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大前程---狄更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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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大前程---狄更斯- 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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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又说道: 
    “郝维仙小姐成了继承人后,想来高攀的人自然川流不息,这是可想而 
知的。他的那位同父异母的兄弟虽然也有丰厚的财产,但经不注他的还债, 
以及毫无节制的挥霍,最后又成为一文不名的人了。于是,姐弟之间又有了 
不和,不和的程度大大超过当日他和父亲之间的不和。大家猜想他对他姐姐 
产生了不共戴天的仇恨,以为过去父亲之所以迁怒于他全是受她的影响。现 
在我就来叙述她最悲惨的情节——对不起,汉德尔,我又要打断你听故事 
了,注意不要把餐巾放在大玻璃酒杯里。” 
    我为什么把餐巾弄到大玻璃酒杯中去,自己完全说不出个所以然。我只 
知道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偌大的一块餐巾硬塞进有限的怀口里,完全是莫 

名其妙。于是,我再次感谢他好意指出,井一再表示歉意,他也以和颜悦色 
的态度说“没关系,没关系”,然后又继续讲下去。 
    “接着出现了新的情况,来了一个男人,可能是在赛马场中遇上的,或 
许是在公共舞厅里结识的,反正随便说是哪儿遇到的都可以。这个人对郝维 
仙小姐大献殷勤。我没有见过此人,因为这是二十五年前发生的事,汉德 
尔,当时你我两人还没有来到这世界呢。我曾听我父亲说过,这个人生得挺 
好看,是个情场追逐的老手。如果不是无知和偏见,谁也不会错认他是个君 
子,因为他完全是个小人。我父亲斩钉截铁地认为他是个伪君子。我父亲有 
个信念:自从有人类社会以来,凡是没有君子之心的人也不会有君子之外 
表。我父亲认为清漆是盖不了木头的纹路的;你清漆上得愈多,木头的纹路 
也就愈清楚。简单他说,这个男人紧紧地追着郝维仙小姐不放,甜言蜜语他 
说对她忠心耿耿、爱心不变。我认为那时候她还没有对谁动过情感,但是一 
旦对谁动了心,那么全部真情便爆发出来,一发而不可收,也便把全部情感 
倾注到了他身上。无疑,她把他当成了自己的白马王子。于是他便在她身上 
施展手段,玩弄她的感情。他不仅从她那里骗取了许多钱,而且还引诱她花 
很大的价钱从她弟弟手中购进啤酒作坊的股份,其实他父亲留给他的股份是 
极其微小的。这个男人还编造谎言,说他不久将成为她的丈夫,应该经营那 
个啤酒作坊。那时,你的监护人还不是郝维仙小姐的代理人,何况她十分骄 
傲,又非常忠于情人,任何人的劝言都不会入耳。她的一些亲戚都是穷人, 
又都诡计多端,只有我父亲不是那一号人。他是穷人,但决不会随波逐流, 
趋炎附势,也不会得红眼病妒忌别人,在她的亲戚中是一个有独立人格的 
人。他告诉郝维仙小姐,她过分迁就那个男人了,受了他的控制。当然,这 
得罪了她,她便找到一个机会,当着这个男人的面,怒气冲冲地把我父亲从 
这个家庭中赶走。自那以后,我父亲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我还记得郝维仙小姐曾经说过:“在我死后停尸在那张桌子上时,马休 
总还是得来看我的。”于是我问赫伯特,他父亲是不是对她恨之人骨,有不 
共戴天之仇恨呢? 
    “不至于如此,”他说道,“但是她曾当着那个男人的面数落我父亲, 
说他是为了自己得到好处,结果却没有得到。假使我父亲再去看她,那假话 
便会被当真,就是我父亲本人,甚至郝维仙小姐也会认为这是真的了。闲言 
少叙,话归正题,把这件事说完吧。最后结婚日期定下了,结婚礼服也办好 
了,结婚旅行的行程也安排了,结婚典礼的宾客也邀请了,可在婚礼的那一 
天,就是不见新郎官,只见到他的一封信——” 
    我急忙插言道:“她是不是正在穿结婚礼服时收到那封信的?是不是八 
点四十分?” 
    “的确是八点四十分,”赫伯特点头答道,“于是她后来就让家中全部 
的钟表都停在八点四十分上。这封毫无情意的信一来,她的婚姻大事也便告 
吹,至于信中究竟还讲了些什么,恕我不能奉告,因为我也不知道。接着, 
她生了一场大病,病愈后她让整座宅邸荒芜,这些你都已亲眼目睹。那以后 
她再也没有出来见过天日。” 
    “这是全部的经过吗?”我思考了一下问道。 
    “我知道的就这些。其实这些事情也是我自己拼凑起来的,因为我父亲 
一般是不提此事的,即使那次郝维仙小姐邀我到她那里去,我父亲也只是告 
诉了我一点必须要了解的事,多一点也不让我知道。不过有一件事我刚才可 

