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雪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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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雪记- 第7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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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煐道:“回去汴京,自然是要对证的。”再不看赵暄一眼。赵暄悠然道:“许大夫,周御史,你们二位可有甚么话说?”那两人木然摇头,那许文卿也不待赵暄示意,转头向门口走去。 
  赵暄目光回斜,往郦琛这边望了一眼,又向赵煐笑道:“皇叔,郑晔横竖是救不活,你扣着的那人,也好放出来了罢?”郦琛心中一惊,却听赵煐冷冷地道:“赵暄,我可不是你下属,轮不到你来嘱咐。” 
  赵暄一笑,道:“皇叔说的是,是我僭越了。”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退了出去。身后侍卫紧步跟上,一行人片刻间便走得无影无踪。 
  赵煐转过头来,见郑晔之妻仍是跪在地下,满身油污斑驳,那孩子拿了块稀脏的手帕,正替她擦拭,低声向旁嘱咐两句,便有人去扶那妇人起身,带下去收拾。 
  宁慕鹊忽道:“信王爷,以‘冰魄功’通穴疗伤,只怕现下可以一试。”赵煐登时省悟,点头道:“不错!”心想郑晔浑浑噩噩,未必便能再以内功相抗。 
  宁慕鹊与关不忧一前一后,走至郑晔身前,正要伸掌去按他头顶,忽有一人喝道:“且慢!” 一名武官手持长剑,大踏步自门口走入。郦琛识得是云鹤,心道:“他怎地也来了?”便有一名信王府侍卫厉声斥道:“王爷面前,如何敢无礼!快快收了剑锋!”云鹤道:“谁要理会你家甚么王爷!我要问这姓郑的一句话。”不待回应,便向郑晔道:“郑晔,我问你,是谁给我儿子下了毒?” 
  郑晔对这一句话毫无反应,蹲在地下,手指不断揪着自己头发,只抓得乱蓬蓬一团。云鹤将剑尖遥遥指着他头脸,叫道:“到底是谁害死了我家云芷?”郑晔忽地哈哈大笑,道:“云芷这畜生,早该死了!我只恨我当年不会武功,否则一早取了他狗命,哪里许他又多捱了几年?”云鹤持剑的手臂发颤,眼中喷火,又道:“是谁下得毒药?是宁篁,还是郦文道?”说着又走上前两步。信王府数名侍卫拔出刀剑,护在郑晔身侧。 
  郦琛听到自己父亲名字,不禁一惊,心道:“云芷被人毒死,为甚么却扯上了我爹爹?” 
  郑晔对云鹤手中长剑视而不见,眼神飘忽,不知看向甚么地方,半晌,幽幽叹了口气,道:“原知此会无长计,便是无情也断肠。”这一句话幽怨缠绵,如慕如诉,分明便是个女子口吻,在郑晔此时说来,却是诡异无比。云鹤道:“你……你见过那张纸柬?”声音中惊疑不定。 
  郑晔忽然嘻嘻笑了两声,道:“‘唯望君福寿康永,子孙绵延,妾虽身入黄泉,亦欢喜无憾。’哼,假惺惺!明明是心碎肠断,却还来说甚么‘欢喜无憾’?不错,那纸上的毒是我下的。她既然中意云芷,我自然要送他过去与她作伴。否则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地下,可有多么苦楚?”云鹤嘶吼一声,挺剑向他刺去。两边侍卫刀剑齐出,挡开了这一击。 
  云鹤一击不中,势若疯虎,连连进招抢攻,都被信王府的侍卫挡了回去。这些侍卫虽非一流好手,但个个武功不弱,云鹤以一对众,立时落了下风。只拆得二三十招,一名侍卫一刀递出,在他右肩上划了个口子,登时血流如注。跟着另一人剑尖刺入了他腿上“承山穴”,云鹤站立不稳,跌倒在地,手中长剑远远飞了出去。众侍卫在他身边站了一圈,刀剑虚悬,眼望信王赵煐,只待他示意。 
  赵煐目光此时只凝注在郑晔一人身上,这边打得天翻地覆,于他却是浑不在意,向左右道:“将郑将军送去我房里,请药神疗治。” 
  宁慕鹊点了点头,道:“我封他两处穴道,先让他静得一静。”说着走至郑晔身边。 
  郑晔眼神空茫,望着地下,喃喃地道:“我要送云芷去陪你,他却捱了好几年才死,你一定等得苦了。也不晓得他到底有没有去找你?倘若他竟不去,这些年里,你在那幽冥间里,枉死城中,可过得寂寞么?” 声音渐渐转低,温柔凄迷,仿佛那空气里便有个鬼魂,与之喁喁对诉。 
  宁慕鹊眼圈一红,低声道:“赵晔,篁儿的骨灰,你放在何处?”郑晔听到她以本名相呼,当即抬起头来,笑嘻嘻地道:“我早将她的骨灰用水调了,吃了。这下子她永远和我在一起,你们谁也夺不去她。”言下甚是得意,又道:“你们统统是恶人,只我一个,是真心待她好。”宁慕鹊长叹了口气,轻轻一掌拍在他头顶,内力透入,郑晔上身麻痹,缓缓瘫倒在地,口中兀自喃喃不休。 
