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青霍桑探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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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小青霍桑探案- 第8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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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会,汪银林又问道:“但这个人究竟是谁?若不叫那女子自己说出来,我们又从什么地方去找?”
    霍桑用手指弹着纸烟,沉吟着说道:“这固然有些困难,但也决不至于完全没有办法。我想伊和他之间,虽没有公开地通信,总也有通消息的方法。我们若能找着了这一条线路,那便可以迎刃而解。
    汪银林吐着烟问道:“你想那两个仆人,可会就是通信息的媒介?”
    “也许如此。不过我们若没有证据,凭空向他们去胁问,也不是办法。我们只要瞧伊庇护着这几个仆人,便可知他们自然也要袒护伊的。
    “那么,你怎样进行?不会太迂缓吗?”
    霍桑仰直了身子,又带着微笑说道:“银林兄,须知我也同样性急的,但急进如果没用,那也徒然。现在关于这画符人的侦查,我可以担任,你也可以从另一方面进行。你能把那个无锡勤益厂里的高骏卿找来吗?”
    “唉,不错,这个人的确不能放过,我可以负责把他找来。我想还有那个烧饭的阿三”他丢了雪茄烟尾站起来。
    “是的,但他至多只是一个配角。我以为在主角没有查明以前,姑且不要惊动任何人,免得他或伊加紧戒备。”他站了起来。“银林兄,我还有一种希望。如果检察官的检察的结果能够延搁到明天宣布,那也是有利于这案子的进行的。
    汪银林辞去以后,霍桑又对我说:“包朗,这件事很复杂,我现在还测度不到它的究竟。不过眼前的两条线路,都有急速进行的必要。我立刻就要出去,不能留你在这里吃中饭了。而且我的任务有些秘密性质,你也不必同去。你不如暂且回府,我一有消息,再行通知你。
    这件疑案的侦查,此刻已到了一个转折的阶段,表面的经过事实,我们既已得到了相当的认识,此后便要向探索内幕方面进行。这探索的工作,霍桑虽不让我参与,但那结果怎样,我迟早当然可以知道。
    我回到自己家里时,已是午膳时分。饭后我虽想继续写些稿子,可是我的思绪因着那怪符案的缠扰,竟没法集中。到了午后四点钟光景,我就打一个电话到霍桑寓里去问问。接话的是施桂,霍桑虽还没有回寓,我却从施桂嘴里得到了一种意外的消息。
    施桂说道:“刚才东区的署长姚国英来过一个电话,据说他区里有一个站在花衣路岗位的警土,报告今天早晨七点半光景,有一个穿西装的少年,曾走进花衣路北面的小弄里去。这小弄中就是甘家的后门,此外只有两家小户人_家。那个西装少年却不像小户人家的人物。不过那警士当时并没有仔细留意,只见那少年走进弄里去,后来却不曾注意他出来。姚署长认为这一着对于霍先生假定有人上楼去的理解,或许有些关系,故而特地叫我转告霍先生,但我还没法通知他哩。
    这消息当真重要。姚国英还不知道甘汀荪是被人谋杀的,只以为这西装少年有到过甘汀荪卧室里去的嫌疑。其实这个人还有着凶手的嫌疑哩!这少年是谁?莫非就是丽云的情人?如果是的,他在这个当儿到发案地点去,岂不是有行凶的可能?不过从时间上看,他进弄时只有七点半钟,那时候丽云的舅舅高骏卿还没有动身,甘汀荪也许还没有起身洗脸。这样,时间上不是又有些地冲突?我思索了一回,又成立了下面一种结论。
    “他许在七点半时进去,乘着没有人瞧见,在什么地方或许竟就在丽云的卧室中暂时藏匿;等到那高骏卿出门以后。他才溜进去动手。这个假定,在时间和情势上都可以合符。”
    这结论我自己认为非常满意,但不知道霍桑在什么地方,我竟没法通知他。可是不到十分钟工夫,霍桑的电话来了。他的电话很简单,叫我立刻到花衣路北口的乐意楼茶馆里去。我知道这案子已一定有了进展。霍桑是难得上茶馆的,此刻竟在茶馆里等我,莫非他另有别的人约会?
    我费了二十分钟工夫,便找到了花衣路北口的乐意楼。这茶馆的地点,和甘家后门的那条小弄距离只有七八家门面。茶馆中的茶客,各等人都有,大概以劳动阶级居多,不过这时候晚茶时间没有开始,有许多桌子依旧空着。我在楼下寻了一会,不见霍桑,就一直走上楼去,才见霍桑靠阳台坐着。他身上已换了一件灰色绔纱的长夹衫,脚上也穿了缎鞋,他的桌子上没有别的人。
    我坐了下来,问道:“你等谁?”
    霍桑喝了一口雨前,又给我斟了一杯,含笑道:“我等你。其实,今天我已喝了两次茶,我刚才从湖心亭来。”
    “你到湖心亭去?干什么?”
    “喝茶。”
    “不是。你平日常诅咒那些喝茶的人的无聊,你自己决不会无缘无故去做菜馆撑头。你是去探听甘东坪的吗?”
    霍桑嘻了一嘻,点点头,便摸出纸烟来烧吸。
    我诧异道:“你想这老人也有关系?”
