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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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欲望-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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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长文不想在道德的挣扎中白废力气,他愿意顺着一个不明确的黑洞往下滑,
人生并不是事事想明白才做的呀,在一片不明不白中行路,不是更有冒险的振奋和
莫名的欣悦吗?
    两人紧紧搂在一起,才明白彼此的热情是那样巨大,恨不得把对方融到自己身
体里去。
    “不,”余长文突然清醒过来:“我们,”他觉得喉咙发干,他使劲咽了一口
唾沫,“隔壁会听到声音,况且我们进来时程芸看见的,她会故意来敲门。”
    赵晶睁大黑晶晶的双眸看着他,似乎不相信文化人会与她的单位里的人一样俗
气。
    门就在这时敲响了:“小余,小余。”
    余长文盯了一眼赵晶,意思是怎么样,我可没骗人。赵晶心有不甘地垂下头,
文化人怎么也与我们凡人一样。
    余长文帮赵晶理了理头发,低声道:“等会儿你先走,就在大殿等我。”
    拉开门一看,是袁馆长。
    袁馆长笑得像弥勒佛:“我听我老婆说你回来了,我都找了你一天了。哎,这
位是——”
    “小赵,工会宣传干部。”余长文把先前对程芸说过的话重复一遍。又向赵晶
介绍,“这是我们的大领导,北山县最懂文化的文化馆袁馆长。”
    赵晶规规矩矩向袁馆长鞠躬:“袁馆长你好。”
    “好好,好。唉呀好漂亮的姑娘,要是在我们馆里就好了。”
    余长文马上讥讽袁馆长:“馆长哟馆长,我们自己都活不了了,你还想拉几个
垫背的,这也太不厚道了嘛。”
    “是是是,”袁馆长头点得像鸡啄米,“我也不过是这么一说,真要到我们馆
里来,我第一个筑一道钢筋混凝土大坝。”
    “干啥?”余长文问,赵晶也同时瞪大了不解的眼睛。
    “坚决、极力、卓有成效地阻挡她来嘛。”
    三个人不出声地笑了,两个男人都觉得笑得很苦涩。
    趁袁馆长和余长文谈话,赵晶借机细看刚才没得及打量的余大哥的住屋。
    这间屋子果然比文工团宋涛的住室大几个平米,但寒碜却在宋涛之上,这是旧
时民居的土木穿斗式平房,遮尘的是竹席编的尘隔,老化发黄,上面还有一圈圈的
水渍印。然而叫她莫名欢喜的是,里面的摆设却处处显示出房主人的品味和价值取
向,时值夏天,窗上挂着湘妃竹帘,北墙的旧办公桌旁,摆着一张略小的乌木制成
的几案,案上陈列着五。六方古砚,七、八件古代玉器、铜器、瓷器,还有十多件
古书册和古画卷。其它诸如笔床、水注、酒盏、茶盅、纸扇、棕拂之类的器物,也
都极其精致。室内墙壁上张贴的也都是名人字画。
    赵晶爱看古装电视剧,她幻想余大哥如果装扮成一介古儒,羽扇纶巾,峨冠博
带,焚起香来,安静地坐着弹琴,琴声丁冬,飞出室外,看上去一定就像神仙一样,
若不是乘高车跨骏马的高贵人物,是不能登门拜访跨进诗人余大哥的厅堂的。
    但她不知道,她所见的屋里的珍宝古玩,文物字画,基本上都是赝品,值不了
几个钱的,余长文是穷文人,但他喜好一种气氛,用这些假东西来营造他的居室情
调。
    这时,只听余长文在问袁馆长所来何干。
    “拉赞助。”袁馆长说。
    赵晶看见,余长文一下傻在了原地。

    原来就在这天下午,余长文与赵晶去松园度假村赴江森林的生日宴,刚走半个
小时后,夫子庙里发生了一场恶战。
    战斗双方是文化局长王华鹏的老婆肖霄和袁馆长的老婆程芸。
    王华鹏升任县文化局长后,因为政府宿舍一时挪不出多余的房子,只能暂时还
住在夫子庙里的老宿舍,照样与袁馆长家是隔壁。肖霄下班回家做晚饭时,发现晒
南瓜子的扁盖里拉了一摊鸡屎,扁盖是晾在房前草地中央一只木凳上的,那只色彩
斑谰的大公鸡见了肖霄不知回避,依然在上面旁若无人地啄食,肖霄一见,怒从心
中起,恶向胆边生,就势将手中的菜刀飞出,公鸡扑叫着向程芸家逃去,流下一路
淋漓的鲜血。程芸闻声而出,两个妇人遂扭打在一起,谩骂声响彻整个夫子庙,围
观的人多,劝解的人少,两家的男人下班回来赶紧拉架,半天拉不开。程芸骂肖霄
势利眼,原先跟在她屁股后面像个龟儿子,现在男人一当官,眼睛长到额头上。不
知自己姓甚名谁了。肖霄则毫不留情,揭程芸的老底,说去年春节闹龙灯,程芸仗
着老公的职位,把馆里糊灯笼的两丈红绸贪污手中,缝了两条红裙子。两个人污言
秽语,全没一点文化人的涵养。
    程芸双脚大跳:“也,也,你这不是血口喷人吗?我们老袁以前对你如何?你
家老王在文化馆当副馆长时候,跟在我家老袁屁股后面转,你肖霄也像个夹尾巴狗,
我当时叫你把一泡屎吃下去,你都会吃得喷喷香。现在不得了了,男人爬上去了,
喝,忘了是那个地沟里钻出的蛤蟆了,疯得来敢学人叫了!”
