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日落:老佛爷与光绪》全本阅读-第2节-木小说

一、后花园的幽会（3）
兰儿深情地凝视着他明亮的眼睛、微笑的嘴唇，许久许久说不出一句话。这个多情勇敢的青年顶着可能遭到她父母的责备的风险，无视封建礼教的重重束缚，为了与她见面偷偷来到她们家的花园。她的嘴唇在久久地微微颤抖中轻轻开启：“我知道，”她轻声说：“因为我也深深爱着你。”
　　他们热烈地拥抱在一起。那一刻，全世界仿佛都沉浸在幸福的宁静里。
　　这时候，凉亭外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兰儿轻轻地推开了荣禄。“小竹发信号了，我必须走了。明天再来好吗？荣禄！”他点点头表示应允，十分不情愿地放开了兰儿。
　　“过一会儿，我要去拜访你的父母，”他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他特有的恬静的微笑。“这回我就不用从月拱门偷偷溜进来了。我有很重要的消息要告诉你父亲，你可以在书房那边听着。在这里我就不一一告诉你了，因为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实在是太少。在这里，我要告诉你的唯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我爱你！兰儿，我永远爱你，一辈子忠实于你，我会用我生命里所有的时光来保护你。”
　　兰儿伸出一个纤细的指头，轻轻地抚了一下他饱满的嘴唇。这已经是一个非常大胆的举动，没有一个高贵、含蓄的满洲小姐会主动向男子表达她的爱抚。然而，情不由己，何况荣禄已经反复表达了他热烈的爱。她不舍地离开了凉亭，依依地走了。荣禄从凉亭的一道窗户目送她离去，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远处房屋的转角处。不一会儿，他看到婢女小竹走向月拱门，并把门打开了。荣禄来不及左顾右盼，迅速地从凉亭走出。当然，他心里清楚，只要有被别人发现的可能，小竹就不会为他打开门锁。荣禄穿过月拱门离开了兰儿家后花园，把自己生命中弥足珍贵的宝贝留在了身后。
　　荣禄顺着围墙走到了将军府的正大门。佣人进门通报过后，他被以贵宾的身份引进大厅。他进去的时候，兰儿的父亲刚刚醒来，正急急忙忙从长袍的皱褶里捡起他的烟斗。兰儿的母亲则暂时停住了手里的针线活，把一堆家什放在膝盖上。荣禄侧目看向挑棚那边的书房，看到兰儿姐妹俩正低着头潜心读书。先生这时候突然醒来，他肥厚的唇间迸出一声含混的喉声，随即操着满洲语咕咕哝哝地对着两个女孩一通训斥。于是，兰儿和妹妹的脑袋垂得更低了。荣禄忍不住笑了，却又只能假装没有看到刚才有意思的一幕。
　　他端正地坐在与房门相对的炕上，仆人殷勤地送上了茶点。兰儿的父亲历来好客，更何况来的是荣禄呢。他对荣禄一直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而且在他心灵深处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愿望——有朝一日，这个一表人才的荣禄能成为他的女婿。当然，兰儿的父亲从未与人提及他的这个愿望。事实上，兰儿的母亲也有同样的想法，但是她也从来不曾与人表露过。因为在他们这样的家里，子女的婚姻大事必然要由父亲做主。母亲一直在耐心地等待，等待看到兰儿能够得到自己一生的幸福。假如荣禄能够知道两位长辈——他深爱的姑娘的双亲有这样的想法，那他该是幸福得从心里笑出声来。遗憾的是，他并不知道！
　　兰儿家里的五个人，各自心怀不同的秘密。小竹和兰儿共同保守着关于兰儿幽会地点的秘密；兰儿的妹妹实际知道的并不多，对于姐姐的秘密她更多的只能靠猜想获得。在她的眼里，这个看上去高贵、秀雅的姐姐有着太多不可思议的想法。兰儿有数不清的梦想。有时候，她的疯狂举动简直让人不相信她是一个出生在贵族之家的大小姐！当然，她并不是幻想某一天会在飘渺的彩虹桥下捡到一罐闪闪的金子。
　　兰儿的父亲有自己的秘密；兰儿的母亲也有她的秘密。但是，关于他们的秘密，荣禄始终一点儿都不知道。事实上，正是他，使这些秘密中最大的秘密成为了永远的秘密。
　　荣禄作为一名步兵统领，负责率领一支出色的卫队日夜守护紫禁城，保护全体皇族的生命财产安全。正是因为他肩负着这样不同寻常的重大使命，所以他常常能比别人先得知紫禁城里已经发生或即将发生的新鲜事。关于这些新鲜事情他总是最先说给兰儿的父亲听。虽然他年事已高，不再像昔日那样驰骋沙场、指挥若定，但他仍然格外关注朝中军队事务，而且喜欢发表一点自己的看法。

