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平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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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空平移- 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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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颔首说:“噢,一个伟大的哲人。”
“那么,我们就用这个简洁的名词——道——来称呼宇宙最深层次的法则吧。道是不死永存的,道翱翔于物质和时间之外,严厉地监督着万事万物的运行,不管宇宙是在爆炸、在膨胀、还是在走向灭亡——可是到这儿我就搞不懂了!”萨根苦恼地说。
上帝静静地凝视着他,等他说下去。
“因为这种‘道’就其本质而言,是一种信息。可是,信息的载体是什么?在宇宙爆炸前的宇宙蛋里,是一片绝对高熵的混沌,这里没有时间顺序,没有因果关系,它当然不可能容纳这些精确的信息。换句话说,即使是不死永存的‘道’也不可能穿过宇宙蛋中的混沌而延续到过去或未来。那么管理这个宇宙的‘道’是如何产生?是在宇宙爆炸的巨响中随着物质世界而自动诞生的?假如我们这个宇宙在数百亿年后归于毁灭,再次变成一个绝对混沌的宇宙蛋,这个宇宙之道会不会穿越混沌而延续到下一劫?换句话说,下一次宇宙爆炸会不会遵循这一个宇宙的模式?”他苦笑道,“也许我该这样问:上帝啊,请你回答,在下一个宇宙中,上帝是否仍是你?”
他苦恼地看着上帝:“我的智力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也许集全部人类的智慧也无法回答。我尽力尝试过,但每种正确的解释都会导出相反的结论。上帝,如果你确实存在,如果你真有大能,请给我一个确切的回答吧。”
长久的沉默。最后上帝平静地重复了刚才的话:“上帝就是你自己。”
卡尔·萨根失望地摇摇头,沉重地说:“其实我已猜到了你的回答。美国物理学家伍德说过,物理学和玄学的区别,在于物理学有一个实验室,因为物理学定律最终要用事实来确认。这是一个犀利的论述,可惜,他没有料到,物理学最终也步了玄学的后尘。宇宙之道是否超然于时间和物质之外是无法验证的。并不是没有实验室。不,有一个现成的实验室,甚至这个实验早在150亿年前就已经开始了,至今仍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可惜,当实验完成时,观察者早就灭亡了,人类永远不可能观察到实验的结局。我一生反对不可知论,但至少在这个问题上,不可知论是稳操胜券的。”
他抱着一丝希望,询问地看看上帝——上帝沉默着。萨根叹口气,踽踽地转过身,俯瞰着脚下的世界。他的后背略显佝偻,他背负着沉重的痛苦,那是思想者的痛苦。上帝眼神古怪地盯着他,然后,上帝目光一闪,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径直穿过萨根的身体。
卡尔·萨根打了一个冷战。他听到上帝的笑声,他感到亿万粒子击中了他身上每一颗细胞、每一颗原子。片刻的震荡后,视界清晰了。他看见了自己的赤脚,看见一袭褐色的麻衣,一双枯瘦的双臂,和自己头上浓如狮毛的长发长须。他发现自己具有天目天耳,可以听到光线的震荡,看到夸克的玩闹。他忽然醒悟到,他已与上帝合为一体。
上帝与我,不,上帝与我们。他聆听着自己的内心,感受到在这个人形宇宙内,有无数思维包在强劲地搏动,有老子、柏拉图、伊壁鸠鲁、阿基米得、伽利略、牛顿、莱布尼兹、麦克斯韦、罗蒙诺索夫、爱因斯坦、波尔、霍金、彭罗斯、萨根……无数的思维汇成了上帝永恒的思索。天地苍茫,宇宙洪荒,也许这些理性思考足够锋利,能穿破宇宙轮回时的绝对混沌而长存。


☆天一星
“范小姐,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藏着宇宙至宝的行星?”船长哈伦特俯视着飞船下的星球,怀疑地问。舷窗内嵌着一颗千里冰封的荒凉星球,远处一颗老年白矮星有气无力地照耀着它。
“不会错的,就是它了,方位和形态都符合。”宇宙考古学家范天怡满脸光辉。
哈伦特看看身旁的大副肯塞,哼了一声:“范小姐最好能兑现你的诺言——让我的“冥王号”载着满满一船黄金返回太阳系。”
“我当时说的是‘一船珍宝’,并没有专指黄金。”天怡笑嘻嘻地说。
“行啊,钻石也行啊,但最好不要出现另一种结果。我们都是绅士,对女人下不了那个手。再说,相处五年,难免有了感情,说不定你主动往飞船外面跳的时候,我们还得去拉你。”
肯塞鬼笑着加了一句:“没错,船长肯定第一个去拉。”
“那就预先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啦。”范天怡嬉笑着挽住船长的胳臂。
五年前,范天怡来说服这艘超光速飞船前往银河系边缘探险时,曾开玩笑地说过“我以生命担保,会让“冥王号”满载一船无价珍宝返回,否则我就主动‘走跳板’(注:这是野蛮时代远洋船队处死罪犯的方法)。”当然,哈伦特最终同意参加这场豪赌,绝非因为范小姐的发誓,也不是因为她的漂亮脸蛋儿,而是因为一个古老的传说。
这个传说流传于银心附近一些古老的土著民族。据说,在很久很久之前,也许是几亿年前,也许是几十亿年前,银河系曾兴起一个神奇的种族。他们以几万年的短暂时间脱去凡胎肉身,成了握有无比神力的神族,足迹曾遍布整个银河系。然后他们因“神的召唤”而一朝飞升,在银河系里销声匿迹。消失前,他们在一颗荒僻的行星上留下了“宇宙的至宝”,并留下一个家族看守它,一直守护到今天。这件至宝是神族特意留给银河系新生种族的,但只有福缘深厚者才能见到它。这个传说缥缈如梦,也含混不清(比如,传说中的“几亿年”是指哪种行星年?究竟有多长?)但它流传得天长地久,成了银河邦联每个寻宝人萦绕心怀的梦。
而考古学家范天怡的游说正是聪明地激活了这个古老的梦,所以才能“一骗而中”(哈伦特调侃她的话)。
现在,经过了五年艰难的搜索,已经看到希望了,这让船员们的情绪陡然高涨。降落之前,“冥王号”先在近地轨道巡视这颗白色星球。这是个富水星球,但都以冰川的形式存在,没有发现液态水,也没有生命的迹象。忽然肯塞喊:
“看!绿色植物!”
