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箫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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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箫叙事-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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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分钟后,叶正然平静地对廖玉说,我们结婚两年了,这段时间我都没出去走走,我想去山里看看,我们也好各自考虑考虑这婚姻。小玉,如果我们今后的几十年都这么过,很没意思了。
  是不是约上那个女人一起进山?廖玉继续跟进。
  叶正然笑笑,不再说话。他习惯了廖玉的这种思维方式。
  手机已经很久没开了。廖玉几个月前拿着叶正然的身份证去电信局打印了叶正然的通话纪录,回来后半真半假地挨个询问那些号码是谁的,是男的女的。叶正然和廖玉大吵一架,从此关闭了手机。
  叶正然开始给手机充电,开始在记事本里找号码添加在手机里。他看了看衣柜上横放着那个从前四处奔波时用的手提箱,那东西很久没动过了,很多灰尘。他在想,是用水冲干净还是用湿抹布擦干净。
  我就这么来的。叶正然说。拨云山我几年前来过,我曾经写过这座山的风土人情。那时,我在呈州的杂志社,《新新视点》。
  裘老先生安静地听着,始终面带笑容。这笑容让叶正然很是温暖,他甚至想起了自己的童年。
  普洱茶已经续上了第二壶。书馆外,大雨没有减缓的迹象。老人家站起身来,接过叶正然一直把玩的醒木,又在案板上拍了一板。
  上文书说到拨云山上冲下一少人马,直奔山下受灾百姓,吓得众百姓四处奔逃。那位说了,土匪就是善于趁火打劫,抢夺不义之财。这话没错,拨云山前后左右上百里早就没有了大商贾,小财主们听到拨云山三个字也个个闻风丧胆逃之夭夭。官商转向,马帮绕道,惹不起咱躲得起,偌大个拨云山上百口人要活着,哪有不抢之理!
  回头咱说从山上冲下来这伙人,坡陡腿快,转眼间已经来到山下。最前面那个手中提枪之人举枪示意后面的人停下,看着山下一片狼籍,此人不由紧皱眉头。他一声令下,后面的几十个人分散开来直奔受伤百姓。从山上下来的人中有一壮汉,从肩上甩下十几付锹镐分给众人,指令大伙快挖塌下的山体,说不定能救活几条人命。这声吩咐让众百姓有点镇静,这伙人根本没去抢掠,反倒救人在先,全无匪性!大家也来不及多想,抓了锹镐开始挖山抠石。
  单说那护着娃娃的后生,他被山石击倒双肘着地,怀中的娃娃安然无恙,他却昏死过去。那小娃娃未满周岁,万事不懂,惊吓得大哭不止。有人发现娃娃哭声,顺声寻到了已经成了泥人的后生。一个有些瘦小的“山上人”翻开后生,从他怀里抱起娃娃,好个呵护,后生随即醒来看了一眼娃娃得救,想说什么,却疼痛难忍,又趴在了地上,待他再抬头眼前便不见了刚才抱着娃娃的“山上人”!他大喊几声娃娃的名字,怎么也支持不住,再次昏倒。后生清楚记得刚才抱娃娃那个人的手臂,腕子上有一串血红玛瑙,腰里还有一把镶金的九寸短刀……
  咱放下这片混乱不讲,就说说这个后生和这个娃娃。后生名叫叶青,中原人士,两年前随父亲来到云南做玉石生意,寄居在父亲的朋友家。父亲的朋友也是做玉石生意的,家中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小萍,一来二去郎情妾意,两位父亲也就想成全这门亲事。只可惜叶青随父亲去了一趟边塞,被土匪劫了钱财并关押了半年之久,父亲的好友四处打听,得到的消息是叶青父子已经落入外邦土匪之手,凶多吉少。正值此时有乡邻上门提亲,无奈中那位父亲只好嫁了女儿。待半年之后叶青父子历尽千辛万苦再次回来,已经事过人非了。叶青父子便自立门户,在山下建了一户坯房过活。按说买卖不成仁义在,不成亲也成友,大家相安无事也就照常各自生活了,但却偏偏又遇到不幸。那日父亲的好友再次登门,怀抱一个娃娃,进门先行跪倒,已经泣不成声。
  

云箫叙事之拨云 第一章(5)
叶青父子大惊失色。叶青父亲连忙上前扶起结义兄弟,细问详情。原来昨日一伙土匪下山,直冲乡里抢粮食,那家女婿不服,与他们争斗,被他们一刀下去,那女儿以死相拼,却哪里敌得过那些强盗啊,被五花大绑掠上马背……
  裘老先生突然坐下,在茶上吹了吹,咂上一口。伙子,我这悬念怎样?
