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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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虎关-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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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顺狠狠朝毛旦脖里砍了一掌,“你咋能这样作践老子?不行!”又指指老伴,“说她吧。”
  毛旦说:“成哩,谁也成。我就说:‘哎呀,你们想把丫头嫁那家?得先送少林寺里,嘿儿哈儿的,练成个武松才成。为啥?单说那婆婆,活脱脱一个母老虎,脾气又坏,人又邋遢。垢甲打得门响哩,抹布拧得水淌哩。屋里的龌龊能压塌炕,剩饭坨坨儿堆成了山。成不?”
  猛子妈却笑道:“成哩。作践成啥样也成哩,只要把这婚挑了。”老顺乐得咯儿咯儿笑:“毛旦,你咋把她的底细摸了个清?你把这老祸害画了个活。你能当画家呢。”老伴也笑道:“就是。想不到,你还是我们老俩口的贴心人哩。不说别的,单是那老贼的嘴脸,就叫你认了个清。当姑娘那阵,若听了这几句,就是去当尼姑,也不会嫁到陈家门上来。”
  毛旦得意地哧哩几声,又问:“要不要把那驴笼头的事也按在顺爸头上?”老伴笑弯了腰,“成哩成哩。”又对瞪圆了眼却忍不住笑的老顺说:“你可得给我生发个红头巾,免得叫人白背了名。”
  老顺好容易才忍住笑,“毛旦,你个贼砍头的,你咋作践这老妖也成,可别往老子头上扣屎盆子。就上回,凤香逃计划生育钻老子的被窝,叫人传了个疯狗扬尘。一提猛子,人就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仿佛我也成那号货了。你一作践老子,天都要刮黄风了。”
  “这事儿,我倒忘了。”毛旦笑道,“成哩。这事儿,总能给人家说吧?这总不算白嚼你吧?这可是有人经,有人见的。你人当百众的,明打明地搂了人家的媳妇睡觉。这事儿,别人可干不出,除了顺爸。”
  老顺跳下炕,按倒毛旦,用鞋底重重地在他的屁股上扇几下,才笑道:“先给你打个记心,叫你知道啥该说,啥不该说。说好了,老子给你三十块的跑腿钱。说不好,我可要……要……挑你的懒筋哩。”
  毛旦这才收了笑:“知道,知道。不就是开个门缝儿,放个风风儿,念个经经儿,能叫他想了去,不能叫他听了去。”
  “这就对了。”老顺说。
  猛子妈笑着端来油饼,美美地招待了毛旦一顿。
  毛旦问明了地方,才挤眉弄眼地走了。
  4
  白福一来,莹儿心里就沉甸甸了。白福把一个她早已模糊的事实又提醒了:“换亲”。她知道妈的脾气,要强了半辈子,嘴要强,心更要强。兰兰一回娘家,妈定然觉得面子上无光,肯定要报复。其方式只有一种:叫她也回娘家,而且一定要叫她带上娃儿。对婆家来说,才是最重的报复。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白虎关》第六章(4)
一望娃儿,莹儿就觉得一切都有了意义。明知道,心中的希望只能是梦。但有梦,总比无梦好。婆家的环境虽也压抑,但总有许多能激起回忆的东西。而那回忆,总令她产生一种眩晕的幸福。就是在这小屋里,她和灵官有了第一夜。那是怎样刻骨铭心的一夜呀!灵官笨拙的吻,她机械而热烈的回应,沸腾的情绪,销魂的瞬息,灵魂的默契,无言的相思,都沁到这小屋的每一处了。这是莹儿灵魂中最美的角落,也是她最不愿意舍去的乐土。每到深夜,那门上的锁吊儿一被风吹动,她就觉得灵官要进来了。瞧,他在那儿蹑手蹑脚、东张西望呢?他屏了呼吸,胀红了脸,轻轻地推门呢;他进来了,带着月光似的一抹寒气,在蹭脚上的土呢?正伸出了摸索的手呢?他上来了……我的灵官。莹儿便痛苦又幸福地呻吟了。而后,泪流满面。
  小屋,我的小屋。
  这小屋的一切,都那么熟悉而温馨。好些画面晶出了,正朝莹儿笑呢:有灵官裸露的身子,有两人扭曲的肢体,有悄声没气的情话……说情话时,灵官便顶了被子,搂了她,贴在她耳旁说:“悄点,那个猫儿进出的洞里,啥都能听见。”莹儿就说:“听见就听见。”但除了控制不住的那几声呻吟外,两人总是悄声没气。后来,莹儿的印象中,最令她迷醉的,就是这悄声没气。悄声没气的笑,悄声没气的动作,悄声没气的情绪激荡,悄声没气的心跳和狂乱。这便是偷的魅力。一次,灵官悄声没气地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莹儿就狠狠地咬他耳朵,“你个挨刀货。偷着了,就不好了?”
