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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葵不语- 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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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里的画忽然被抽走。罗蕊扭头一看,小葵站在旁边,手里拿着她刚刚在看的那一叠画。罗蕊暗暗责怪自己不小心,小葵最讨厌别人私自动她的东西,现在身体不好,更加不能受任何刺激。偷看小葵的神色,好像也没有不高兴,只是专注地看着那些画,一张一张的翻过去。她悄悄透一口气。
  初阳的脸庞赫然出现。
  糟了!后面几张她也没有看完就被小葵抽走了,哪知道画的是初阳啊!她紧张地看着小葵神色巨变,眼睛瞪得老大,全身抖个不停。罗蕊赶紧扶住她,试图把那一叠图画抢过来,但是小葵捏得死紧,把一叠纸按在心口上,张着嘴抖了半天,忽然放声呜呜的哭了。
  半年来小葵就跟个木偶人一样,不喜不怒,每天吃饭睡觉,抱着棉被发呆,想着和同龄人在一起会快乐一些,偶尔送去学校也总是状况频出,让人不放心,只得一天天任由她把自己关在家里。这样的情绪流露、痛哭出声还是第一次。能哭就能好,罗蕊松了一口气,心酸地把小葵揽到自己怀里,拍着孩子瘦得硌手的肩背,喃喃地说着:“哭吧孩子,好孩子,哭吧,哭一哭就好了……”
  那之后,小葵能自己穿衣吃饭,每天能自己挪到阳光下的园子里走走,高兴了也能画几张画,慢慢的就好起来了。只是依旧不和她的爸爸说话,见到了就远远的走开,不管辛巨伟用什么办法,都不能让她原谅他。为了让女儿早日康复,辛巨伟只得联系在英国的大姐,把小葵送过去那边上学,换个环境也许就能好得快一些,也可以在那边找一个好一点的心理咨询师,帮助小葵早日恢复身心健康。
  小葵去了英国,和姑妈家的四个小孩玩在一起,又接受很好的心理治疗,心境一天天开朗。新的环境新的生活给她带来很多新鲜的体验,后来又遇到林宇,在绘画方面又取得优异成绩,一切都在往正轨上走,生活慢慢平静安稳了下来。学业修成回国以后,小葵还是抗拒和爸爸、罗蕊住在一起,隔阂看不见摸不到,但是却依然如冰山一般存在。林宇和罗蕊多方调解,也没有什么效果。
  “我爸爸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初阳,我也不抱多少希望的,他大概……真的早已不在人世。回来这里,也就是一个纪念和告别的意思。”小葵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说出尘封的往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和疼痛,十年了,也许时间真的治好了那个血淋淋的伤口,如今剩一个丑陋的疤痕伏在心底,不去抠挖是不会痛的。
  林宇擦擦眼角,也笑着说:“别多想了,有我啊,虽然我不认识你的初阳哥,但是我和他一样爱你,比他更爱你。他若在天有灵,也肯定是希望你能够放下包袱开开心心的,连带着他的那一份,获得双份的幸福,是不是?”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小葵擦去眼泪,点了点头。
  林宇和小葵正在屋子里收拾行李,门外忽然传来小孩子的哭叫声。两个人赶紧跑出去看,一个中年人抱着哭闹不安的小豆子正从门前匆匆跑过去,小豆子的爷爷奶奶在后面蹒跚地追赶。
  这是怎么个状况?大白天的歹徒抢孩子还是怎么的?“阿婆,怎么了?”林宇山前拦住中年人,大声问小豆子的奶奶。
  “啊呀!”阿婆气喘吁吁的赶上来,说:“小豆子调皮,在楼梯上摔了一跤,滚下来把胳膊跌断了!”亏得隔壁发叔在家,两个老人央他帮忙把孩子送去医生那里。发叔一只手托着孩子的身体,另一只手护着小豆子受伤的手往前跑:“雨仲医生能治骨头!”
  雨仲医生?
  林宇还没有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就见小葵冲回屋子,乒乒乓乓的收拾了钥匙手机钱夹冲出来喊:“快,我们有车!”
  小葵依稀记得雨仲医生的家,在几个老人的指引下,顺着曲曲弯弯的山路,总算把嗓子都哭哑了的小豆子送到了诊所。
  诊所已经翻修扩建过,比记忆中要大得多了,当年门口那一大丛蔷薇愈加的繁茂,攀爬着覆盖了整整一面墙,在九月里开着零星的花朵。屋子红顶黄墙,瓷砖铺地,回环的走廊里摆着长椅,左边很大的一间是诊室,两个巨大的药柜一左一右靠墙立着,一个摆满中药,一个摆满西药。中间的一间用来处理外伤、注射、换药什么的,旁边一个小门通向后面的住房。右边一大间规规整整摆了好几张床,被褥不像是城里的医院一色的雪白,而是各种素色的卡通图案,不像医院的病床,倒像是幼儿园里小朋友午休的床,温馨又可爱。
  记得雨仲的媳妇阿苗学的是护理,看来两个人感情上锦瑟和弦,在事业上则中西合璧。
  雨仲医生高大的身子裹在白大褂中,方方的国字脸,浓重的眉毛,刚武里透着温和儒雅,声音让人信赖和安定:“调皮了吧?伯伯看看。”小豆子抽抽搭搭地看着伯伯给他摸摸肩膀、胳膊、小手:“疼吗?这里呢?这里?”摸到疼处,小豆子哇的又哭了。雨仲示意发叔抱紧孩子,阿苗给了小豆子一个棒棒糖:“来,吃糖就不疼啦!”小豆子伸出那只好手去接糖,突然啊的一声惨叫。
  原来趁着他一分神的功夫,咔嚓一声脆响,雨仲医生帮他把摔得错位的关节复了位。雨仲又从肩膀到指尖都按摩了一遍,托着小孩的胳膊轻轻转动肘关节:“能动了吧?没有刚刚疼了吧?”小孩子哼唧唧地吸溜着鼻涕,忙着舔棒棒糖。
  雨仲从药柜子里取出各种中草药配在一起捣烂和泥,在纱布上摊匀了,熨熨贴贴包住小豆子的肘关节:“凉凉的,舒服吧?”孩子不哭了,瞪着一双好奇的小黑眼珠子看,雨仲取了夹板固定住,吓唬他说:“不许乱动啊,乱动这骨头就长不好,长大了找不到媳妇!”一屋子人都笑了。阿苗那边配好消炎消肿的药水,给小豆子挂上了。
  雨仲这才顾得上抬头对小病人的家属说话:“不严重。你们商量一下谁留下来照顾小孩,要随时看着他不要乱动。”
  前后二十五分钟。
  站在稍远些的地方一直看着的小葵微笑着叫了一声:“雨仲哥哥。”
  之前雨仲一直忙着处理小病号,无暇他顾,根本没有注意到其他人。此时抬起头来,他惊讶地走上前:“小葵!你怎么来了?”扭头招呼阿苗:“贵客到了,快来看看是谁!”