果然,地平线处出现一片绿色,是位于赤道冰川上的一个绿岛。飞船上的生命探测仪也发出了强烈的信号。飞船临近了,发现这个绿岛与周围的冰川界限分明,区域内是绝对的绿色,而区域外是绝对的白色冰原,这不大符合一般植物的分布规律,有点古怪。范天怡兴奋地说:
“哈伦特,藏宝地就在这儿了,降落吧!”

哈伦特、范天怡和两个船员驾着星球越野车绕绿岛巡视。组成绿岛的是一种奇怪的植物,没有叶子,绿色藤条显然替代了叶子的光合作用。密密麻麻的藤条向下穿过冰川,深扎在岩石里。在地面之上则互相纠结,结成一片密不透风的网。它浑然一体,多少类似于地球上由单株榕树组成的“榕树岛”。绿岛方圆大约有300平方千米,即半径约10千米。越野车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可以进入林中的任何缝隙。哈伦特停下车,派尤素夫和布加乔夫设法开路。范天怡远远看见两人抽出佩刀打算砍藤条,立即大声制止:
“不要砍!”
在她的急切喊声中,两人生生地收住刀势。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恰恰以两人准备劈砍的部位为中心,绿色藤网泛起一波涟漪,它微微颤动着,在绿色的“湖面”上向远处荡去,渐渐消失。它一定是荡到了绿岛对面的边界,因为不久后一个回波又荡了回来,在起源地汇合并消失。范天怡双手合十,轻声说:
“你们看,它们是有感觉的生命啊。”她温和地埋怨,“你们二位,以后可不能莽撞了。”尤素夫和布加乔夫讪讪地答应。
哈伦特忽然指着地下问:“这是什么?”
原来,在绿岛四周,万年寒冰的下面,立着一根圆形的石柱。石柱上端离冰面不是太远,拂去冰面上的雪粒,能看清石柱端面上刻着两行符号,很像是文字。再向四周寻找,原来每隔10米左右就有一根石柱!因为有雪粒掩盖,刚才在越野车上没有发现它们。四人重新上车,绕绿岛转了一圈,发现它们把绿岛整个包围了。算下来,60多千米的绿岛周围,这种石柱应该有6000多根。“是墓碑?”范天怡喃喃地说。但似乎不是,因为仔细观察发现,每一根石柱端面的铭文显然都是完全不同的文字。当然也可以解释说,碑文是按每个死者母族的文字而书写的,但6000多死者中没有哪怕一对是相同族籍,这肯定不可信。他们绕着绿岛周围仔细寻找和察看,忽然范天怡指着一根石柱惊呼:
“中国文字!”
那根石柱端面上果然刻着一行象形文字,文字曲里拐弯。哈伦特的第一反应是怀疑——如果在一个荒远的星球上出现地球文字,应该是世界文吧,至少应是早期地球最通用的英文。范天怡猜到了他的疑问,简单解释说:
“是中国古老的甲骨文。绿岛主人一定是早在数千年前到过地球,那时英文还没有诞生呢。啊,我猜到了,各根石柱上的铭文一定是用银河系各文明种族的语言书写的,以便让各星球的来访者都能找到自己熟悉的文字。但各种文字书写的内容应该是同样的,是对探访者的问候或导游。对,既有甲骨文,肯定应有苏美尔人的楔形文,那是地球上最古老的文字,比甲骨文古老得多。哈伦特,你去找找!”
哈伦特带着两个船员去寻找,范天怡则努力辨识着这段铭文。汉语的确是最简练的语言,该铭文的长度是各铭文中最短的。它们应该属于早期甲骨文,非常难于识读,范天怡凭着自己的考古学造诣,半读半猜地认出来了。这行字的意思大概是:
请告吾族 吾等尽责矣
这段平易的话让范天怡心潮激荡。哈伦特返回时,见范天怡俯首合十,对着绿岛默默祈祷,宇航头盔中,她的眼中盈盈含泪,目光苍凉而感伤。哈伦特体贴地陪她沉默一会儿,轻声说,楔形文字确实找到了,可惜不能识读。范天怡说:
“我也不能识读。拍下它,交给飞船主电脑翻译吧。但我估计它的意思同这儿应该是一样的。哈伦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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