一、后花园的幽会（4）
遵照中国人的传统习惯，主宾之间照例是一番寒暄，而没有开门见山地直奔主题。之后，荣禄方才开始谈及此次来访的正题。
　　“皇后一直没有能够为咸丰皇帝生一个儿子。”他慢条斯理地说道。
　　兰儿的父亲没有即刻作声，只是很惬意地从唇间吐出一缕轻烟，不过他的眼睛不停闪烁着光芒。他知道，不用他追问，荣禄一会儿就会把重要的消息一一说给他听。荣禄似乎对仆人送上的茶点十分满意，细致地慢慢享用着。他很善于把握如何最具效果地宣布一个令人关注的消息。
　　“皇帝没有儿子，大清帝国的皇位就没有继承人。”停顿了一会儿，荣禄继续说。再往下，荣禄的话很快就涌了出来。因为荣禄看到在挑棚那边侧耳倾听的兰儿已经迫不及待地抬起了头，之前她一直在假装用心读诗书。“所以，皇上将要降旨册立妃子。”荣禄接着说，“当然，妃子的人选必须出身高贵。皇上将下旨诏令十七位出身贵族之家的满洲姑娘，在指定的日子到紫禁城去，好让皇上从中选出中意的妃子。听说，皇后为此大发雷霆，但是她又无可奈何，谁能不服从皇上的旨意呢？不久的将来，宫中就要迎来一位新皇妃了。皇上期待得到一位继承皇位的太子，以此来扭转皇室目前不济的运数！”
　　话说到这里时，兰儿做出了一个令人惊讶的举动。她无视先生的存在，也无视妹妹惊慌失措地冲她挤眉弄眼，兰儿竟然激动得离开了自己的座位，甚至连那本为装样子而打开的书本都没来得及合上，就匆匆忙忙跑进父母接见客人的屋子。
　　“我的名字也在那十七人之中！”她激动地尖叫道：“我敢肯定，我的心告诉我的！”她的一只手紧紧按在自己的胸口。
　　荣禄胸腔里那颗原本火热的心，顿时就如掉进了冰窟。那个地方有一种什么东西，让人感觉冷冰冰、沉闷闷，好像一个落水人的手，重重地压在他的心上。当他的目光与兰儿的目光相遇时，他的脸顿时失去了表情。荣禄无助地看着兰儿的父亲。父亲用茫然的目光盯着兰儿，张大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就在这时，一个家仆跑进来通报说：皇上圣旨到！
　　前来传达圣旨的是一个身着宫服的太监，他步履威严地踱进屋来。他是咸丰皇帝派来的特使。他满脸堆笑地递给兰儿的父亲一张盖有多枚封印的黄纸。黄色，在中国封建时代是代表皇帝至高无上权威的贵色！
　　一道圣旨，实际就只是一幅黄色纸张！然而它却注定了将要改变荣禄和兰儿两人的一生，将要开启一段中国历史上令人难忘的篇章。兰儿的父亲小心谨慎地听完圣旨上的每字每句，机械地遵照礼节向代表皇上的特使叩头致谢，同时困惑地目送荣禄离去的背影。
　　待客厅的大门在荣禄身后缓缓关上。他不用听都能够猜到太监给兰儿一家带来的是什么样的消息。所以，在特使宣读圣旨时，他已经快步走向花园。这一天，他已经是第二次走到这个地方。这个花园深处隐藏着精致的凉亭，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凉亭啊，他一度以为那是他实现人生梦想的地方。
　　

二、穷困的小鞋匠（1）
繁华的东华门前的南池子，熙熙攘攘的人群川流不息。这条街道一直向前延伸到远处便是万众瞩目的紫禁城城门。街道上有兜售各种东西的小商小贩，有抬轿子的苦力——坐在轿子里的人被绸缎的轿帘遮住了，从外面什么也看不到。人群里，一个理发匠正在专心致志地给人理发，周围一群无所事事的人饶有兴趣地围观着。这会儿，他刚把一个苦力肥硕的大耳朵仔细清洗干净。这个苦力好不容易才攒够了钱来理发。人群潮水般涌来涌去，你不知道他们从什么地方涌来，要涌到什么地方去。你更不知道他们的人生负有什么样的使命。天南地北的方言交织成一片叫卖声，充斥着整条街道。摩肩接踵的男女老少相互推推搡搡地移动着，偶尔还有人用他们习以为常的粗话相互谩骂着。这是一个随意组合的群体，他们疲于奔命——从早到晚的奔波，只为了能够填饱自己的肚子。他们对生活的要求很低，他们相互拥挤着、谩骂着，茫然不知该去向何方，竭尽所能地寻找着自己永久的归宿。
　　在一个角落里，一个年轻的鞋匠沮丧地坐在他的工具箱上。他的内心总是觉得不痛快，他有一颗蠢蠢欲动的心，总是不满足于眼前的状况。在等级鲜明的中国封建社会里，一个鞋匠的地位是非常卑微的。事实上，他已经从比鞋匠还要低微的阶层往上爬了一层。现在，没有人找他干活，他阴沉着脸眯起了原本就不大的眼睛，由于不高兴他的下嘴唇耷拉得更夸张了。他盯着远处环绕紫禁城的一圈围墙，隐约可以看到里面延绵的建筑群屋顶覆盖的黄色琉璃瓦。他不由得心想，紫禁城的辉煌壮丽与自己的穷困潦倒构成了多么鲜明的对比啊！
　　他一边没边没际地浮想着，一边大口大口地啃着萝卜——萝卜最实惠，一个铜板就可以买到，而且直接就可以吃——不需要生火架锅，甚至不需要盐，也不需要其他调味品。小鞋匠和往常一样把萝卜连皮吃下，不舍得丢掉他的美餐中任何有食用价值的部分。他现在依然很穷，然而他曾经比现在还要穷得多！所以他深深知道任何一点儿食物都是来之不易，对任何可食之物他都不敢轻看。当他走进人群中的时候，摩肩接踵的人们一如既往地相互推推搡搡，小鞋匠�

《大清日落:老佛爷与光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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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日落:老佛爷与光绪- 第2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