  几名侍卫奔出房门,过不多时,便抬了一张竹榻进来,七手八脚,将郑晔挪至榻上。 
  宁慕鹊见云鹤坐在地下,神情委顿,走了过去,在他肩头穴道上一拂,止了血流,向赵煐道:“信王爷,这人同我有些渊源,向你讨个情,今天放了他去。”赵煐点头,众侍卫便退了开去。 
  云鹤一声不吭,站起身来,眼中满是怨毒之意。宁慕鹊叹道:“云当家……”有心劝慰两句,却说不下去。云鹤也不看她一眼,转身向外走去。他腿上带伤,一跛一拐地走近墙边,伸出手去。众人只道他要扶住墙壁借力,突然间便见他伸掌重重往墙上一击,哗喇一声巨响,墙面刹时分崩碎裂。众人惊呼声中,瞧得分明,那墙壁并非砖垣,乃只一层薄薄板壁,在云鹤一掌下便破了一个大洞,尘土飞扬,一个少年站在当地,脸现茫然之色,正是郦琛。 
  众侍卫一时大哗,叫道:“这里有夹层!有奸细!”震惊下不假思索,手中兵刃便纷纷往郦琛身上招呼过去。郦琛重伤未愈,手无寸铁,却哪里能够抵挡?便听宁慕鹊、关不忧齐声叫道:“住手!”一左一右,向他身前跃去,掌击指拨,将攻向郦琛的刀剑都挡开了。众人见此情状,摸不着头脑,手中招式便缓了下来。 
  忽听得一人叫道:“快截住了那武官,莫教他走了!”声音惊惶,正是赵煐的声音。众侍卫一怔,四下不见云鹤身影,正要追出,便听院中呼喝声起,却是云鹤方逃至院中,便被外面守候的侍卫截住,打斗起来。 
  宁慕鹊回头看去,只见地下竹榻上的郑晔左肩和右胸分别钉了一枚袖镖,深没至尾。原来云鹤一掌击破板壁,现出夹室,趁着众人惊愕失神之际,便向郑晔射了两镖。其时室中乱成一团,信王府的卫士不是在攻击骤然现身的郦琛,便是围拢到赵煐身边卫护,谁也没去顾得郑晔。郑晔给宁慕鹊封住了上身穴道,毫无闪避之力,两镖都打在了他身上。只是云鹤受伤在前,出镖准头略失,未中得心口。只见他面上一层黑气,显是中了剧毒。 
  宁慕鹊飞身上前,摸出一颗药丸塞在郑晔口中,随即两掌分别按在他左臂和右肩上,催动内力。过不多时,便听扑地一声轻响,郑晔肩头袖镖被她内力所逼,跳了出来。 
  这时候一名侍卫匆匆奔入,躬身禀道:“王爷,外面那人已经捉住了。” 跟着几名卫士推搡着云鹤走进来。赵煐道:“解药呢?”为首卫士道:“回王爷,属下在他身上搜过一遍,并不见甚解药。”云鹤身上捆缚,口舌却是自便,高声叫道:“信王爷,你爱杀便杀,想从我这里取了解药去,那是发你的清秋白日梦!” 
  赵煐哼了一声,转过头来,眼望着宁慕鹊不语。宁慕鹊手掌平搭郑晔胸前,要将打在他肋骨上的袖镖逼出,然而连催几次内力,那一枚袖镖却是纹丝不动。关不忧原本站在郦琛身边,见此情形,走上前来,将手掌贴住了宁慕鹊手背,一股浑厚内力透入,波地一声,袖镖震出,一缕黑血自伤口激射而出,溅得三人衣袍上都是斑斑点点。 
  云鹤破口大骂道:“宁慕鹊,关不忧,你两个脂油蒙了心窍,助纣为虐,一对儿老不死的糊涂虫!”他骂声不绝,宁慕鹊恍若不闻,出手如风,点穴、上药、包扎,一气呵成。赵煐目不稍瞬地看着她动作,似乎目光贯注,便不会出得舛错一般。 
  这里关不忧折回郦琛身边,见他容色憔悴,便握住了他手,将内力向他体内传去。关不忧内力深湛,一个周天转了下来,郦琛精神大振,道:“我好啦,关老爷子,多谢你又救了我一次。”关不忧笑道:“好说。你怎会在那墙壁后边?”郦琛心想此时不便供出赵暄来,将他的手摇了一摇,道:“回头再跟你说。”向地下郑晔望去,见他脸上黑气渐渐消退,然而面色灰败,呼吸细微,显是处境凶险,心道:“他伤上加伤,虽有宁婆婆在这里,未必活得转来,也不用我亲自动手了。”他对郑晔恨恶固深,然而见了他方才疯癫情状,要杀他的念头不觉淡了许多;这时候心中忐忑,只牵挂另一件事,忖道:“听赵暄方才说话,似乎牧谦是被信王扣了起来 ?” 
  便听赵煐问道:“重华他性命究竟如何?”宁慕鹊道:“余毒未清,原本也不难解,只是他重伤在前,先时被人下了惑乱心神的药物,如今再加一重邪毒侵染,元神已丧,决无可逆。”赵煐脸色煞白,轻轻吐了口气,宁慕鹊号称“药神”,既如此说,那便是确确实实无可救药。 
  云鹤听到这几句话,放声大笑,声如厉枭夜啼,道:“老天有眼!郑晔这狗贼到底死在我手里。芷儿,芷儿,爹爹给你报仇啦,你看见没有?”笑得几声,腮边泪珠便滚滚而落。 
  赵煐将郑晔的头抱在怀中,轻轻抚弄他额前短发,过了一刻,低低地道:“生死有命,人力毕竟难以逆天。药神,这些日来辛苦你了,你我约定,就此一笔勾销。”他先时一度惊慌失措,此刻却又恢复了镇静风度。抬手招来一名卫士,在他耳边嘱咐了几句,那人便飞奔而去。 
  赵煐放下郑晔,缓缓站起身来,道:“将郑将军抬去我房里。” 几名卫士过来抬起了竹榻。又有一人问道:“王爷,这人怎么办?”一面便向云鹤一指。云鹤叫道:“姓赵的,你有种的便来杀了我,老子皱一皱眉头的不是好汉。”赵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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