  叶正然没想到老先生讲的后生叫叶青,老先生还不知道他的姓名,竞编出了个和他同姓的人物。这时的叶正然感觉,这个只有他一个观众的新书和他有一种相通的氛围,但究竟哪里共鸣,他还说不清楚,他想,可能缘分就是这个东西。他还觉得,自己必是遇到了讲故事的高人。
  您这故事已经编完了吗?叶正然问。
  故事是###不离十的,但要看怎么讲才合适。裘老先生说。
  您这是个什么样的故事呢?叶正然再问。
  就是日子里发生的故事噻。从前有从前的故事,现在有现在的故事嘛。裘老先生又说。
  是啊,我有我的故事,您有您的故事。叶正然自言自语。
  嘿嘿,其实故事和故事也能相通,说不定我这也有你的故事,你那也有我的故事哩。裘老先生说。
  六月的拨云山,一个雨夜,叶正然把自己的故事讲了个开头,而裘老先生送给他的也只是头场书。老人家说,伙子,我这故事里有武侠有神功,也有男女相悦,现代词叫爱情或者情感。你说你感觉共鸣,也许就是这男女关系上的伏笔吧,我只说了九牛一毛,你倒嗅出点味道来了,我们,有缘哩。
  缘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叶正然说不好,他知道缘来了的时候,身心是愉悦的,他和裘老先生一见如故,是缘。当年和廖玉相识的时候,还有后来和许芳苑相识的时候,他都有过相似的愉悦。
  在叶正然想象中,自己的拨云山第一夜,应该杯酒孤灯,应该醉眼看月,应该落荒而思。他绝没想到自己能沉浸在新的缘分中,能被裘老先生的开场新书勾起诉说的欲望,也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说出了沉在心里的心事。
  叶正然向裘老先生作了自我介绍,裘老先生说,你就是叶正然啊,报纸杂志上不少你的文学哩!你是呈州的大作家,小老儿可有个请求,您要是还在写作,就帮我把这部《拨云山》整完吧,我老了,也许,这就是我最后的段子了,我想把它整完全了,留下来。
  叶正然苦笑一下,我哪整得了评书啊。
  你整吧,不按我的评书整,按你的文学整。裘老先生说着,给茶壶里换上了新茶。
  许芳苑没再打叶正然家里的电话。她刚回到呈州就先告诉了叶正然,但不到一小时,廖玉的电话就反追回来。她赶忙应酬电话里传出的情绪。廖玉说,我老公安静了一年,真是安静得有点寂寞了,都有点孤单了,连个找他的人也没有,所以这一来电话我准知道是你,真是感谢你啊,看来就你一个人记得我们家叶正然。许芳苑呵呵笑了两声,寒暄几句,说了句真是打扰,就放下了电话。她回头对老公做了个鬼脸,又笑眯眯地抚摸隆起的肚子,她对樊小刚说,这小家伙刚才踢了我一脚,那是叫我不要在电话里罗嗦呢。樊小刚说,看来叶正然不在状态。
  樊小刚已经收购《新新视点》了。许芳苑说,这杂志几乎荒废了,没人愿意接这个乱摊子,原先的能人都走了。樊小刚说,叶正然不是还在呈州吗?应该先找找他啊。许芳苑摇头,我去找不合适,廖玉对我很不客气,怕我抢了她的老公。樊小刚哈哈大笑,你不是从前和她说过老公和钱一样,该是谁的就是谁的吗?她怎么还这样小心眼?
  樊小刚连续拨了两天电话,叶正然家里的座机没人接听。他苦笑着摇头,要许芳苑查找从前的记事本,找找有没有叶正然的手机号码。
  《新新视点》的主办方已经同意出让这个杂志,樊小刚已经拿出具体方案正在和有关方面商讨。樊小刚觉得必须找到叶正然,他对《新新视点》的情况最了解,能客观合理地给这个杂志定位,如今办杂志,定位,则关系着效益和影响力。
  

云箫叙事之拨云 第一章(6)
找得到吗?樊小刚问许芳苑。
  找不到。他不习惯用手机。许芳苑说。
  那怎么办?樊小刚有点急切。
  我问问陈双桥。许芳苑说。
  呈州的文化圈在全国已经渐有名声,陈双桥专门请过全国的名家到呈州考察过这里的文化现象,并确认了一个叫做“呈州作家群”的新颖说法。呈州地处高原中段,恰好在北回归线的位置上,四季如春,不燥热不淫霏,老城进化成新城,越发新潮得有些慵懒。全国的文人们在上世纪末开始关注这个地方,最初几年来到这里的文人们还用“民族风情”、“特殊地貌”等借口来修饰自己的选择,如今却很少有人提及什么借口了。陈双桥说,喜欢就是喜欢,呈州就和文人有缘分,呈州有个氛围,这是个适合写作的地方。
  上世纪末,许芳苑还年轻,她熟读了在呈州的文人们的很多文字,在那些文字里找到了不少精神上的寄托,那时,她立志要嫁个文人。那个时候叶正然也被陈双桥鼓动,写了一些关于多年前到过呈州的记忆,许芳苑选中了叶正然的文字,进而,人也被她选中。
  陈双桥是省里的作家,他来呈州已经二十年,写了九本长篇小说和两本关于呈州文化的书,被省里“封”为“高原文学的代表人物”。他一直在呈州的文化圈里混,是省作协的副主席,却基本不做官场的事,也不坐班,他吃着自己的版税和作协的补贴,每年拿出个把作品来算是“交差”,生活很是惬意。他给叶正然打电话说,有个叫许芳苑的女孩子想认识你,她不知道你是外省人,她以为你在呈州哩,你来吧,不错的姑娘哩。1999年春天叶正然在北京和陈双桥见了一面,被陈双桥知道了他仍然单身生活,1999年夏天就接到了陈双桥的这种电话。1999年秋天,叶正然便赶到了多年不见的呈州。随后他周折了几年,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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