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雪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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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雪记-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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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 
  郦琛道:“没有。” 
  余风陵道:“里面的朋友,你若是伤了我郦贤侄一根头发,管保你走不出我里一步。” 
  郦琛道:“余伯伯,我爹爹是不是已经死了?” 
  余风陵急道:“你哪里听来的这话?你爹爹好好的还在狱里。这人分明是为了那部书而来,虚词骗信,要劫了你出去,你怎可听了他话?” 
  郦琛不答,心中隐隐觉得:“如果简淇是为了《子午心经》而来,决不会将那已写好的半篇烧了。他若是要挟持我出去,则一来便将我点倒,又有何难?”然而余风陵说郦文道未死,却是他心中所望。看看简淇,又看看余风陵,一时踌躇不下。 
  简淇道:“余先生,倘若郦知州未死,你却为甚么不许郦琛出外?” 
  余风陵道:“郦贤侄,我不教你外出,乃是因为你私逃出来,这开封府里正在搜捕你。” 
  简淇道:“本朝自太祖以来,宽待朝臣由来已久,已有数十年不曾用过族诛之典。郦知州已然定罪,并无家人连坐之说。敢问郦琛是犯了甚么罪?分明是你怕他外出之后,说不定便听到了郦知州被斩首的消息。再者,我在来开封之前,刚刚去过滁州,那里看押的人怕担干系,已经将郦琛报了暴病身故,又哪里来的搜捕一说?” 
  郦琛心中一动,忖道:“那夜郑晔曾说道,私自将犯人家眷提出,并不合规矩。则我逃出以后,荣筝他们只怕不敢上报这件事,反要想法子遮盖过去。”想到此处,道:“余伯伯,我爹爹到底是生是死,我跟了这位简兄出去一趟便知。倘若他是撒谎,我再将《子午心经》默出来给你,也是一样。” 
  余风陵顿足道:“你离了这里,被这人挟持,哪里还得自主?江湖人心险恶,你全不知。” 
  简淇道:“正是江湖人心险恶,才不得不防。余先生既然担心我要对郦琛不利,便请跟我们一道出去,也不用别的,咱们只消去瞧瞧街上有无你所说的搜捕告示,便知端的。” 
  郦琛道:“余伯伯,请你放我们出去。” 
  余风陵见他神色,知他心意已决,一挥手,登时十余人自他身后涌出,亮出了弓箭,箭尖向着窗内,隐隐泛出碧色。 
  郦琛见了这个架势,心中反倒宁定下来,心道:“果然他是在骗我。”道:“余伯伯,我既知你用意,则你便是杀了我,也决不会再为你写那经书。你拿毒箭对着我又有何用?” 
  余风陵心道:“这小子胡吹大气。等我诸般刑法用上来,看他这等娇生惯养的角色可经得起?只是当务之急,先得把这姓简的打发了。”冷冷地道:“简大夫,你出来罢,我保证不伤了你便是。” 
  简淇忽道:“余先生,东院里那两个小娃儿,可是你的儿子?当真可爱得紧。” 
  余风陵心下一凛,然而自己过来时分明见两个孩子都在安睡,料想简淇不过是在虚张声势,道:“简大夫,这里四下有三四十枚箭守着,你决计脱不了身,又何必耍甚么花招?” 
  简淇道:“不敢。只是我先前经过东院时,好像一个不小心,把一枚香筒掉到院子里去了。那香筒里点着一段‘七日蚀骨香’,两位小公子若是吸了进去,恐怕大有妨碍。” 
  余风陵脸上变色,伸手招过一名家丁来,低低说了几句,那人飞奔而去。不多时那家丁回来,面有张皇之色,道:“两位公子不知怎地,说甚么也叫不醒。掐着人中也不管用。” 
  余风陵大怒,狠狠地盯着简淇,道:“你是哪一门下的弟子?” 
  简淇道:“敝派藉藉无名,何劳余先生挂齿。一命换一命,你放咱们两个出去,我保证两位公子无事。”轻轻往身上掸了掸,道:“七日蚀骨香,一日醉,三日饧,五日筋断,七日见骨。这解药么,我可没带在身上。” 
  余风陵强忍怒气,做个手势,围在窗前的弓箭当即撤去,沉声道:“我怎地拿到解药?” 
  简淇道:“咱们这便回去,余先生只可一个人跟来。到了我那里,将解药交予你便是。” 
  余风陵心道:“这小子身形步法,不似会家子模样,便是会武,也不高明。我取得了解药,还怕制不住他?便是他那里另外有人相助,谅也成不了甚么气候。郦家小子手无缚鸡之力,更是不在话下。”当即道:“好。”侧身让在一边。 
  简淇拉了郦琛的手,轻轻一纵,便从窗子里跳了出去。余风陵眼见简淇拉着郦琛快步走出大门,当即晃身跟了上去。 
  三人两前一后,穿街越巷。余风陵见简淇虽然身法轻灵,发力奔行之际却也未见得甚么出奇之处,想他年纪轻轻,到底修为有限,心下更宽。 
  走了约莫一顿饭工夫,来到一处民居。简淇推开门,拉着郦琛走了进去。余风陵初时还怕简淇在落脚处另藏了人手后援,进来却见这宅子空空荡荡,并无另一个人在。简淇转过身来,笑道:“请余先生回去罢。”说着将一个小包递了过来。 
  余风陵一捏之下,便觉那包里乃是两颗丸药,心道:“原来这小子明明把解药藏在身上。”将药贴身藏了,忽地身形一晃,五指张开,便去抓郦琛胸口。简淇将郦琛向后一拉,这一抓便落空了,同时踏上一步,挡在余风陵身前,道:“交易已成,余先生还想怎地?” 
  余风陵狞笑道:“自然是带这小子回去。”说着呼地一掌,向简淇迎面劈来。 
   