  一切,都发生在小屋里。
  可现在,妈却要她离开小屋,回到枯燥乏味、整天吵呀闹呀的娘家。莹儿打心底里不愿意。
  这儿有莹儿喜欢的一切。除了小屋外,还有后院。就是在后院里,莹儿第一次抛出了爱的绣球。灵官却落荒而逃了。每次想来,总觉有趣……还有西湖坡,那可是莹儿的太虚幻景呢,一想,心里就涌出了“花儿”:“白牡丹掉到河里,紧捞吧慢捞着跑了;人世上来了好好地闹,紧闹吧慢闹着老了。”冤家,你该好好地“闹”呀。咋像掉到河里的白牡丹了?我紧捞慢捞,你还是跑了……还有大漠,那是多么神奇的世界呀!灵官,你记得那个打沙米的夜吗?记得那冷清清孤零零的星星吗?你抱了我,想挡那砭骨的寒凉,却总是徒劳。记得那一夜,好冷。但那又是我生命中最热的一夜,知道不?冤家。
  离了这一切,总是心不甘。
  莹儿当然也知道,妈也不甘心。心头肉似的女儿换了个媳妇,却又飞了。儿子又打光棍了。可是,妈,为啥不叫我静静地活一阵呢?我多想静静地活一辈子。啥都不图,只带了这娃儿,悄悄地活着,等那个狠心的冤家。等来了好,等不来也好。一辈子能有个盼头,总比没有好。妈,你要强了一辈子,却连个盼头也没有。为啥不叫我有个盼头呢?妈。
  莹儿忽而流泪,忽而沉思,不觉间,已午后了。因为炸了油饼,没做午饭,倒也清静。
  嚼了几嘴油饼后,月儿来了。她已把录下的“花儿”都学会了。唱得虽不本色,但调儿是准确了。莹儿就打起精神,又教了几个花儿“令”:马营令,白牡丹令,尕马儿令等。月儿又录了。
  录了几段后,莹儿便再也没兴致了。月儿看出莹儿心事重重,想问,又怕勾起她过去的痛来。正没趣间,猛子妈隔屋里喊:“月儿,你来,我问你个事儿。”
  月儿过去。猛子妈便口对她耳朵,说了与老顺夜里商量过的事儿,叫她探探莹儿的口风。
  “你想,人家会同意吗?”月儿感到好笑。
  猛子妈撇撇嘴,“她有个啥不同意的,猛子还是个童身娃儿呢。”
  月儿忍住笑,没揭猛子“童子娃儿”的老底,又问:“猛子同意吗?”
  “不同意?还由了他了。娶个媳妇,得牛大一疙瘩钱。他抱来,老娘给他娶个黄花姑娘。”
  月儿点点头。回到莹儿小屋,她总想笑,也总想按猛子妈的吩咐探探莹儿的口风。不知咋的,却死活张不开口。
  直到离去,月儿还是没探上个口风。
  5
  后晌,毛旦咋咋呼呼进了院子。一看那架势,老顺就明白:事成了。

《白虎关》第六章(5)
果然,老顺还没问,毛旦的唾沫星子就迸了一院子:“哈,那个老插花,可吓坏了。我还没说完,她的脸就白了,嘴里乖乖乖乖地叫,头上的冷汗珠子咕辘辘滚……”老顺打断毛旦的话:“你咋说的?”毛旦不答,却挑挑眼角,反问:“你猜,我咋说?照你的心思儿,我该作践猛子?”妈忙说:“咋能作践娃子,人家才活人。”“就是呀。”毛旦说:“我也是长心的。有心把猛子作践一顿,又怕将来没人给他当媳妇,只好委屈你们老俩口了。”老顺道:“该。这老妖,编排了一辈子人,也该着你把她编排一顿。时候一到,恶有恶报啊!”毛旦缩缩脖子,哧哩几声道:“我也这么想过。可又想,光编排人家婶子也不公平。我可是个清官,不能拿偏刃子斧头砍人。要编排,老俩口子都编排。反正,你们早成了脚后跟上的垢甲了,狠狠剐几下也没啥。”
  “成哩成哩。”妈笑道。
  老顺催道:“你咋个编排法?快说。”
  毛旦忽而抠指甲,忽而耸鼻头,忽而瞪眼睛,拿腔作态一阵,看到老顺要恼了,才说:“我就说:亲家――我可是称她亲家哩。嘻嘻,你可把姑娘送到好人家了。那老公公可贤德得很,可会疼人哩。那婆婆,更没得说,可会替换媳妇子哩。”
  “你咋这样说?”猛子妈嗔道。
  老顺白老伴一眼,“嘴夹紧!叫人家说。”
  “我一说,那个老插花,眉毛都飞起来了,说就订婚,订了婚,过完年,就叫他往婆家拿人。我说:该。越早越好。那老俩口儿,可是个有趣的人哩。老婆子去浇水,媳妇儿头疼,睡在小屋里。哎呀,这老公公看到媳妇子一个人在家,就去买头巾……”
  老俩口笑了。老顺道:“屁。咋把这事按我头上了?”
  毛旦道:“我说,哎呀,那婆婆可是个鬼精灵,眉眼儿一动,就知道老头子的心思,就回来,叫媳妇子浇水去,自个儿睡在媳妇子的炕上。一会儿,老公公来了。你们笑啥,往下听……就摸上炕,给了头巾,后来就烧白头了。老公公说,哎呀,还是我娃的好,那老嫁汉的,早成驴笼头了。第二天,婆婆顶了头巾,扫院子。老公公问:哎!你哪儿弄的头巾?婆婆说:驴笼头换的。你说,这公公好不?可疼媳妇子呀。亲家,你的丫头去了,吃香的,喝辣的。丫头顶红的,女婿戴绿的。好不?”。
  老俩口好容易才忍住笑,“人家咋说?”
  “咋说?那老插花,眼都直了,说,乖乖,这号老牲口,头想成个蒜锤儿,也不给他丫头。又问我那老牲口叫啥来着?我说叫陈顺,人叫老顺。”
  “唉呀,毛旦。”老顺说,“你少作践我两句成不?明明是人家干的,按我头上干啥?”
  “人家不是挑婚吗?”妈笑道,“人家最后咋说?”
  “人家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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