    袁馆长大喊:“程芸,你给老子乱说些啥!”
    “说啥?”程芸反问,又自答,“帮你袁方圆出口恶气。”
    肖霄却冷静下来,拿出银行干部高高在上的架势,双手抄胸,不紧不慢地继续
揭程芸的老底,“你这个老母猪,仗着是馆长的老婆,恶一处,霸一方,风过路都
要捞一把的货色,原先是给你面子,不跟你计较,现在你还要这么霸道,你是睁大
核桃大的眼睛认错了形势!”
    傅老师等人帮着王华鹏和袁馆长奋力相劝,终于将两个女人拉开。王华鹏和袁
馆长脸上挂不住,各自拖着自己的女人回屋,两个女人的余骂从紧闭的门窗中不甘
失败地挤出,把晚霞中热烘烘的空气染得晦暗。
    晚上吃了饭,袁馆长闷闷地蹲在自家门外空地上,侍弄着他心爱的小花圃,把
一盆榕树扭成奇形怪状的模样。程芸靠在门框上早早地为秋天织毛衣,织着织着,
嘴巴就向王家那边一歪。
    “老袁,”程芸说,“你看肖霄那婆娘,喝,进门出门,眉毛都要飞起来咬人。”
    袁馆长马上抬头小声制止:“先前的事够丢脸的了,还想和人家吵架是不是?”
    “哟,姓袁的,我是为你出恶气,你还说起我来了?”
    袁馆长息事宁人地,“好好好,谢谢你对我好。不过你是你们剧团撤销后,最
先安排到工商局去工作的,你还怄什么气呀?伤身体嘛。”
    “我才没那么傻,”程芸说,“吵归吵,骂归骂,半天过后又没啥,演员出身
嘛,台上台下真真假假搞惯了,我才不当真怄气呢。只是恨他一个小角色,当官却
跑到了你前面。”
    袁馆长晦气着脸:“你看你……人家比我年轻,又有大学文任
    “可你是我们县上的老文化!”
    “算了算了。”
    “今后你少给他卖傻力气。”
    袁馆长心烦地一挥手:“我心里有本帐。”
    谁想到就在这时,那边的门一开,王华鹏走出来,先向程芸点头笑笑,又向袁
馆长招手。
    袁馆长不明究里,心中有点忐忑。不过也不怕,他想,你若要给老子小鞋穿,
老子也叫你局长的位置坐不长。
    他跟着王华鹏走到东边的小树林里,林里黑阴阴的,袁馆长一惯是个老好人,
狐仙鬼怪不会惹他。王华鹏年轻气盛,彻底的唯物主义者,根本不相信时不时要听
到老年人讲的夫子庙里有狐狸魅人的传说。两人站在树荫下,镇定地看着对方。
    想不到,王华鹏手上慢慢拿出了20元钱。
    “你、你你……”袁馆长傻了,这是他万万没料到的,“你这是干什么?”
    “赔你的公鸡钱,肖霄砍伤了你家的大公鸡,这是损失费。”
    一眨眼,20元钱便在两双手中间急速地推动开了。王华鹏坚决要给,袁馆长坚
决不要。袁馆长想,我堂堂一个大馆长,怎能为婆娘家之间的吵架而要人家的钱呢,
何况对方毕竟是领导。
    “话明气散,话明气散,”袁馆长一再声明,“这钱我是坚决不要的。”
    “拿着拿着,”王华鹏钱既出手,断然没有收回的道理,“肖霄和程芸都是火
暴性子,一点就着,我们都分别劝劝,我们两象应该给文庙的人作点表率才对。”
    袁馆长一时就阴了,他比不过王华鹏的力气,钱留在了他手中,但他阴阴地说,
“你当局长后,你那夫人是有点那个……我们文化馆的人都有点看法。”
    王华鹏何等聪明之人,立刻咂摸出一点弦外之音。“老袁,”他说,“任命局
长的事,我知道你心里有个疙瘩,其实……”
    袁馆长急抬头:“不要扯远了,越扯越扯不清。我这人,愿得小酒天天醉,当
不当官无所谓,我连这馆长还不想当了呢。”
    “好好,”王华鹏说,“过去了的就让它过去算了,我现在是真心向你道歉的。
对不起,袁馆长。”
    袁馆长也只能做出高姿态:“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还有啥话呢。”
    “那是那是,而且文化馆如果没有你袁馆长坐镇,那肯定乱套。”
    这就是王华鹏的精明之处了,你往对方脸上刷了金子,他还怎么扮得出一张鬼
脸。
    袁馆长果然不再绷紧五官,受了抬举,也得还人家一个笑模样。不过还得给这
个毛头局长敲敲警钟,他想,否则以为文化系统的人都是好传弄的傻子。于是话里
有话地说,“唉,文化人也好管也不好管,顺毛摸,他愿为知己者死,你要惹他不
痛快,他头撞南墙也不回。”
    王华鹏听得懂他的意思,立即点头:“那是那是,在管理方面,我还要多向你
学习。”
    “岂敢岂敢。”这么对答着,袁馆长的气就顺多了。
    王华鹏又说,“喂,老袁,再有几个月就是国庆了,我们县的北山之秋音乐会
因为经费原因,停了一届,这第四届无论如何是推不过去了。”
    袁馆长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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