  小葵把情况简单说了一下。林宇十分自来熟地上前与雨仲一握手:“您好,我是小葵的未婚夫。”
  小葵有些尴尬地避开了目光。雨仲看他浓眉大眼,英俊沉稳,两人确实般配,了然地一笑:“你好。山茅野舍,见笑了。”
  夫妇二人盛邀小葵和林宇留下来吃晚饭。雨仲陪着林宇闲叙,参观诊所和诊所后自家的屋舍田畴,一双儿女绕着屋舍到处跑闹,温馨又充实,羡煞了林宇。小葵陪着阿苗在厨房整治饭菜,阿苗利索能干,小葵又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儿,实在帮不上什么忙,阿苗给她搬个板凳坐造厨房门口陪自己说说话。
  “小葵,一别十多年,也没你的消息,难为你还记得我们乡下人家。”阿苗笑意盈盈。当年那个纤弱的城里孩子,如今长成这样美丽又高雅的女人,她感慨地说:“跟你比比,我真是粗糙衰老得不成样子啦。”
  “哪里,你和雨仲哥生活得这么幸福,才叫我羡慕呢。”小葵浅浅地笑着。“我还以为你们早就搬去城里开店了,雨仲哥医术这么高明。”
  “高明什么呀,混口饭吃。”听到有人夸自己的丈夫,阿苗眯着眼笑得幸福:“再说了,在这山里野惯了,受不了城里的规矩。还是本乡本土的看着亲切。”说的在理呀,小葵由衷地点点头。就像她在国外,过得也很好,但总觉得差点什么,回国了才算踏实,终究是自己生活了多年的地方。
  阿苗呼呼地炒菜,旁边的砂锅咕嘟嘟冒着热气,鸡汤的香味弥漫在厨房,小葵帮忙把凉拌菜调匀。朴实的生活气息忽然穿越了十多年的时间,重新把她重重包裹,她感觉像是回到了14岁,初阳穿着围裙给她做饭,氤氲着的水汽和香味里,初阳挺拔的身子和温暖的笑脸有些模糊,那时候她以为那会是她的全部,永远是。可是他却丢下了她。
  “阿苗姐,初阳哥哥他……”明明知道答案会是怎样,但就是忍不住想要问,万一有意外的惊喜呢?“你们有他的消息吗?”
  阿苗呆了一呆,挥着铲子继续炒菜。小葵知道她是在想怎么说才能不那么直白伤人。小葵提起来的心又沉了下去,专心地拌着碗里的菜。韭菜在水里焯过切断,干辣椒搁火上烤得糊香,捣碎了放蒜末、姜汁、麻油一起拌匀,清脆可爱,清香扑鼻。是这里的特色菜,初阳给她做过几次,比之大城市里星级酒店的招牌菜还要可口下饭。
  阿苗转身把菜装盘,尽量轻描淡写地说:“小葵,有些事情过去了就不要想了,生活还得往前呀。看得出来这个小伙子对你很不错,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呢?”小葵摇摇头,满眶的眼泪慢慢地收回心里去,勉强笑笑说:“还没定呢,看吧。”
  “饭好了,咱们入席吧。”雨仲找了一圈,才找到林宇,他正在凝神研究诊室里墙上的一幅画,画上草书题了“情之所挚,雨夜对饮”几个字,落款是一个篆印“石居”,看得出绘画和书法都很有些功底,更重要的是他见过这人的作品,上一次省画协办的青年绘画赛里他的作品挤掉小葵,获了金奖。据他所知,这位石居的画作面世不多,但市场上卖价挺高。林宇是奇怪雨仲这样的乡村中医,居然也喜欢关注和收藏绘画。雨仲听了微微一笑,说:“我哪里会花那个闲钱去买这个,是一位友人相赠。来来来,开饭吧,菜凉了不好吃。”
  晚宴已经是山里的最高规格了,不是什么高级菜式,但都是山里的纯绿色食材,雨仲开了一坛老酒招待两人,宾主尽欢。
  第二天一早就要出山,小葵婉拒了雨仲夫妇多住几日的盛情相邀,行李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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