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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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恋花-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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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李商脑中浮现了大儒周敦颐爱莲说的名句,还真的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莲而不妖啊。莲静静地开在池中,没同花丛中的百花随风展现其浓,只是在一旁开出属於它的清新淡雅。 


弯下身子来,李商单手支起下巴,望著池中的莲与蝶是出了神。最後则像是忆起了什麽般,以指腹在唇畔上来来回回,回味著昨儿个晚上贴在这上头的独特触感时,未施上一点朱红的唇就这麽勾起了完美的星月形。 


他还是适合当只蝶,在花间来来回回後,最终找个莲来歇息歇息。而这朵莲……由於太过与众不同,得亲自采撷才有意思。 


起身拍拍衣摆,李商给予那莲池一个回眸之时,见了那蝶儿彷佛起了眷恋,始终没飞离开莲花池中那朵小莲之景,饱含慧黠的美眸中更闪了些点点的会意之色。 


再度慢步巡著宫廷,最後才得绕到寝宫去伺候著皇上起床更衣……想到每每前去侍候著时,贞那一脸恨不得将自己变成靖的样子就直想咯咯笑出口。来宫里也有几年馀,这情景是无一例外。而另一个无例外的,便是远在寝宫另一头的慈宁宫,依旧在清早时笼罩在一片雾茫茫之中,像是反映出了什麽,有点儿沉,又有点儿凉。 


慈宁宫是太后的寝宫,也是住著他娘亲的地方,虽近日前去关外省皇陵已空荡一段时日。这些年来,他没有一次能以儿子的身份踏进去,偶尔在御花园中相见,居於礼教与身份,只得回以君臣间般的跪拜大礼,唤上一声太后千岁。若非见到那太后凤袍下的绣花鞋移开,他便不抬眼也不起身。只因他知道,抬首对上的眼,必定会是双慈爱又悲哀著的眸子,那,也是他唯一失了玩兴的时候。 


江南案之後,长大了的他因著永贞的大婚,而随现今的皇后永熹一同入宫里来时,便知道他多了一个住在东宫的异父弟弟。可并不是他幼年时所见,还尚在娘亲肚里的弟弟,因那肚中的小生命早随案子渐渐云淡风轻之时随之消失。成了形,却是个死胎。但,与今日住於东宫的小太子却有著一样的名字,唤为子逸。那时他就知道,娘亲仍在为当年的事而感伤渡日。 


步伐仍是踏著向前,慈宁宫在他行经弘德殿与东宫时仍能远远地望见,虽是愈发没入低沉的云气间,但李商亦不愿移开目光。这时,一阵风袭了上,并不大,却将慈宁宫上的云气给吹了散,乘著抚上发际的风是一个回首,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绢纸便迎面地飘至跟前来。 


不费吹灰之力地一把将之轻拾了住,方将绢纸摊开於眼前时,上头那既秀丽又略带不羁的行楷体字迹,硬是将忆起往事的感伤是像是被阳光给溶了似地一扫面容上的沉郁,转而泛起豁然般使人惊的笑。 


「大车槛槛,毳衣如,岂不尔思?畏子不敢。大车啍啍,毳衣如。岂不尔思?畏子不奔。谷则异室,死则同穴。谓子不信,有如皦日!」李商看著绢纸,一面吟吟道出上头他所熟稔的诗经王风大车之诗句,一面绕富深意地投向迎面而来那气喘嘘嘘的身影。摇摇手中的绢纸,「这……可是你的?」 


范谨立於李商巧巧三尺之遥便这麽立著定著,止足不前,双眼愈是瞪著李商那张常人不该有的美貌时,面色是愈发充血,一脸的又羞又愤。「快还给我!」 


「哦?」李商那双带了魅色之眸是转了转,欣赏著这首「定情诗」後,兴起了股戏闹之心,「风将此『定情之诗』予了我,怎会有收回之理呢?」 


范谨闻言,心头除有著细微无所觉的悸动外,更有著满心的不甘。范谨一步跨前向前,有著不如出口之言那般迟疑,使终只是向前这麽一步。「一派胡言!什麽定情之诗!快还给我!」 


「没料到你的唇嚐起来厚实,面皮却薄的很,我倒是对你这面皮有多薄感到兴趣万分。」李商难得口出轻浮。 


「你这无礼的阉人!」李商一脸调笑的口吻,说的范谨是无地自容。他们日日争锋相对,不管在朝里在朝後,可他却一再地在这奸人手中招招败下阵来,怎不令人忿闷! 


「这样吧,在下也回敬首诗,就算是个答谢如何?」李商说著说著,便将那绢纸往袖里放,成心不还了。口里吟著齐风的东方之日,「东方之日兮,彼姝者子,在我室兮。在我室兮,履我即兮。东方之月兮,彼姝者子,在我闼兮。在我闼兮,履我发兮。」 


此诗说的是范谨满面赤红!诗句中男女幽会的情境露骨地表现在字字句句之中,虽有优美的音韵,可范谨这下全将之抛向脑後数万里之远了。昨日因著李商一个戏闹,使他返了家後持续辗转反侧地难以入眠,直至天白亦了无睡意!无奈只能将自身收拾收拾上朝,可却踏入宫中,御花园中扑鼻迎来的花香更搅得他心头乱烘烘。只好先行端坐於亭间,习习书墨好定定神,却在不自觉地在笔下写了如此的情诗句句。而王风的大车一首,便是昨日搅乱他心神的祸首,现下居然还挥之不去! 