    霍桑吐了一口烟,答道。“我为周密起见,对于任何一条可能的线路,都不能轻视忽略。不过我调查的结果,在时间上这老人并无关系。我知道他真是湖心亭的常川的老顾客,每天一清早就到,到十一点钟才回去,的确是风雨不更。今天早晨八点九点之间,他正和另一个老茶客着围棋,不曾离开过一步。”
    我道:“唉,这就是你半天工夫的结果?”
    霍桑吐出一缕烟雾,仍安闲地答道:“你还不满意?……哼!你的眼睛里在告诉我,你有更好的消息给我?是不是?”他的头凑近我。
    我微笑着答道:“正是,我所知道的消息,比这个也许高出十倍。不过这不是我直接得来的。”我随即把施桂告诉我的消息说了一遍。
    霍桑听了,反不及先前那么起劲,仍自顾自地吸烟,分明绝不认为惊奇。我倒有些儿失望,摸出纸烟来解闷。
    我又道:“这消息你莫非早已知道了?”
    霍桑仍缓缓地点着头,答道:“是啊,我知道得比这个还详细,并且是直接得来的!”他说时瞧瞧他的手表,又侧着身子向阳台下面瞧了一瞧。
    我问道:“你不是在等候什么人吗?”
    他仍没精打采地说道:“是,我等一个卖豆腐花的朋友。”
    我烧着了烟,笑道、“哈!你调查的成绩,一定不止于你刚才所说的一点。你还卖关子!”
    “我可曾卖关子?你自己心太急了啊。刚才我只说出了一点,你的脸上就表示不满。”
    “唉,不错,我承认太冒失。现在请你告诉我,你查明了些什么?”
    霍桑点点头,又吐吸了几口烟,才开始陈说他的调查经过。
    九、青鸟使
    他说道:“姚国英所报告的,今天早晨有一个西装少年到那小弄里去,我也已知道,但我所知道的,比他更确定和详细。这少年就是丽云的情人,我敢说也就是画那几张催命符的主角。他在今年夏天,差不多每晚上都去和丽云厮玩的。在最近的两三星期中,他忽绝迹不来。今天早晨七点半左右,他又来过一次。他今天穿一身藏青有白线细条纹的西装,分明又是来瞧丽云的。”
    霍桑说到这里,又略略停顿,重新把身子凑近阳台边去,向街面上探望。
    我乘势道:“这消息当比较详细了。但你从哪方面探出来的?”
    霍桑把右手张开了五指,向我演了一个手势,答道:“我化了这个代价买来的。刚才你总也瞧见那小弄里有一个粘火柴匣子的老婆子里?”
    “伊不是戴铜边眼镜的吗?”
    “正是。伊姓毛,伊的儿子叫毛瑞龙,是做铜匠的。起先伊还假装不肯多嘴一其实伊道道地地是一个喜管闲事的太太一后来,我借重了一张花纸才达到目的。不过这代价也很值得。”
    “伊还说些什么?”
    伊在时间上不能怎样确定。伊说今天早晨伊刚才开门,便看见那西装少年从伊门前经过。伊见惯了他,故而并没有特别留意。他当然是到甘家里去的,不过什么时候出来,伊也没有瞧见。据伊说,当夏天夜里的时候,伊常瞧见丽云和这少年在后门口卿卿地密谈,所以他是伊的情人,已完全没有疑问。
    “但这少年的姓名地点,这老婆子谅来不见得会知道罢?”
    “这希望固然太奢,但伊已告诉我他们间通消息的方法。
    “唉!这一点确有价值!他们用什么方法通信?”
    “据毛老婆子的观察,丽云平日的确难得出门。我又曾到这里的第十一分局去调查过,甘丽云的信也实在少见。但那老婆子觉得有一点非常可疑,就是在近来几礼拜中,每天傍晚有一个卖豆腐花的人一到,丽云总亲自出来买一碗豆腐花。伊家里有不少仆人,伊何必亲自出来?这一点自然要引起人家尤其是那毛老太一的怀疑。并且有时候甘家后门关着,那卖豆腐花的无锡老头儿,总要在后门高声喊叫;假使不开门,他竟会上前去敲门。这一点,却是经过了我的提示,那老妇才想起来的。”
    “你认为这个卖豆腐花的人,还担任了‘青鸟使’的兼职吗?”
    “我料想如此,故而我定意在这里等候这一位非法邮差。无论如何,我总要试一下子。”
    这时候我忽听得一种尖锐而延长呼“豆腐花”的城卖声音,从街面上直送到我耳朵里。霍桑急忙丢了烟尾,侧转了身子,把头伸到阳台外去。一会儿,他进来向我说话。
    “果真是一个老头。”
    “那声音真是无锡口音。”
    霍桑忽举起一只手,似禁止我说话的样子。
    “豆……腐…花”一阵悠扬而曳长的声浪从街上传进来。
    霍桑点点头道:“这声调倒有音乐意味。是的无锡口音!
    我立起身来说道:“现在怎样?”
    霍桑又作一个手势叫我坐下。“你性些,他决不会逃走、”他又到阳台边去探望。一会,他又回头来低声说道:“他果真进小弄里去了。你穿着西装,行动上不方便,让我一个人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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