忘了。据猜测,那个她所误信的男人其实和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兄弟是坑瀣一 
气,秘密串通好的。他们狼狈为奸,所得好处也两人平分。” 
    “我奇怪他怎么不和她结婚,而后再夺取她全部财产呢?”我又问道。 
    “说不定他已经结婚了,也许这是她同父异母兄弟想出来的残酷计划, 
让她遗恨终身。”赫伯特说道,“我得告诉你,究竟怎么一回事我也不知 
道。” 
    “那两个家伙后来怎么样了呢?”我又思考了一下这件事,问道。 
    “他们会越陷越深,会更丢脸、更堕落,最后只有毁灭自己。” 
    “现在他们还活着吗?” 
    “这我可不晓得。” 
    “你刚才说埃斯苔挪和郝维仙小姐无任何亲戚关系,只是领养的。什么 
时候领养的?” 
    赫伯特耸了耸肩说道:“我知道有郝维仙小姐的那一天起就知道有了埃 
斯苔娜。我所知仅仅如此,汉德尔。”然后他就换了话题,说道:“现在我 
们两个之间已经无话不谈,关于郝维仙小姐的情况,凡是我知道的你也知道 
了。” 
    “凡是我所知道的,你也都知道了。”我回了他一句。 
    “这一点我完全相信,既然如此,在你我之间就不可能勾心斗角,也不 
可能纠缠不清了。如今你正在青云直上、飞黄腾达,你要遵守诺言,不去询 
问和讨论恩主是谁。你尽管放心,无论是我还是我家的人都决不会侵犯你的 
领地,也不会靠近。” 
    他说的话真是太体面周到了,我想这样最好,即使我以后在他父亲的家 
里住上十年八年学习也没有人会提起此事。他说的又是那么含义深刻,我想 
他完全了解郝维仙小姐就是我的恩主,和我自己了解这一事实一样清楚。 
    在此之前我没有这样想过,而他却把话头引到这个主题,其目的就是为 
了消除今后交往方面的障碍。现在我们已开诚布公,所以很轻松自如,交往 
愉快,我才明白原来如此。两人都显得很高兴很友好,我便随口问他是干什 
么的。他答道:“我是个资本家,是船运保险承包商。”我想他注意到我正 
打量房间的四周,似乎在寻找一些有关船运和资本的标志,因为他补充了一 
句:“那些都放在城里。” 
    过去我有一个想法,认为城里的船运保险承包商是财大气粗不可一世的 
人物,所以我怀着敬畏的心情想到自己曾把一个少年保险承包商打翻在地、 
四脚朝天,把他具有事业心的眼睛打肿,把他负有重大责任的脑袋打破。不 
过,话又说回来,我同时还怀着自我宽慰的心情想到,这个赫伯特·鄱凯特 
不会发迹的,也不会成为财主。我不晓得自己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印象。 
    “我不会仅仅停留在对船运保险的投资中,光这样我是不满足的,我还 
想购进一些有利可图的人寿保险股票,并且杀进指挥部门。我还想在矿业方 
面干一手。除这些外,我还想包租几千吨位的船去做生意。”他将背倚在椅 
子上说道,“我要到东印度去,去做丝绸、披巾、香料、染料、药品以及珍 
贵木材方面的生意。这都是些有利可图的买卖。” 
    “利润多吗?”我问道。“多极了!”他答道。我的思想开始波动,心 
想,他的前程比我的更远大。“我还想去西印度,”他把大姆指插进背心的 
口袋中,说道,“去那里做食糖、烟草、甜酒的生意。我还要到锡兰去做生 
意,特别是去做象牙生意。”“你得要有许多船。”我说道。“要一个船 

队。”他答道。他这宏伟的贸易计划几乎把我完全征服了,我便问他目前所 
保险的船只主要开往何处进行贸易。“我还没有开始保险生意呢,”他答 
道,“我正在观望形势。”我这才知道他一切还在筹划之中,这倒和巴纳德 
旅馆这种地方蛮相称的,于是我深信不疑他说道:“啊——啊!”“是这 
样,目前我在一家公司的会计室中工作,正在观望形势,伺机而动。”“会 
计室可是一个有利可图的地方?”我问道。“你是指会计室里的年轻人 
吗?”他没有回答却反问我道。“正是,我正是指你。”“晤,不,不,我 
可没有利。”他说话的神气好像在仔细核算,想尽量做到收支平衡一样, 
“没有直接的利益,也就是他们不付给我钱,我还必须自己养活自己。”这 
样看来,确实是无利可图了。于是我摇了一下头,似乎是说,这样的情况要 
想聚集起资本是非常困难的。赫伯特·鄱凯特说道:“问题在于你要善于观 
望形势,这才是最重要的事。你要懂得,身在会计室中,就可以观望形势, 
伺机而动。”我听他的话中有这么一种含义,似乎只有在会计室里才可以观 
望形势,这点我不敢苟同。当然,我只是不动声色地听着,以表示对他经验 
之谈的敬重。 
    “只要时机一到,”赫伯特说道,“你面前便出现了光明大道。你只要 
钻进去,你只要扑上去,你就能聚起资本,那你就成了!你一旦有了资本, 
还愁什么,就去运用你的资本好了。” 
    他今天的这副形象和从前我们在花园相斗时他的形象很相似,非常非常 
地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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