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大前程---狄更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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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大前程---狄更斯-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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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当感谢晴朗天空中闪烁耀眼的阳光,以及院门铁栅栏外的过路人,再 
加上吃完了剩下来的面包、肉和啤酒,这才使我清醒了一些,恢复了一点正 
常。要不是埃斯苔娜拿了一串钥匙走来开门放我出去,所有这些也并不能使 
我很快地完全从惊恐中复原。她本来就掌握了几个把柄轻视我,我想,要是 
她现在发现我给吓得如此样子又会怎么说呢?我千万不能让她再抓住这个把 
柄。 
    埃斯苔娜走过我身边时,用得胜的眼光看了我一眼,仿佛我的双手如此 
粗糙以及我的皮靴如此笨重都使她欢天喜地。这时,她开了门,站在门口用 
手抓住门。我一眼也没看她就走了出去,而她却用手嘲弄地碰了我一下。 
    “为什么你不哭呢?” 
    “因为我不想哭。” 
    “我看你是想哭的,”她说道,“你刚才哭得都快把眼睛哭瞎了,现在 
看上去又快要哭出来了。” 
    她傲慢地笑着,然后把我推出门去,立刻把门锁上。我直接回到彭波契 
克先生家中,如释重负地发现他不在家。我请店中的伙什转告彭波契克先 
生,告诉他郝维仙小姐要我下一次到她家的日期。然后,我就步行四英里, 
径自回我们的铁匠铺了。我一路走一路思考着在那里看到的一切,深刻地反 
思着,原来我只是一个低三下四、干粗活的小孩,我的两手是粗糙的,我的 
皮靴是笨重的,而且我还养成了卑劣的习气,竟然把奈夫叫成贾克。我今天 
才知道我是多么无知,我过的日于是多么可怜和低下。 

                              第九章 


    我一回到家,我姐姐便好奇地要我讲述郝维仙小姐的情况,并且提出了 
一连串的问题。因为我的回答不很详细,我姐姐的拳头立刻便落在我的颈背 
和后腰上,并且把我的面孔直向厨房的墙上撞,使我丢尽了脸。 
    通常一般的年轻人由于担心所讲的不被人们理解,有一些事情便放在心 
里不讲。于是我也就支支吾吾的,因为我没有特殊的理由把自己看成一个畸 
形怪物。这就是我为什么对有些问题秘而不宣的原因。我始终认为,如果我 
把在郝维仙小姐那儿亲眼所见的一切都和盘托出,别人一定不会理解我。不 
仅如此,我还坚信,如果那样,别人也不会了解郝维仙小姐,尽管我对郝维 
仙小姐也并不真正了解,但是我心中暗忖,如果把郝维仙小姐拉出来,直截 
了当地把一切讲个明白,让我姐姐满足她好奇的企图,那我就显得太卑鄙无 
耻和忘恩负义了。至于埃斯苔娜小姐就更不用提了。所以,我能够少说便少 
说,这样我的头才被揪住,我的面孔才被撞到厨房的墙上。 
    最糟糕的还是那个专门吹胡子瞪眼睛的老家伙彭波契克。他为了想知道 
奇闻异事简直给弄得心乱如麻,在喝下午茶的时候乘坐他的自备马车气喘喘 
地赶来,要我把所见到的和所听到的一五一十全盘向他倾倒出来。他大张着 
鱼一样的眼睛和嘴巴,每一根爱好追根刨底的头发都站在头顶上,背心因为 
满肚于装的算术题而胀鼓鼓的。我一看到他这份德性,便决定以牙还牙,决 
不奉告。 
    “那么,孩子,”彭波契克舅舅一在火炉旁边的优待席上坐定,便迫不 
及待他说道,“到镇上去的情况怎么样?” 
    我回答道:“很不错的,先生。”这时我姐姐紧捏着拳头对我晃动了一 
下。 
    “很不错的?”彭波契克先生重复了一句。“很不错等于没有说,是废 
话。孩子,告诉我们大家,你说的很不错是什么意思。” 
    据说额角上涂上石灰粉便能使脑袋更坚固,更顽固。无论如何,我的脑 
袋撞在墙上,额角上涂上了石灰粉,我就顽固起来了,而且像铁石一样顽 
固。我想了片刻,仿佛有了新的主意,便答道:“很不错的意思就是很不 
错。” 
    我姐姐一听下耐烦了,便大叫一声,随即向我没命地扑来。这时乔正在 
铁匠铺中忙着干活,没有人来庇护我。幸好她的行动被彭波契克阻拦住了, 
他说道:“不要这样,不要动肝人。把这小子留给我,夫人,把这小于留给 
我来教训。”彭波契克先生说毕便把我的头扭向他,仿佛他正准备要给我剃 
头。他说道: 
    “先让你来把思想整理一下,算一算四十三个便士是多少?” 
    我在核计着,如果我回答等于四百镑会有什么后果。我想这可不太好, 
我得尽可能算得准确些,但算来算去总要多出七八个便士。彭波契克先生便 
要我再温习一下便士换算,从“十二个便土得一先令”开始,一直到“四十 
个便士得三先令四便士”,然后他自鸣得意他说:“现在你可以算了,四十 
三便士是多少?”仿佛他已经把我教训好了。听了他的话,我思考了不少时 
间,答道:“我算不出。”我给他气得可能也真的是算不出了。 
    彭波契克先生把他的头当成螺丝钉似的转动起来,似乎想从我身上钻出 
答案。他说道:“比方说,四十三个便士是不是等于七先令六便士五法寻 

