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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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恋花- 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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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谨没脸回苏州去投靠亲爹,更不愿在京里继续待著,只是徒曾触景伤情之感,正因如此才这麽老远地来到这儿没人认识的地方待著,重新过他的日子。而就这麽著一转眼,盛夏时节出京城,至今已是略带凉意的秋了,在北方的京里可能已经飘起了白雪…… 


眼前突地白蒙蒙一片,回到了那时的四月雪。那时李商的身子失温若寒冰,刀刀血痕惊著他的心,脑子里只想著非得救活李商不可……而现在,若是又一次次地要他选择,他还是会如是想,就算他在那只蝶眼中,不过只是株花丛小草,不值一顾的。 


呵,都已经何时了,总还是忘不了李商,就连现下这个说书的工作,还被李商当时的玩笑话而一语成谶,讽刺的很。向来乐於游戏人间的李商对谁都不留情,自己却独独对他撒情丝,留不住,搅的至今是剪不断,理还乱。心里想的是他,就连这说书的话本也…… 


「范先生,这《圣统遗事》里的李商是不是真有这个人啊?给先生说的是活灵活现的,若真的有啊,我一定要他收我这个弟子!学个他个几招来用用,哈哈哈……」孩子露出一双眼的天真问著。 


「这世上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既为遗事,就何必认真探究呢?」伸手摸了摸孩子结了髻的头,范谨的笑意带了点苦。「此般探究精神,若是用在圣贤书与经世济民的学问上,不求甚解,将来必大有番作为。」 


这问题早有不少人提了,可每每一提,还是会勾起范谨的伤情面,虽是隐隐作痛,但在说书之时却也常不经意面露微甜貌,心头随著话本情结起伏上上下下,像是自个儿又再次经历了那麽一段。提起李商的种种,总会给他如此矛盾。 


离开京城後的这些个日子他正是著了蛊,只有李商一个人就占满整个脑子,就连笔下也透露了这般心事,《圣统遗事》这话本就是这麽著完成的。以现今皇上的年号圣统加以遗事二字为名,让身为说书先生的自己都觉迷离起来,事事彷佛因此变的真假难辩,虽说这话本其中所记,是真真实实的发生在身上的。人名全换了,他在其中成了个著男装入宫为官的女子,可就独独李商这名改不下手,莫非是他这般心软也给用上了?那又如何呢?范谨对自己的心软只想摇头叹息,若身为无情之人,也就不会落到如此暗然神伤之境了。 


「先生说的……不明白。」孩子听的懵懂,歪著头问著。 


「将来就自然会明白了。」这是范谨一贯的回应。很多事……有时会明白,还是持续著无知会好些。 


不顾客栈里孩子与客人们喧闹著再多说点与掌声交识的吵杂声,范谨只是在说书台子上倾了倾身後更走下了台去,走出客栈上外头散散心。手中抱著那话本,还剩个几页的进度,再不加紧著写的话,隔著几日的份就会开了天窗,可自己却不知接下来会怎麽著……范谨袖中的指不由地掐了掐书页,故事正停在出了宫那段,再来会如何?这问题就像在问自己,明天、後天、将来会如何一般,除了茫然还是茫然。 


或许李商会来找他……?或许……摇摇头,范谨嘲笑著自己的愚蠢,中国之大,怎可能说找就找的著?更何况……他这根杂草早就给蝶儿忘了,甚至找著了更加有趣的花丛嬉游,乐不思蜀了。 


范谨带著抹苦笑走远了,沉浸在方才的思绪之中,全然不知不远处有双魅人的眸子亦正尾随著那看来孤寂的背影,直到渐渐隐没在沉沉压下的暗黑天色中。那人坐在屋顶上,托著腮,手适地支在曲起的膝上,长发随性地扎成了条长辫子盘在肩头,往下投射的目光带点柔情与不舍,但却又不协调地掺杂了点兴然。 


他找到他的莲儿了……李商笑著。 


「李……李总管……奴才……奴才回来了!」这时,屋顶的另一头吃力地爬上了个身影,话说的上气不接下气。虽说因著渐暗的天色,看不清此人为谁,但若要忽视他那身既夸张又浓妆艳抹的打扮似乎是很难的。女装穿在身上是合适,可颈部以上就不予置评了。 


「小德子,这麽慢是何居心啊?」相较於小德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攀上屋顶,李商的气定神与他真是大相径庭。 


「奴才没什麽居心啊!只是奴才手脚笨,爬个半天上不来……」小德子求饶求地就快涕泪满脸了,他还没说自个儿给人当成了可疑人物,给拉下来数次的惨况啊! 


打从他同李商一道出宫後,就成天往「高处爬」,这让他这个在宫里做小杂事久了,又有……残疾的人还真是不堪负荷!昨儿个爬百年老松;今儿个攀人屋顶的,他不会那一蹬就上了天的轻功,加上穿著这束手束脚的女装,走个路都颠三倒四,活像演特技杂耍的。 


「带你来不是听你啼的,事情办的如何了?」李商整整发,重新结了个辫子,刻意转头不看小德子那令人啼笑皆非的浓妆。 


「回李总管,奴才全给办好了,一切全如李总管所想的在走……只是奴才不明白……为何李总管知道范大人就在洪州?而且都找著了人还避著不见面,要奴才天天进那客栈听范大人说书?」最重要的是,为了怕给认出来,还被涂成了个大花脸、穿女装,虽说真因此没被发现,但却每每引人窃笑不止啊! 