范谨抓著宽大衣袖不松手,像是怒又像是赧的面色直盯著李商瞧望著。那无礼的唇是美丽依旧,不施以任何颜色却也仍迷人如昔,可现下却又多了显见的调笑。他不明白昨夜的吻是为何而兴起,但却知心中的幽潭早是起了阵阵波纹,阵荡不安;他更不明白,为何真有人能同他一再吟起情诗耍弄著而毫无赧颜!那人还是个阉宦,而自己,却是个男子! 


呵,竟说他是姝者子?那可是叙女子之美,竟用来强加在他这个男子身上!范谨自觉愈发将目光投向李商,就愈是不自觉地能使脚踩的实地便这麽陷了一点,最後乃至於瘫软,甚至是支不起身子,无力可施! 


那过於强烈的自尊绝对不允许自己落到这种地步。范谨抛下一双盛满莫名之色的目光後,什麽也不顾,绢纸也不要回去了,一回转身就跑离了李商的视线之中,心头也一再地说服自己,非得让他找足参上这奸人的证据不可,不然他的心就一天不平静。 


这样的他,丝毫没见著李商兴味更深更浓的笑意,正在嘴角缓缓地浮了上来。 


「……这下子,可总算能玩个大的了。」 

9 

「听说江南的青梅正盛产著呢。」 


一个大清早,还不到上早朝之时,李商如往常般立於永贞身旁磨著朱墨,一面有意无意地道著,一双带著魅人深意的眼是朝永贞飘了又飘,十足的暗示味儿。游戏的开端可是重要的很,关系著游戏是否玩的成,怎不计划地精心篮? 


「不用你说我也明白。」永贞沾沾墨,在摺子上多了几个评点和洋洋洒洒的大字。在这只有他们俩儿的时候,是无君臣之别的,朕这个字对李商常常是省著不用的。「小时还会央著姨淹梅给我们这些孩子吃呢。」 


想到这儿,永贞是登时半嘟起了嘴。这个李商,成心说给他心痒的,明知他就是在这深宫内苑待不住,靖还尚在江南时还三天两头溜出宫里到江南。江南那儿四处是他与靖两人间的种种回忆,可现下只能待这宫里操烦政事,怎令人不怨?现在这种每逢青梅盛产便倍思乡的心情是又涌了上来,商他抓准了这点,准又是想玩自己一番也高兴吧! 


「看那些农人们挥汗如雨下的收成也是一种享受吧,皇上。」李商岂会漏看了永贞的怨怼的神情? 


「什麽?商你说什麽?」永贞对於难得大发慈悲似地出口一句曙光初露的话是有绝对没听傻了的自信,是啪地一声将朱笔扔到一边,而後直扯的李商的宽袍大袖不放,什麽皇帝该有的严威态势全抛到千里远。「我真的可以到江南去?现在?」 


见到预料中的画面,永贞那张像是长不大的脸,天子的架势成了孩子的童心满满,李商刻意地地顾左右而言他,「前些日子听御史大人们谈到江南那儿有个案子要查,像是有个知县贪了不少官仓粮,非得找足证据严惩不可……」 


永贞一听,说是整人眼全亮了起来也不为过!这话可不表示他不仅能去江南看农人们,「视察民情」,还能和靖一起「查案」?这真是天大的好机会!天知道有商商在的宫中生活,他有多少日子没和靖同枕共床的?这一次的「出巡」无疑是最好的时机啊! 


「啊……商我太感谢你了!下了朝後我就准备视察民情去!呵呵……永熹就请你多照顾著罗!」言下之意,便是只带了个以「查案」之名行「情人」之名的御史全宇靖,皇后妹子……就得委曲著点啦。 


朝上,在百官还在称颂有个体恤民情的好皇上时,范谨倒反是一下了朝就快步地出了太和殿,著实使在场的文武百官是顿生满肚子的疑问。说来或许不正经了点,但自从范谨那初来乍到的给事中,竟在天子跟前与人人不敢得罪的皇上身边大红人李商正面杠上,甚至还延续到了往後日日的上朝之时,官员们就难免心生隔岸观火之心,在一旁看著热闹当做是个娱乐。而今日范谨不如往常毫不掩饰地瞪眼直视与「诗句交锋」,反倒是除了上奏之事外便静默在一旁,连眼也不抬地。正常人人心中正疑著呢,范谨便在下朝时一闪身就是不见人影,让今日抱著看戏的百官们是好生失望啊。 


范谨丝毫不知自己已成被满朝文武当成注目之焦,只是一股脑地往都察院里头走。最後,端坐在案头前,范谨都还能想像方才李商的目光是如何居高凌下地,穿过百官直往他身上看。心头的那股傲气与自尊使然,实在不想在心头给搅的一团乱时与李商再过招几回,那样的下场,只会更令他无地自容罢了。在御花园的那一段,若不是四下无人,他著实无法想像是何结果。 


乱手将案桌胡乱收拾,书卷下头压了不少自个儿随意写来练笔与定神的笔墨,不看还好,看了更令他心头乱。一首诉情思的郑风东门之墠;又一首思恋人的齐风甫田;进一首美才艺与外貌出众的齐风猗嗟;再一首怀人的陈风月出和泽陂,更使得他不明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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