿的鸡。心里想鸡啊你虽为一只任人宰割的动物,今天我在这里为你的屈死申冤了,我要让那个置你于死地的人比你的下场还惨,让他看看王桃花家的鸡不是好惹的,也不是一只普通的随随便便就死掉的鸡,不是谁想下毒手就能随便下得了的。  

  王桃花仰面朝天喊骂道:“狗日的,出来看清楚了,青天在上,这一刀砍掉的是你儿子的头。”  

  一阵风吹来,王桃花拿刀的手在空中晃荡了几下,然后她对准鸡头狠狠地剁下去。那鸡头骨碌滚到了地上。王桃花的心就跟着滚动的鸡头扑哧扑哧跳动了几下。于是她心中有了斩尽杀绝的快乐,仇恨也就变成了实实在在的东西落在刀上。她将刀举过头顶恶狠狠地喊骂道:“看清楚了,你儿子已经人头落地了。接下来这两刀该剁下你姑娘的脚和手,千刀万剐你们一家。”  

  王桃花剁得菜板咚咚响,李家女人打开门,看都没有看王桃花一眼,反锁上门绕开王桃花走了。王桃花看见李家女人出来,劲头更旺了,她对准鸡胸膛左一刀右一刀地乱砍乱叫道:“看拿你的老公开胸剖腹,把你们家斩尽杀绝……”  

  王桃花看着李家女人消失的那条道,越骂越觉着无聊,这是骂给谁听呢?王桃花心里的火一下子化为了灰烬。她被一种从未经历过的蔑视弄得恼恨交加。此时侮骂已经无济于事,可刚刚缓和的那股恨却将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都充满了火样的东西。王桃花借着心中那团越烧越旺的火径直冲到李家门口,她举起菜刀在玻璃上来回地挥舞了几下,一串稀里哗啦的脆响平息了她内心所有的怒火。  

  王桃花回家后紧紧地闭上门,她坐下后呼哧哧地喘气。那些碎裂的声音仍然在她的脑子里。她坐了很久,才平静下来。她平静下来之后先前游动在心中的不安和焦虑重又清晰起来,她明白一场难以避免的战斗就要开始了。但这场战斗会以怎样的形式出现她不得而知。所以她在等待的过程中显出了前所未有的智谋和敏感。整个下午她没有离开窗口半步,透过玻璃上斑驳的油漆她能清楚无误地看到李家。  

  晚饭时王桃花只胡乱地吃了几口就又扒在窗口。她的丈夫李代很为不解地说:“你今天怎么跟个侦察兵似的。”  

  王桃花没有理会丈夫,她坚信自己的直觉,战斗已经开始了。  

  天擦黑时目标终于出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趿着双拖鞋,摇摇摆摆地进了李家。王桃花认为战斗就要打响了。她将发生的事添油加醋地对丈夫叙说了一遍。  

  她的丈夫听完叙述之后,觉得事情非同小可,气得在屋子里乱蹦乱跳。  

  王桃花就胸有成竹地说:“与其被动挨打不如先下手为强。”  

  李代认为老婆说得非常有道理。夫妻俩就开始认真地商量怎样打好这场迫在眉睫的“战斗”。  

  王桃花四处找回她的三儿子说:“牛儿,快去把你大哥二哥找回来,家里要出人命了,有人要围打我们家。”  

  牛儿眨巴着两只小眼睛望着自己的妈妈。他才刚满十岁他无法理解妈妈传达出来的事情的严重性。李代见儿子如此反应急得将手里的半截烟头扔到他的身上骂道:“你这个蠢猪,还不快点,家里的人都要被你害死。”  

  牛儿打开门朝黑夜中跑去。王桃花软软地坐进一条竹编的躺椅里,窗外的黑映在她的心上,无数不利于自己的恶劣后果,交错着在她的脑中闪现。  

  王桃花说:“只是把儿子喊回来,恐怕抵不住,我们得分头行动,去找几个人帮忙,设下埋伏,以防万一。”  

  她看了丈夫一眼。  

  她的丈夫在沉默中表现出对女人深谋远虑正确性的认可。他从竹椅里翻坐起来说:“这事还得去找小梁。”  

