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良与随军夫人谷瑞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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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学良与随军夫人谷瑞玉- 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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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什么,可你为什么要落泪呢?”谷瑞馨忽然发现她脸上挂了一滴泪。    
    谷瑞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用帕子拭了泪渍,不好意思地掩饰说:“没、没什么……”    
    谷瑞馨不得不认起真来:“四妹,是不是张汉卿他欺负你?告诉我,如果他真敢欺负人的话,我可坚决不依他。当年你情愿放弃在吉林日进斗金的戏不唱,随他去钻黑龙江的深山老林,图的是什么?难道就为了受他的气吗?”    
    “不,不对,二姐,看你想到哪儿去了?”谷瑞玉重又换了笑脸,极力掩饰心里的慌乱说:“没什么,我是因为见了你心里高兴,所以才落泪的。这是高兴的喜泪,你为什么要想到汉卿身上去?”    
    谷瑞馨从小就熟悉四妹谷瑞玉,她知道她是个有心计又有涵养的姑娘。写在她脸上的种种不悦,说明她不适应沈阳的生活。    
    “四妹,你不必这样将委屈都自己一个人独吞。其实我早已经看得出来,你嫁到张家以后,日子过得并不如意,是吧?”    
    “不不,二姐,我在沈阳过得很好。”谷瑞玉虽然感到在沈阳经三路公馆里的日子有些寂寞,可是她觉得在姐姐的面前说不出口。二姐当年希望她与张家喜结连理,本是一种好意。可她不好意思再将自己的种种不适,作为厌倦婚后生活的理由。所以她以笑容加以掩饰,说:“张汉卿对我很好,他很关心我、爱护我,只是他太忙了。”    
    谷瑞馨见她不肯直说,也就不再追问,当即叫司机将汽车开到外面门廊下,她和四妹谷瑞玉一起上了车,直向城里的关东大戏院驶去。    
    大戏院里座无虚席,鲍玉书早已为她们姐妹订好了包厢。    
    “谷小姐,你难得再回吉林啊!”一个像笑面虎般的男人,紧随在鲍玉书的身后,出现在谷瑞玉和谷瑞馨面前。原来他竟是当年为谷瑞玉和张学良从中搭桥牵线的省督办公署秘书官冯德立。他见了谷瑞玉急忙躬身陪笑,早不见了从前那种倨傲,连连说道:“少帅他别来无恙?”    
    “汉卿很好。”谷瑞玉不想和冯德立这种趋炎附势的人多话,只对那躬着腰身、满脸陪笑的冯德立敷衍了一句,就随二姐走进了鲍玉书为她们订好的包厢。在这里可以俯瞰这座偌大的舞台。    
    锣鼓声急剧地敲响了,谷瑞玉的心情也随着大幕的徐徐拉开而激动起来。她已经许久不曾看戏了。自从一年前由冯德立秘密送进沈阳以后,她始终再没有外出看戏的机会。张学良特别不希望从前以唱戏为生的谷瑞玉,再次出现在各界相聚的梨园场上。虽然谷瑞玉多次向他提出看戏的要求,可都被张学良委婉地拒绝了。    
    他对她说:“瑞玉,你是从梨园里出来的,什么戏你没听过呢?暂且最好不要到那种场合去,如果一定想听戏的话,我派人给你送来一些唱片就是了。”    
    谷瑞玉知道张学良担心她的公开露面,会让一度喧嚣不止的“谷瑞玉风波”再生波澜。她知道他是希望自己在相当一段时间里保持着寂寞隐居的生活状态,对他的发展有利,他也希望自己从此真正远离从前的那种生活。如今,当她坐在二姐身旁听戏的时候,谷瑞玉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种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生活环境中去了。    
    二姐请她看的是北京小戏班演出的程派戏《锁麟囊》,这是北京一个不出名的小剧团的演出,剧中的角色虽然都是二、三流京戏演员,可是,许久不曾看戏的谷瑞玉却听得如醉如痴。    
    谷瑞玉听着台上的戏文,就想起张作霖在沈阳大南门帅府里操办的那场规模宏大的寿庆。那些从北京请来的梅、程、尚、荀等四大名旦,他们前来沈阳唱堂会戏的时候,街头上的老百姓都可以从放送器里听到他们的优美唱腔,然而惟有她谷瑞玉却无法一饱戏福。她不但没有进大帅府听戏的机会,甚至到大街上去听戏也不可能。谷瑞玉想起这件事情,心里就生起无限怨尤和悲愤。她想着想着,随着舞台上剧情的变化,谷瑞玉的心情越来越不好,后来她竟情不自禁地潸然泪下了。


第二卷 夏第三章 情海生波(4)

    “瑞玉,你心里到底有多少委屈,为什么在自己姐姐面前也不肯说呢?”夜戏结束,在返回公馆的轿车里,谷瑞馨再也忍不住了,她决心向谷瑞玉问清原委。    
    “……”可是,谷瑞玉发现姐夫鲍玉书和司机都在身旁,她仍然摇头不肯多说。谷瑞玉只是透过车窗,茫然凝望着外边漆黑天幕和迷离的灯火发呆,似乎在苦苦的想着心事。二姐和姐夫也不敢多问,因为他们都知道谷瑞玉的性格。她是个心事很重的女孩,一旦她决定了的事情,是很难轻易改变的。    
    “现在到家了,你总该把心里苦水向姐姐倒一倒了。”进了家门,谷瑞馨就追问妹妹说:“四妹,张汉卿究竟待你如何,有什么话不能告诉二姐呢?”    
