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大前程---狄更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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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大前程---狄更斯- 第7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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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了。”他又重申了一次他的立场。 
    “是这样。” 
    他先取出他的那只黑烟斗,正打算把黑人头牌烟丝装进去,却又打量着 
手中的这一团乱七八糟的烟丝,好像他认为这烟丝会打乱他要讲述的故事, 
便连忙把烟丝放回,把烟斗塞进大衣的钮扣洞里,两只手放在两个膝头上, 
用他转动的、带有怒气的眼睛望着壁炉,静静地望了几分钟,然后又看看我 
们四周,便告诉了我们下面的故事。 

                            第四十二章 


    “亲爱的孩子和皮普的朋友,我来告诉你们关于我的生活经历,这是身 
世,不是一首歌,也不是讲故事。为了先让你们简单扼要地了解我的情况, 
不妨引几句英国入嘴上流行的顺口溜:‘进牢房出牢房,出了牢房进牢房, 
进了牢房出牢房,进进出出断了肠。’你们看这意思多清楚,这就是我的身 
世,就这样我交上了皮普这位朋友,以后便被装上船,并且被押送到海外。 
    “我经受过所有的刑罚,所幸的是还没有领教过绞刑。有时他们把我当 
作一把银茶壶锁了起来,有时他们用车把我装到这里,运到那里,从这个城 
市装出,又从那个城市运走。我被他们戴上足枷,被他们鞭打,被他们折 
磨、驱赶。至于我出生于何处,我连一点概念也没有。我最早知道世上有我 
这个人时,那是在艾塞克斯,为了活命而偷萝卜吃。和我在一起的有一个男 
人,是个补锅匠。他后来离我而去,带走了他的火炉,只留下我一个人挨着 
寒冷的煎熬。 
    “我知道我叫马格韦契,教名是艾伯尔。我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呢? 
这就好比我知道树篱上的鸟儿的名称,这是燕雀,那是麻雀,还有画眉,我 
就像知道鸟儿的名字那样知道了自己的名字。我起先也怀疑过我的名字可能 
是乱说的吧,可是鸟儿的名字叫起来都是真的,我想我的名字也错不了。 
    “据我的记忆,这个小艾伯尔·马格韦契身上没衣穿,肚中无食吃,没 
有一个人不讨厌他,要么赶他走,要么捉住他。于是我就这样被他们捉来捉 
去,最后就被捉大了起来。 
    “情况就是这样,那时我是个衣衫槛楼的小东西,我想世上没有人再比 
我更可怜了,不过我可没照过镜子。因为我到过许多人家,都没有发现那玩 
艺儿。就那时我就得到了小惯犯这个名称。来到牢房探监的客人一走进来, 
狱吏便对他们指着我说:‘这是个厉害的小惯犯,可以说他就是在牢房中生 
活的,不要小看他是个孩子。’然后他们打量着我,我也打量着他们。他们 
打量着我的脑袋,其实他们最好应打量一下我的肚子;有的给我几本我根本 
看不懂的《回头是岸》一类的宗教小册子,有的对我讲些从善改恶的劝教, 
我根本也听不懂。他们总是再三他说我遇上了魔鬼。什么魔鬼,和我有个屁 
关系?我要紧的是填肚子,难道我要饿死吗?对不起,我又粗野不文明起来 
了,亲爱的孩子和皮普的朋友,你们不必担心我会讲粗野不文明的话,我知 
道该怎么办的。 
    “我到处流浪,到处行乞,到处偷东西,有时遇上机会也会劳动一下。 
你们不要以为这种机会很多,你们不妨问问自己,你们是不是会把活儿给我 
干?有时到人家庄园里私下偷猪,有时当一个帮工,有时帮人家赶车、翻干 
草,有时也做点小贩什么的,总之,干得多拿得少,大部分活儿不仅得不到 
报酬,而且多招惹麻烦,我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长大的。在一家旅行客店中有 
一个开小差的兵,全身裹着破布,一直裹到下巴,他教我读书。后来又遇上 
个周游四方的大汉,专门为人家签一个名收一个便士,他教了我一阵子写 
字。这个阶段比起以前来,我被锁进牢房的次数少了,但下管怎样,那柄开 
关牢房的钥匙被磨得越来越细,和我的‘多进宫’有不少的关系。 
    “二十多年以前,我在艾普瑟姆赛马场上认识了一个人,要是我有机会 
再碰到他,一定用这根火钳像大虾子的钳子一样把他的头钳碎。这个人就是 
康佩生。亲爱的孩子,这个人就是你看到和我在沟渠中扭打的那个人,就是 

