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冻结，剑意渐渐退去，幽蓝色的光芒再次亮起，占领了这片空间。
这就是燕十三的十四剑。
抽剑，叶然身体一软，倒在地上。
黑影僵住身体，刚才那一剑似乎还在他脑海中回荡着，沉睡之前，他的一生根本没有见过这般美丽又可怕的剑法，仅仅是这道剑式，他便觉得醒过来也不是什么坏事。
简直就是足以称为艺术的剑法。
这一剑，抽空了叶然所有的体力和精神力，叶然现在只感觉到了一股枯竭感由心底冒起，直达脑海，他的眼皮在这股枯竭感的召唤下几乎要合上。
这是来自身体最深处的警示。
他此刻只是颤抖着手，在腰包处摸索着，太过疲累的身体，现在几乎连移动也是一个奢望，左手在腰间缓慢的摸索着自己携带的药。
他此刻却很满足露出笑容，不仅仅是见到了燕十三的第十四剑，那只是属于燕十三的第十四剑，而不是叶然的第十四剑。更重要的是，叶然亲自体验着那一剑从挥出到结束全过程。
该说不愧是燕十三吗？
即使此刻全身无力，但叶然的思绪却依然沉淀在之前的那一剑。
那是如今的他依然无法企及的一剑，可至少，他已经见过了那一剑。
啪嗒啪嗒啪嗒，一阵小跑，斗篷在空气中不停的摆动着，小夜害怕的望着依然耸立在叶然面前的那个黑影，虽然那个黑影没有任何动作，但之前的那两枪，令小夜有种来自心底最深处的恐惧感。
但，此刻看到叶然如风中残烛一般倒在地上颤颤巍巍摸索的身影，不知为何，小夜在脑子发出命令前，身体自己主动的动起来，朝着叶然小跑过去。
眼泪不停的流淌着，小夜来不及为自己的行为找到答案，只是看到叶然那不停渗出已经打湿了叶然身体的汗水，她抹了抹脸上的眼泪，虽然还是止不住，可是至少视野清晰了点。
真是个笨蛋呢。
黑影没有动作的原因叶然当然知道，因为燕十三的那一剑，带着燕十三的意念，这份意念化为剑意凭依在叶然的剑上，由直接刺穿脑袋的长剑上侵入黑影的意识之中，此刻的黑影正在和燕十三的剑意对抗吧。
可是这些事情小夜并不清楚。
而且真正说起来，他和小夜只是萍水相逢，只是一个任务的过客而已。
所以叶然看着小夜奋不顾身，即使害怕的全身都在发抖，即使害怕的不停哭泣，却依然用颤抖的手在叶然腰间寻找着他所要的回神草和回体丹。
真是的，一个个都是笨蛋呢。
卡琳也好，希洛库玛也好，还有面前那个露出一缕粉色头发的少女也好。
为什么，会对我这样的人有所期待呢。
小夜慌忙将回神草和回体丹塞入叶然的口中，又怕叶然会因此噎住，微微将叶然扶起，从她的身上掏出一个水囊喂给叶然。
回神草和回体丹都是属于入口即化的两种神奇物品。
当然小夜不知道，叶然也没有说破，只是默默的一口口啜着水囊中那带着点点甜味的液体。
两种东西一下肚，叶然便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如最饥饿的人，将这两种东西迅速分解，然后搬运到身体的各个角落，填充的那些几乎被榨干的细胞。
还不够，但已经恢复了一些力气的叶然再度从腰间掏出一株回神草和回体丹，再度塞入口中。
那一式的剑法，几乎将叶然抽成人干。
回神草和回体丹恢复非常迅速，但可惜的是每天有着使用限制，而且恢复效果还会逐层减低。
撑着小夜的肩膀，叶然用力站了起来，妖月一直在他的右手没有松开过。
用力揉了揉小夜的头，在她惊愕不解的神色中，叶然轻声说着。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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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十四（三）
叶然认为自己是一名剑客。
所以他有着身为剑客的觉悟。
那不是自己强加给自己的，而是从骨髓内自动散发出来的东西，那是叶然在拿起古剑妖月的一刹那，就明白的东西。
彷佛与生俱来一般。
简直就是天生的剑客。
那么，觉悟又是什么？
一生为剑，一生唯剑。
这便是叶然踏上剑道所产生的觉悟。
叶然是个性格恶劣的人，嘴不留情，他可以为了练剑，躲进森林半年没有音讯，也可以为了自己的剑道，下手杀死三人，只是为了明确剑心。
