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姜 - 钩沉·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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姒姜 - 钩沉·释天- 第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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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铅华~~百甲走了!百甲走了……”水镜月紧紧抱住铅华,哭得满脸泪痕,“他还说过要带我去看他的土宫,他还说过要带我去看他的小穿山甲……他连老婆都没娶一个,他怎么、怎么就……”
铅华也跪倒在地,怎么也没想过,这么相伴了几百年,以为可以一直相伴到千年万年的伙伴,就这么死了,连魂魄也不留存于世……
“上神,他是误入歧途,死……”天蓬君麾下一名天将冷着脸出来说话,心中对水镜月颇不以为然,枉顾大局不说,竟然还将北天四圣之一的天蓬君打成重伤。
水镜月听得这一声,嘴角便溢出冰寒刺骨的冷笑,她放开铅华,将绿腰与铅华一并放在一起,设下水墙封界。一切就绪之后,她才站起来,眉锋凌厉,浑身上下都带着冰冷的杀意,看得几个天将心有怯意。
“好,魔道的确要除。”她淡淡扫一眼已然伏尸遍野的战场,有着睥睨天下苍生的凛冽。她一扬手,将额际银饰除下,看着银光大盛,她轻轻道,“你们,就给他陪葬吧。”
“水镜月!你!”众天将惊怒。
“哼!完成了你们的使命,你们也算死而无憾。”她冷笑,将已化为剑身的即心紧握在手,乌晶晶的剑身反射出的却是一片白惨惨的冷光。水镜月看着剑圆环间妖冶红光流动,手一动,催动法力,瞬时红光万丈,竟似遮住了日曜之光。
“镜月!别冲动!”荧惑手一动,即化出一道强炽的青焰。
青焰袭来,水镜月只瞧了眼,那火势顿消,“荧惑,我总会把你挫骨扬灰!”她扬起脸,周身蓝光愈盛,剑身上的红光也愈盛。“但凡能得脱我水镜月一击之力的,就允你苟且偷生。”
那一刻,三界只觉天地大动,似乎每一个生灵的血液都在震动激荡,轸翼间红光直冲天野,掩天蔽日,万灵骇动。
白泽说到这里,不由停了,似乎眼前再现了那番令人惊恐的情景,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鸢尾沉敛了眉目,只一双眼睛墨色浓深,也这么怔默了好一会儿,才轻问:“后来呢?”
白泽眉尖一动,似是舒了口气似的回过神来,[后来那轸翼战场上只剩下上神、绿腰和铅华,再没一个能走得出来。墟界被封禁,天蓬君从此自仙籍中消失,上神与东王公就此结仇。唉,因此举实在过分,上神被禁封崖面壁思过一年。]
鸢尾没有说话,只是望着绕昆仑环行的月亮,良久,又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白泽有些莫名地看着他,正想开口,却见他猛地跳了起来。
“我回去了。”鸢尾低低抛下一句,便走了。
出了白泽的房间,鸢尾的步子就停了,他抬头看月,却只看见一片朦胧。那思过的一年并不好过吧。他在心头低叹,要是自己,只怕当时就去挑了东王公,她之所以没挑,那就是她心中的道了。
忽然间,鸢尾觉得自己有些懂她了,那眉目间深隐的情仇爱恨,偶尔的无限神伤,面对众神的冷肃无情……
鸢尾忽然笑了笑,唇角翘起,似月朦胧,似水柔情。

第三十七章

饶是昆仑浮槎风行万里,速度极快,但等到了玉京山,已是八天以后。万仞悬壁之下,便是云层峨峨、峻峰挺立的玉京山。
风雷使者赤发跣足,大步流星地进来,“报帝君二后、上神,察探玉京山的蛮雷使者天甲已回,报说玉京山七宝树木折根断,只怕就是还命芝也难救活了。”
东王公霍地站了起来,长袍曳地,腰间环珮一碰,冲牙相击,“铮”一声,已然断成数截。
“方才报时,探得有零星蛊雕出没。”
水镜月端着茶盏,啜饮一口,含在口中,待那芬芳萦绕得唇齿生香时,才放下茶盏,“小小几只蛊雕能拘了一众仙官?那御守玉京的《大洞玉经》岂不成了废物?”她轻抬眼,朝这几日乖顺得不像话的鸢尾瞟了眼,纤手一指,“你,跟着他一起去看看!把事情查清楚,能收拾就收拾了!”
鸢尾这几日一直在练功,这会儿机会摆在眼前,自然兴奋,领了命就走。
殿中六帝二后的神色都有些晦暗,东王公死盯着水镜月看了会儿,才阴恻恻地道:“不怕那小狐狸吃亏么?”
她微微一哼,“有我水镜月在这儿,天下谁敢伤他!三千年前动得了手,没道理三千年后会下不了手。”
“你!就知道你还记恨在心里,都那么久了,人也由着你摄魂夺魄,你还想怎么样!”一直以来,东王公都忍着水镜月的恶意挑衅,但眼下情势严峻若此,她却还在儿戏!
水镜月懒洋洋地瞥他一眼,依旧喝茶,“我若想怎样,岂会等三千多年?东王公,您多心了!”