昨晚我走了之后你和你朋友谈到的那个人。 
    “正是这个康佩生,他在公立寄宿学校读过书,受过教育,原是要培养 
成绅士的。他十分善于言谈,总是以上流社会中的人士自居,模样生得也还 
不错。那是一次大赛马的前夜,我在荒原上的一家我常去的小棚酒家中看到 
了他。我进这家酒店时,他正和几个其他的人坐在店中。店老板认识我,是 
个善于投机冒险的人,便招呼了他一声,大声说道:‘我看这个人倒挺适合 
你的。’他说的这个人就是指我。 
    “康佩生非常专注地看着我,我也盯住他望。他有一只带链于的挂表挂 
在身上,手上戴着戒指,衣服上别了胸针,衣服的质地是挺讲究的。 
    “‘从你外表的气色看你不太走运吧。’康佩生对我说。 
    “噢,先生,是这样,我从来就没有走过运。’(那时我刚从金斯顿监 
狱放出来不久,是犯了流浪罪被关进去的。即使不是流浪罪也会囚别的罪被 
关进去;不过那一次确是流浪罪而不是别的。) 
    “‘时来就会运转,’康佩生说道,‘也许你的运气正在好转呢。’ 
    “我说:‘我希望时来运转,就等待机会吧。,“‘你能干什么呢?, 
康佩生问道。 
    “我答道:‘你要有什么养活我的东西,我是能吃能喝的。’ 
    “康佩生笑着,又非常专注地盯住我望,然后给了我五个先令,叫我明 
天晚上再来,在同一个地方。 
    “第二大晚上我到老地方去见康佩生,康佩生让我成为他的人,并且和 
他合作。康佩生要我和他合伙究竟是干什么呢?原来他干的是招摇撞骗、伪 
造字据、偷窃银钱井迅速甩出,等等,所有在康佩生脑子里能想得出来的各 
种陷阶、圈套,他都装得若无其事和他无关,而得到的好处却从下放过,出 
了问题让别人受过,这些都是他干的买卖。他的心完全可以和钢挫比坚硬, 
他这个人和死尸一样冷酷,他的头脑就像刚才所提到的魔鬼一样。 
    “康佩生还有一个同伙,别人都叫他亚瑟,其实这并不是他的教名,而 
是他的诨名。他正患有严重的肺病,看上去形似幽灵。他和康佩生两个人狼 
狈为奸,合伙在许多年前欺骗了一位富家小姐,因此发了大财。可是康佩生 
又会赌钱,又要赛马,像他这样大手大脚,皇室国库也不够他花,所以骗来 
的钱都被他花光了。而亚瑟却正病人膏育,越来越穷,还恐惧缠身。康佩生 
的妻子(康佩生经常对她拳打脚踢)却尽量地给予他同情,而康佩生对于任 
何事物和任何人都毫无怜悯之心。 
    “我本可以从亚瑟身上吸取教训,但是我没有;我无须假装我有什么特 
殊,我有什么地方可以逞能呢?亲爱的孩子和朋友,所以我和康佩生鬼混在 
一起,成为他手中一个可怜的工具。亚瑟住在康佩生住宅的顶楼屋子中,那 
里距离布兰特福德很近,康佩生把他这里的住费用费都详细记录在册,只要 
他身体一好就要他干活偿还。不过亚瑟却很快还情了这笔账。我记得第二次 
或第三次看到他时,那是一个深夜,他突然从顶楼狂奔而下,跑到康佩生的 
会客室中,只穿了一件法兰绒的长睡衣,全部头发都被汗水浸湿。他对康佩 
生的妻子说道:‘萨莉,她正在楼上和我无理取闹,我简直无法摆脱她。她 
全身都穿着白的,在头发间还插了白花,她都气疯了,在她的手臂上搭了一 
块裹尸布,她还说明天早晨五时就用这裹尸布把我裹起来。’ 
    “康佩生说:‘你这个大笨蛋,难道你不知道她现在还活着?她怎么会 
爬到这楼上来呢?她没有从门口进来,又没有从窗口进来,怎么上了楼梯 

呢?’ 
    “‘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进来的,’亚瑟当时恐惧到极点,全身发抖, 
‘可是她就站在床前的一个角落里,那副气疯了的样子。她的心都碎了,是 
你把她的心弄碎的!血还从她心中一滴一滴地滴下来。’ 
    “康佩生嘴上很硬,事实上是个懦夫。他对他的妻子说:‘你把这个说 
梦话的病人送上楼去;还有你马格韦契,你帮她一起送他上去,怎么样?’ 
而他自己不敢挪动一步。 
    “康佩生的妻子和我重新把他扶到楼上,让他躺到床上,他却没命他说 
着胡话:‘你们没有看到她吗!她正打开裹尸布向我身上裹来!你们还没有 
看到她吗?看看她的眼睛!看她那副气疯的样子多么可怕啊!把裹尸布从她 
手中夺下来,把它夺下来!,然后他便一把抓住我们,继续和那个她讲话、 
答话,弄得我都半信半疑,仿佛我也看到了那个她。 
    “康佩生的妻子对他的这种情况已经习以为常,这时给了他一些酒喝, 
使他的恐惧消散。没有多久他安静下来,‘嗅,现在她走了!是管她的人来 
把她领走的吗?’他说。‘是的。’康佩生的妻子说。‘你有没有关照他把 
门锁上,关好她?’‘说了。’‘你叫他把她手中拿的那东西夺下了吗?’ 
‘叫了,叫了,一切都关照好了。’他说道:‘你可真是个好人,可千万别 
离开我,现在我求你了,无论如何你别走!’ 
    “他睡在那里十分安静,一直到次日早晨五时还差几分的时候,他突然 
从床上大叫一声跳了起来。他大声惊叫着:‘她又来了!她手中又拿来了裹 
尸布。她正把裹尸布散开。她从角落里走出来了!她向这边走来了。快抱住 
我,你们两个都抱住我,一边一个,不要让她的裹尸布碰到我!哈!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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