   
   
  月冷霜华 
   
  余风陵这一掌刚刚劈到中途,忽地由指至臂,一阵酸麻,跟着整个身子都软了下来。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简淇出指如风,点了他“天突”、“中脘”两处穴道,回头向郦琛道:“你有甚么话要问他么?” 
  郦琛点了点头,向地下余风陵道:“余伯伯,我爹爹和你相交多年,拿你当生死之交。你……你为甚么骗我?” 
  余风陵苦笑道:“郦贤侄,你心里骂我不顾义气,是也不是?” 
  郦琛道:“不错。你那天跟我说,要想法搭救爹爹,便是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我还道你真是好人。” 
  余风陵叹了口气,道:“郦贤侄,你不信也罢,我当日那番话可不是骗你。郦兄弟同我这等交情,慢说为他舍了家财这等身外之物,便是自家性命又何足惜?只是人家用我儿子的性命要挟,便不能不从。”低低咳嗽了两声,涩然道:“我人老了,心肠不比从前。好容易有他两个,实在舍不得……”向简淇看了一眼,心道:“你这位朋友,不也是一来便捉住了我这软肋?” 
  郦琛道:“是甚么人要挟你?” 
  余风陵道:“你那日病了以后,过得两天,便来了个少年,那人姓郑……”郦琛脱口道:“是郑晔?”余风陵微感诧异,道:“不错,你识得他?”郦琛哼了一声,却不答话。 
  余风陵续道:“那郑晔乃是这两年信王跟前的红人。他跟我说道,信王这一回跟郦家为难,附逆谋反云云不过是眼障,本意便是要寻出那部《子午内经》的下落。如今郦文道死了,这部书还是影踪不见,我同郦文道多年深交,尽人皆知,这便要着落在我身上……” 
  郦琛失声道:“他知道我在这里?” 
  余风陵道:“他……我不知道,他没说。哼,这人年纪轻轻,说话行事却好不厉害。”说到这里,仿佛是回想当日情形,眼中露出了一丝惧意。停了一停,方道:“总之,他说不管我用甚么法子,只消交出了那部书去,便保我那两个孩儿活到长大成人。” 
  郦琛怒道:“你为了你两个儿子,便不顾我爹爹的性命?这部书缴了上去,崇文院秘阁失火的案子岂不是坐定了要落在我爹爹身上?” 
  余风陵低声道:“你爹爹……郦兄弟已经定罪斩首,便再加些罪名,照说也不至于牵累了家里人……” 
  郦琛一呆,这才反应过来父亲已然不在人世。他乍闻噩耗时,心中只觉麻木,这时候一腔悲愤徒地涌将上来,在胸膛里冲突激荡,只要寻个发泄处。见余风陵腰悬长剑,便伸手拔了出来。 
  余风陵见到他脸上神情,心知不好,正欲张口呼叫,郦琛伸剑戳入了他“颊车穴”,登时哑了。郦琛手起一剑,斩在余风陵左腿上,划了个长长的口子。他手上气力不足,这一剑并未削断对方腿骨,愤激难消,又提起剑来,刺入余风陵手臂。 
  简淇“啊”了一声,欲言又止。眼见余风陵臂上腿上血如泉涌,若不救治,顷刻间便要因失血过多而丧命,当下屈膝蹲身,替他止血裹伤。郦琛恨恨地道:“你救他作甚?让他在这里死了,岂不干净?” 
  简淇道:“这人不是害你父亲的元凶,况且受人要挟,情非得已,便饶了他罢。”将余风陵伤处包扎停当,道:“余先生,你身上麻软,乃是中了那纸包上‘关瓴散’的毒。解药便是包里那两粒药丸。我点你穴道未曾着力,过得几个时辰,你便能自行冲开,先服一枚。过得六个时辰再续服一枚,便无后患。” 
  余风陵身不能动,神智却仍是清醒,看着简淇,眼里满是焦虑之色。简淇知他心意,道:“两位公子中的并非是‘七日见骨香’,而是‘神仙一日醉’,过得十二个时辰便自会醒转。我自为医者,怎能向三尺孩童下毒?”说着携了郦琛的手,穿过庭院,向后门走去。 
  郦琛见后门外的小巷里停了一辆马车,心道:“原来他甚么都准备好了。” 
  简淇赶着马车,拣那小巷僻路慢慢行去。半轮月亮挂在中天,淡淡的光华洒将下来,衬着马车低低的吱呦之声,分外显得凄清。 
  一路上两人谁都没开口。走了许久,马车在一处僻静的后街停了下来,简淇道:“这里离城门不远了,咱们便在车里将就半夜,好不好?等明天开了城门,再出城去。”郦琛点头,简淇将马拴好,便也爬到车厢里来,在他身边合衣睡下。 
  郦琛低声道:“简淇,我是不是很笨?”停了一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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