“你!”东王公眼见又要冒火,其余几帝都出来劝住了。
西王母瞥了几眼水镜月的神色,心中始终有根刺,当下假劝道:“好啦好啦!东王公,眼下还有要紧事,这些陈年旧事就别再提了。死者已矣,就是别让所牺牲的,都成无谓。”
水镜月听得后半句,一拍桌案就站了起来,眸光凌厉如刀,“已经死了的倒也罢了,就怕那些不愿牺牲的,舍之不得却又保将不住!莫忘了,那灵墟山已耸立墟界。你们苦心瞒着的胡灵,也快破冰而出了吧!”一摆袖,她便往殿外走。
玉帝抢了一步,拉住水镜月,叹了口气,柔声道:“镜月,别孩子气!那些旧怨总是过去了的,眼下,你可得以大局为重啊!试想,这灵墟山现,冥渊无踪,五德不常之态预示着什么?伏尸遍野,群妖肆行,生灵涂炭,你愿意见着这样的结果?”
水镜月静默了许久,忽然扭头看了玉帝一眼,那眸中带着俯瞰天下的悲悯,仿佛是跳脱了世间在看生灵,高高在上的天帝也不过是一介卑微的存在,“帝君,大水决堤,堵有何用?你可曾想过,为何天界之人总喜欢将下界的‘动’称为‘异动’?下界生灵为何只能顺不动?为何与天界冲突,即定罪叛天?不服即为叛么?”她摇摇头,抽身就走。
“镜月!”玉帝狠狠盯着她的背影,语声严厉,“你难道不明白!这世间若无主宰,便是一盘散沙!国无国、界无界,任心随意,看似平和,其实无序……”
水镜月顿住脚步,浅笑了笑,接着他的话道:“所以,须有一统万物者,须有神,需要服从,需要镇压,更需要愚弄的手段――比如‘司命天’仪盘,比如星官布星传谶。”
“难道,你真要悬崖撒手么?”
眼睑低垂,水镜月轻轻一笑,“悬崖撒手?怎么会?”她眼波流转,扫过众人,又转望天边,“难道元始天尊没传信于你们么?我要干什么,你们难道心里没数?”
“你、你竟真的、真的要……”紫微大帝浓眉紧皱,像是极力避免之事,终是无可避免地发生。
西王母怔愣片刻,忽然厉声喝道:“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你的生世?不想知道胡灵是谁?混沌怎么死的?你就不想……”
“闭嘴!”东王公吼了声,却是满面潮红,原本美如玉色的面容,变得有些狼狈泄气。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我就是我,当以水镜月的名义活着时,我就只以水镜月的心意活下去!胡灵……胡灵就算是我的前身,混沌就算是曾经的血亲,那也都是前陈旧事,我不记得,也不想去记得。”
“……你已经知道了?”玉帝有些失神,看着她的眼神便有些不同起来,像是久远的思慕。
水镜月瞧见,心中就有些厌恶,一甩手,就抖出一片玉阙,“早在出发前那几天,我就移魂查了《玉计浮离》,你们苦心藏计,不就为了藏起这一段么?但为何又瞒不彻底,偏偏要留一段?做了就是做了,万年以来的盛世太平也印证了当年的正确,有什么好忏悔的!”她手一翻,那记载着天帝纪元初期的玉阙便遭阴火燎蚀,片刻间便焚毁了大半。
“别……”地后一直怔怔的,此刻却像是忽然醒过神来似的抢了过来,想要出手护住。
水镜月一扬手,地后还未沾边,那玉阙已化为粉末。
“从此以后,这世间不再有胡灵!我是水镜月!这天地将变,你们若有心,倒维持给我看!”她昂首一笑,有着远比云霞灿亮的光彩。“那个霄然,经这几年历练,可得几十年稳局;而我身边那个鸢尾,若加以磨练,武能勘乱!”
“镜月!你还是心系这三界的!你还是……”
“是,这条路是对是错,我也还在赌。”她托抚着秀气的下颌,貌似沉吟,眉宇却带轩朗,“但是,总要试试看。”
“可那代价……”
“若是惧怕失败而止步不前,那表明这天道是真的要变了!”她挑眉一笑,“我已经尽了我最后的力啦!这次巡幸,弄得好,还可保五十年平安。”说罢,她转身离去。
青华大帝皱眉沉吟了会儿,忽然也离殿而去,但却不是回他的寢宫,而是追上了水镜月。“镜月!”他唤住她,眉宇舒展,眼神却深暗,“镜月,三千五百年前,东王公的确做得过分。这几千年下来,偏偏玉帝与王母倚重他,还将你压了一头。镜月……你看,中天宫已是这般待不下去,是不是来我东极天住一段日子?”
水镜月听了不由诧笑一声,继而放声大笑,笑得青华大帝脸都渐渐发黑,“帝君啊,呵呵,我总想以你东极天这般自由潇洒之地,总应淡泊名利吧,谁知道……哈哈哈,也罢!”水镜月轻轻收住笑,扬了扬眉,“帝君可还记得当初我送的那份寿礼?”
青华帝君眯细了眼,不语。
水镜月笑叹:“帝君可曾卜过一卦?镜月今日之行,早有预示,只惜不得知音。”她挽了挽鬓边垂下的一绺发,余下淡淡的带着讥讽的笑痕,离开。轻风微送,传来她似是呢喃的低语:“松取木质,木象为巽,利有攸往。取势于风,两风相重,长风不绝,无孔不入,以屈求伸,巽义为顺……”
青华帝君一怔,继而脸色大变,如果那棵长寿松即意指巽卦之以屈求伸意,那水镜月的布置竟已如此之久了么?
也难怪,她已经查了部分有关那场天运九千九百周劫数的事:亲父混沌身死,兄长胡岳魂灭,就是她胡灵本身,当时也是尺骨无存。水镜月不过是浮黎元始天尊取其残存血脉所化,融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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