李商只是停了停拢发的动作,弯著唇半眯著眼望向小德子,「问问你,至陇右道玩些时日可好?」 


「不不不……那儿天乾气燥的,可待不住!」小德子想不想地而直摇手。 


「那奉天道如何?」 


「这也不好!天寒地冻的,离京里只差一个关口,若是要玩也得选个远些的才过瘾。」虽是没到过奉天,可那儿的冷是人尽皆知的。 


「远?那岭南道怎麽样?」李商难得有此等情同小德子一来一往的。 


「不了不了!太南了,多瘴痢之气,待了久了可是会生脚气病的……」才讲到一半,小德子顿时明白了怎麽回事,眼是登时一亮,「啊,奴才明白了!难怪李总管看地图时是东打个叉、西再画个叉的,原来是这麽回事!」 


「儒子可教也。」李商扯唇一笑,看来小德子给自己训练的还不错。 


「可叫奴才听说书的事……」 


李商起身,正要从屋顶上一跃而下时,先回过头去给小德子个眼神,「要你去听个进度,这样我才知道何时该让我上场说书,明白吗?」 


「啊?李……李总管?」还没来的及想那话中之意,李商便消失在屋顶,跳了下去,让小德子好生慌乱,若是没跟上,之後可有苦头吃了!「李总管……!等等奴才啊!」 

24 

打从日落天边昏黄之时,小客栈里便成了众人所聚之处,这同人要吃饭睡觉似的自然,人人无一不眼巴巴地望著那说书台子上的人也是像太阳从东方升起般,再正常也不过。只是说书台上的人却无往常那般回应台下众人的热情,打开手中的话本,反而垂著眼,迟迟不翻开书页。 


没错,一天的时间没能让范谨理清下一步该如何走,只是独独面对著已空白的书页,昨天如此,今儿个亦然。最後有著墨的那一页,写的满是当初留予李商的辞别信,可笔动的颤,字句更是吐不出口。 


「我说范先生就别吊咱们胃口了,等这一天可盼得久了呢!快说说姑娘的那封道别信是何内容啊!」 


孩子大人们全在这时股噪著,可范谨又何尝愿意於此时此地失态?如其上字字句句,心之忧矣!范谨悲凄莫名,闭上了眼,就怕眼眶的泪珠子不听使唤。心中那无法忘怀的诗句才方要悠悠启口,拂面而来的清风竟於此时透过人身重重,带来了那自己为之失心著迷的淡花香!范谨抖然,睁眼突地站了起身,连手中的话本也给滑落至脚边。 


不知何时出现在台下的,竟非全是过往围绕成群的孩子,在那其中,李商有如颗明珠似地夺了自己的目光,久违的笑容与风采依旧,甚至更摄人心魂。李商以鹤立鸡群之姿立於人群间,晶亮的眸光亦闪著贯有的精明。范谨在此诧异无语之时,李商更是顺势地接了口,「鲜我觏尔,我心写兮。何斯违斯?既见君子,我不遐弃。嗟我怀人,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云何吁矣。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 


范谨死咬著下唇到泛了白紫,袖下的手是愈发颤著,已搞不清是惊,抑或是凄。说因著他的离开而心痛,自已又怎麽不是为了那句话而心碎?为什麽至今出现仍是句句涂了蜜的甜言?这蜜能将碎了的心糊著不见缝,历久弥坚吗?那句男女燕昵之诗是如此气氛欢快,可现下听在耳里却只有痛,其下「微君之躬,胡为乎泥中」之句怎麽让他说的出口? 


愈是惧於再度陷入那柔情之中,范谨迫著自己狠下心地撇过头去,不敢再将那美丽的身影望进眼,口是句句低吼著,「岂不怀归……岂不怀归!维子之故,岂不怀归……!」 


范谨将眼移开,但却没法阻止李商的丽影移向自己,直至脸被轻轻地一捧,落入了那双毫不见伤痕的掌中。李商的双瞳是顿时柔情似水,「君子信谗,如或酬之。不舒究之,予之佗矣。无信人之言,人实迋女。」 


这事李商本不愿於此张扬,但若不如此,莲儿岂会再看蝶一眼?趁此当下,不喜於此种隔著层误会的文字游戏,李商是那以唇畔欺向范谨的耳边,不著痕迹地道了几句,仅只於此,范谨那本是重重防备的外衣却刷地一声崩毁於无形。没人知道那是蜜语甜言还是调味料的香辛,只得见范谨因此而泛红的双目,被紧咬著的唇放松的同时,近乎带著泪的脸浮上了笑意,拨云见日地露了阳光。 


李商的细指抚了抚范谨的眼窝,像是想随时接住可能满溢的泪珠串,一颗也不想放过。如此的深情,让范谨竟当下放弃了所有坚持。方才那贴著耳边,一点儿也不腻人的蜜语,却是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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