    谷瑞玉坐在灯影下想了许久,忽然她伏在谷瑞馨身上抽泣起来。在谷瑞馨的追问下,终于说出了她此次来吉林的打算,说:“二姐,我这次到吉林来,就不想再回沈阳去了!”    
    “你说什么?”    
    “我想在这里继续从前的生活。沈阳虽好,可是,那种生活我实在无法适应。”    
    谷瑞馨大吃一惊:“你是说……还想下海唱戏?”    
    “对,我喜欢唱戏!从前我还没有体会到自己对唱戏的感情,可是经过这场婚姻以后,我才真正认识了唱戏就是我生命的全部。不论到任何时候,唱戏都是我的追求。离开它我即便在沈阳过锦衣玉食的生活,心情也不能愉快!”谷瑞玉来长春前,对自己这重新下海的欲望并没有真正下定决心。可是自她随二姐去戏楼里听了一场戏以后,那种多日来在心中蠢蠢欲动的欲望,忽然变得格外强烈起来。她一想起舞台上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就感到在沈阳经三路小楼里的生活过于苦闷。现在,她在谷瑞馨的再三追问下,终于泪眼凄迷地倾吐了心中的苦楚。    
    “不,这不行!”谷瑞馨站在灯下惊愕地望着已哭成了泪人一般的谷瑞玉,去看戏前她误以为谷瑞玉是因和张学良发生了口角磨擦,方才心中不悦的。现在当她听了四妹的话,情知事关重大,急忙劝阻她说:“瑞玉,二姐毕竟是过来人,我从前也像你一样喜欢唱戏。可是,咱们毕竟不能总吃青春饭啊!如果我们哪一天人老珠黄,又如何去寻找自己的归宿呢?再说,你现在不能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已是张大帅府的人了。你现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张学良如夫人。莫非回到吉林来唱戏,反倒比在沈阳当张家的夫人好吗?你简直是在说混话!我决不依你!”    
    “二姐,我做不了这样的夫人!”不料谷瑞玉哭得更凶,她声泪俱下地说:“你和姐夫的好心,我已经领了。可是,在沈阳究竟是种什么样的夫人生活呢?虽然衣食不愁,可是,那约法三章的束缚决不是一个女人所能容忍的。我不是笼子里的金丝鸟,我是人啊!既然如此,我就要改变那种封闭的生活环境。二姐,这就是我为什么听了戏,就再也不想回沈阳的原因了!”    
    谷瑞馨听了四妹一番话,已经对她心里的苦楚深有体会。她知道嫁进张家毕竟与寻常官宦人家另有不同。但是她无论如何难以支持谷瑞玉从此脱离张家,再回到吉林去搭班子唱戏,她正色地说:“瑞玉,你千万不要一意孤行,自作主张。现在你既然已成了张家的人,就要听张汉卿的话。张大帅对你的约法三章,虽然有些太过份,可是,他毕竟是个政治极权人物。他对自己的儿子历来要求甚严,甚至容不得家里子女像平常百姓子女那样到处听戏。我听说,他的女儿连走出大帅府,也要经过他的同意才行。更何况对你谷瑞玉,一个刚刚进门的如夫人呢?这样的约束就可以理解的了。这种政治人家的生活,你暂时过不惯,二姐是可以谅解的。但是,你决不可以私自去吉林唱戏。那种幽居的生活,你为什么不可以慢慢适应呢?”    
    谷瑞玉却哭得越加悲恸:“二姐,一个女人如果没有活动的自由,即便她生活在富丽的殿堂里,又有什么快乐可言?我当然追求上流社会的生活,也知道二姐和姐夫是为我今生的最后归宿,才促成了这桩婚姻。可是,我过不惯那远离人群的生活,再说,我从小就喜欢评剧和京戏,现在我一旦离开了戏,心里就感到苦得要命呀!”    
    谷瑞馨万没想到四妹心里会这么苦。她原以为嫁进官宦人家的四妹,在经过短暂的寂寞生活以后,就会像她一样逐渐适应上流社会的生活,将来也像她那样过着吃穿不愁的生活。可她没想到谷瑞玉仅在沈阳生活了一年,就发誓要彻底改变环境,希望再次下海唱戏了。作为二姐谷瑞馨当然无法接受四妹这种执拗的选择。但是,任她如何苦苦规劝,谷瑞玉却坚持留在长春,择日前往吉林重新组班子登台唱戏。    
    姐夫鲍玉书听了,也觉得谷瑞玉这样做有些令人婉惜,但是,任他和谷瑞馨如何苦劝,谷瑞玉只是不肯再回沈阳。    
    谷瑞玉就这样在长春滞留下来。    
    谷瑞馨每天陪着这位心事重重的四妹,在长春城里听戏、下小馆、逛商店、购买衣物和看电影,可是谷瑞馨就是不放她去吉林搭从前的戏班子唱戏。谷瑞馨尽管理解四妹希望摆脱张家寂寞生活的心情,但是她毕竟知道如若允许四妹重新下海唱戏,就意味着从此和张学良的分道扬镳。    
    那种结局在谷瑞馨看来,要比四妹重新下海唱戏还要可悲。作为姐姐她非常清楚,谷瑞玉重新下海只能解决一时的心情抑郁,却无法彻底改变她的悲剧人生。在这种情况下,谷瑞馨一面让鲍玉书给正在葫芦岛指挥海军的张学良写信,说明谷瑞玉在长春的情况,一边又千方百计地规劝谷瑞玉改变她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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