  于是王桃花急急匆匆地出了门。

  小梁是王桃花的表弟,在镇派出所当民警。王桃花赶到镇派出所时小梁有事正准备出门,王桃花拦住他又是哭又是闹地把事说了一遍。小梁眨巴着一只在娘胎里就瞎了的眼不停地抽着烟。他无从给王桃花一个明确的说法,他一急就只能使劲地眨着那只凸现在外泛着暗蓝色光的眼。有一年夏天他身着白色制服出差,因为事情紧急小梁在另一个城市下了火车就不停地眨眼,结果就被便衣警察抓了。有关部门对他的左眼进行了精密的检查。警方怀疑他是特务,眼球里安装了照像机发报机之类的东西,因为一下火车他就东张西望不停地眨眼。那是70年代末,对于着装在形象上还没有太严格的规定。但是后来小梁还是失去了执行公务的所有机会。  

  小梁想了很久说:“事情再严重也没有发生,你让我怎么个管法?”  

  王桃花急了说:“那你就见死不救?眼睁睁看人活活把你姐一家人打死?”  

  小梁说:“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我不可能现在就跑去把人抓了。”  

  王桃花说:“既然战争是不可能回避的,我们就得有个防范,万一他们人多势众你也不可能袖手旁观呀。再说先下手为强,你出面事情的性质就全变了,我们就是好人打坏人,就是以正压邪,必要时你还可以派出所的名誉抓人。”  

  小梁又是一阵不停地眨巴着眼。他想王桃花说得有道理,万一真的事情如她说的那样发生了,往后自己还怎么在这镇上混呀,是人是狗都可以出来在自己头上屙屎撒尿。他不再眨眼的时候他就是要说话了,他要说话了他就把眼睛看着别处,看着一个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小梁说:“你肯定他们要袭击你们。”  

  王桃花说:“看你把话说的,这黑灯瞎火的你以为我找不着事干了。”  

  在小梁不停地眨巴眼的时候王桃花把她设置的计划说了一遍。小梁也觉着万无一失,王桃花便急冲冲地回到家里开始按她的计划发号施令。  

  大局定了之后,王桃花的任务就是继续侦察敌情。终于在十点钟的时候,目标出现了,王桃花惊喜若狂。  

  王桃花急道:“出来了,牛儿快跑去通知路口的人。”  

  王桃花的手在空中比比画画,屋里的人都站了起来,等待王桃花发号施令。王桃花打开门,屋子里的人就似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王桃花在飞奔中突然停下来说:“我们不能急,我们先跟着他走。”  

  王桃花一家四个人紧跟在目标后面。前面的目标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扭头张望之后加快了步子。  

  王桃花在后面小跑了两步。  

  王桃花喊道:“抓强盗喽!快抓强盗有强盗!”  

  她的儿子和丈夫也跑了起来,她的丈夫也边跑边说:“抓住他,打死他!”  

  前面的人回过头东张西望了一阵,反应过来拔腿就跑,跑到岔路口上,从黑处跳出两个人来,迎面抓住他就打。后面的人追上来,你一拳我一脚,加上棍子和刀,几下就把那人血淋淋地打翻在地。  

  周围的人听见喊抓强盗,纷纷跑出来看热闹,很快就把现场围得严严实实。小梁也跑了过来,他往人群里挤。  

  小梁问:“强盗在哪里?给我往死里打”  

  人们闪开一条道让小梁挤了进去。里面的人又把那人从地上揪了起来,拳脚雨点样落在他的身上。那人在黑暗中看见一个穿白色警服的人,就扑了过去喊道:“救我!”  

  小梁气急败坏地将他推开。  

  小梁对着众人高声说:“这是个屡教不改的强盗,我们找了他很久了。没想到他自己送上门来了。你们都看见了死到临头他还想摸我的枪。”  

  看热闹的人用手电照了一下小梁的腰部,五个血红的手印,清清楚楚地印在小梁白色警服的衣兜上。那人被小梁一推,又倒在了地上,扑哧扑哧喘着气喊救命。王桃花的大儿子照准那人的腹部猛刺了一刀。  

  围观的人群一阵骚动。  

  有人喊:“打死人要偿命,不能再打了,人已经不行了。”  

  王桃花的丈夫说:“强盗打死没有找狗屁的。”又朝地上的人踢了两脚。  

  王桃花觉得事情到此,也该收场了,于是就张罗着收兵回营。小梁用手电一照,发现地上的人确实不行了,慌忙叫人把他送进了医院。  

  结果是受害人命保住了,却落了个终身残疾。  

  受害者的亲属状告了王桃花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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