呢?” 
    “对!”我答道。我姐姐听了立刻打了我几记耳光。本来他打算拿我寻 
开心,我的回答挫败了他的计划,使他停止了发问,这对我来说仍然获得了 
很大的满足。 
    “孩子,郝维仙小姐究竟是怎么一个人?”这时彭波契克先生又想起了 
什么事,便重开话头。他把两条胳膊交叉在胸口,又转动起他的螺丝钉脑 
袋。 
    “又高又黑。”我告诉他。 
    “舅舅,她真的是这样吗?”我姐姐问道。 
    彭波契克先生眨眨眼睛,表示同意。仅从这点,我立刻便可得出推论, 
他压根儿就没有”见到过郝维仙小姐,因为她完全不是这样的人。 
    “好!”彭波契克先生十分自负他说道,“这就是管教他的方法!现在 
我们已经开始固守阵地了,夫人,我是这样想的。” 
    “舅舅,那是自然的。”乔夫人答道,“我真希望你能把他管教好。你 
知道该怎样对付他的。” 
    “那么,孩子!告诉我,你今天进到她屋里时,她正在干什么事?”彭 
波契克先生对我问道。 
    “她正坐在那里,”我答道,“坐在一辆黑天鹅绒的马车里。” 
    彭波契克先生和乔夫人眼睛睁得大大的,四目相望“这是意料之中的 
事。他们异口同声地重复着:“坐在一辆黑色天鹅绒的马车里?” 
    “对,”我说道,“还有埃斯苔娜小姐,我猜是她的侄女儿。她把糕点 
和酒放在金盘子上,从马车的窗口递进去给郝维仙小姐。我们每个人一个金 
盘子,上面放着糕点和酒。她叫我也上马车,站在车后面吃我的一份。” 
“那儿处屑别的人在吗?”彭波契克先生问我道。“有四条狗。”我说。 
“是大狗还是小狗?”“很大很大,”我答道,“它们都在一个银筐中,把 
头伸出来抢小牛肉片吃。”彭波契克先生和乔夫人又睁大眼睛,四目相望, 
惊奇得不得了。这时我已经疯了,这是他们用严刑逼出来的,根本用不着证 
明的信口开河。我什么话都能胡编乱造出来。“我慈悲的主啊,这辆马车会 
放在什么地方呢?”我姐姐问道。“就放在郝维仙小姐的房间内。”他们听 
了这句话更睁圆了眼睛。本来我还想讲有四匹穿着极其讲究的豪华马服的 
马,可最终没有讲出,便改讲了一句:“不过一匹马也没有。”“这会是可 
能的吗?”乔夫人问道,“看这个孩子讲的是什么呀?”“夫人,我的看法 
是,”彭波契克先生说道,“这是一顶轿子。她是轻浮的人物,你知道,她 
非常轻浮,轻浮得要坐在轿子里享受生活,消磨时光。”“舅舅,你过去见 
过她坐在轿于里吗?”乔夫人问道。“我怎么能见过?”他被逼得只有承认 
事实,说道,“我一辈子也没有见过她。我从来没有见过她一眼。”“我的 
天哪,舅舅!你过去是怎么和她谈话的?”“你怎么还不明白?”彭波契克 
先生有些怒气他说道,“过去我到那里去,只被领到她住的卧室门口。她把 
门开出一条缝儿,就在那里和我讲话。这一点你不是不知道啊,夫人。当 
然,这小孩到里边去玩了。孩子,在那儿你玩些什么?” 
    “在那里我们玩旗子。”我说道。(我得请你们允许我陈述一下我的情 
况;后来每当回忆起当时所讲的弥天大谎时,连我自己也感到心惊肉跳。) 
    “玩旗子?”我姐姐重复了我的话。 
    “一点不假,”我说道,“埃斯苔娜摇一面蓝色旗,我摇一面红色旗, 

而郝维仙小姐摇的一面旗子上面闪耀着许多小金星。她从马车车窗里伸出手 
来摇。然后我们又舞剑,而且一面舞剑,一面欢呼。” 
    “舞剑!”我姐姐又重复了一声。“你们的剑是从哪儿来的?” 
    “剑都是从食橱中拿出来的,”我答道,“我还看到里面有手枪,还有 
果酱,还有药丸。房间里根本没有阳光,点了许多蜡烛,房间就靠烛光照 
明。” 
    “那倒是真的。”彭波契克先生说道,而且很庄重地点点头。“确实是 
这个样子,我曾经亲眼见过的。”然后,他们两人又睁圆眼睛看着我,而我 
在面孔上摆出一副冒冒失失的机警神气,也睁圆了眼睛望着他们。同时,我 
用右手玩着右边的裤脚管,把它捏出许多褶来。 
    如果他们再问我一些问题,可以肯定,我一定会露出马脚。本来我还想 
讲,在那个院子里有一只气球。我简直是孤注一掷,乱说一顿。不过我想创 
新的玩艺儿又被其他的新奇事儿干扰了。究竟是讲院子里的气球,还是讲制 
酒作坊里的熊,我尚在犹豫之中。这时,他们听了我的讲述,引起强烈的好 
奇,正在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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