所以对于那三人给予自己的善意，叶然不知该如何表达和回报，这份善意对叶然来说有些过于沉重。
剑是孤独的。
西门吹雪如是。
燕十三亦如是。
他们的剑中都有一种凌驾于自身之上的信念，那是无可匹敌的信念。
所谓系统，只是为叶然开门明路，而在路上走下去的，依然还是叶然，无论这条路上有什么跌宕起伏，荆棘坎坷，叶然也会走下去。
松开小夜的肩膀，叶然将小夜拢到身后，退后两步，静静的等待着对面黑影和燕十三的战斗。
叶然不知道燕十三的剑意和黑影的力量谁能获胜，一个是借着他那远未成熟的剑降临的剑意，一个是已经死去沉睡许久的亡灵。
但叶然明白的是，他的身体已经经受不住再一次的剑意凭依，如果再来一次的话，他的身体恐怕就是立刻崩解，消散于天地。
看着挡在她面前，没有趁着黑影无法动弹而攻击的叶然，小夜脸色呆然，接着回想起刚才自己的举动，不由涨红了脸，再度退后两步，带着对自己的恼怒，呜咽着抱头蹲下。
对小夜忽然泛起的小女生心思完全不懂的叶然，只是凝神执剑沉默的注视着对面依然僵硬着身体的黑影。
之前也说了，黑影身形很高大，两米高的体型让他看上去有种摄人的压迫感，并且在他战斗时狂暴气势的烘托下，那道身影简直如同巨人一般将所有人笼罩在阴影中。
但此刻的黑影却失去了那份气势，他现在所具备的，仅仅只有身高而已。
失去了气势，有的时候便是失去了生命。
幸好他碰上的是叶然。
所以他还有时间在这里和脑海中的燕十三战斗。
接着，他便醒了。
红眼闪烁，但已如之前匍匐在地的叶然般，颤颤巍巍。
和燕十三的剑意战斗，带给他的伤害比想象中的更多，更大。
‘人类，你赢了’
声音依然沙哑，但却失去了一份铮铮，只是如当初的老骑士一般临死般呐呐。黑影对这一战很满足，无论是叶然之前的剑法，还是之后的剑法，都给他带来一种莫大的新鲜感。
新鲜感，这对他这个沉睡了数百年的亡灵来说，是个很奢侈，很难以拥有的东西。
所以他再度横枪，原本挥舞的自如写意的长枪在空中缓缓划了一个圈，然后他再度扎了一个马步，长枪枪尖直指叶然。
黑影知道，这一枪之后，他恐怕得再度陷入沉睡，这一次一眠将不知岁月，说不定再也无法醒来。
他将自己仅有的意念附着在自己的长枪上，空气震动，嗡嗡而响，下一枪想必是他这些年身为亡灵的最后一枪。
叶然不懂对方的执着，但不妨碍他此刻理解对方的信念。
所以出手就是第十三剑。
白色剑光在空气中悚然而动，叶然那被压迫许久的剑意彷佛找到了那些微的漏洞，肆意狂涌而出，那是和燕十三不同，远未成熟的剑意，虽然稚嫩，但却有着广阔的前景。
看着化为流光直刺而来的叶然，黑影发出一阵沙哑的笑声，面前的少年是如此的强大，而且仅仅只是这等年龄。
果然是活着就有希望吗。
那份凌厉的剑意似乎刺激着黑影的思绪纷飞，他想起了自己，想起了小时候的贫穷，想起了为了梦想奔波一生最后却依然离梦想极其遥远，最后甚至于自己的梦想背道而驰。
如果那个时候，他有面前少年的这份意念，那么，他的梦想会实现吗…
没人能够回答，因为他不是叶然，而叶然也不是他。
黑影只是仅仅举起了自己的长枪，然后将自己的最后负载在上面，带着自己的过去，自己的所有，一枪刺出。
断！
银白色长剑附着着剑光，纠缠着剑气，沉重着剑意，一剑切断了对方的过去，对方的所有，横掠而过。那柄毫无生气的长枪根本无法阻挡叶然的剑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叶然那柄剑由下而上，撕裂他的胸膛。
啊，原来如此。
黑影忽的明白了自己的一生，征战的一生，在他人眼中看来极为辉煌，但是对他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他所期盼的，根本不是那份荣光，而是最平凡的厮守。
没有意义的枪法，如何能够胜过对方的那旺盛的信念，所以，他说了第二次。
‘人类，你赢了。’
“你的名字呢？”
‘败军之将，何足挂齿。’
红眼彻底熄灭，碎片如光尘一般，在空中回转着点点亮光，从胸膛开始，纷飞。
耳畔传来的获得剑元提示音，叶然没有在意，他只是回剑入鞘，穿着沾染着鲜血的白衣，默默的注视着对方的最后一幕。
对叶然来说，这份胜利太过沉重。
因为这份胜利不是他的胜利，而是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