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笙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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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笙歌-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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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我按下了接听键,略带焦躁而不耐烦地问:“你好,哪位?”
  “对、对不起,”那边说的不是中文,而且被我生硬的语气吓了一跳,“我可以和夏蔷薇小姐说话么?我是克努得。”
  终于等到了他的电话,我蓦然一阵心酸,但是声音还是保持一贯的镇定,“克努得阁下?我就是夏蔷薇。”
  “蔷薇小姐,你现在忙么?我是否打扰到你了?”他得体的询问显示出他良好的教养。
  “不、不忙,”我突然有些结巴,那些等待的夜晚滋生的怨恨和愤怒此时统统烟消云散,只是温柔地细声回答,“我在车上。”
  “是自己开车么?”他细心地问。
  的确是,但我很怕答了“是”后他压掉线,所以急忙否认,“不、不是的,我、我--”我偷看了一眼咪咪,好在她正望着车外,似乎并没有听我们的对话。车外出了事故,前面有辆车因为司机打手机被警察抓住,正在开罚单。咪咪大约觉得新鲜,这样的事情不是每天都可以看到。
  而我正在接手机--我这样做无异于以身试法,可见事无大小,只看你在当事人心中的位置,如果他觉得你比较重要,任何状况下都可以为你先开道。当然我无疑是重视克努得的,这和他是不是大使并没有太多关系。但他呢,是否重视我?或者说,他所说的重视是否值得我相信和依赖?
  “那就好,很怕打扰你。”他轻声说。
  我很难过,他就是这样,这样的举止已经将我定在一千里以外,我不可以和他再进一步。但是换一条思路,我和他如此接近是为了什么呢?
  “你的电话任何时候来,我都会很开心,谈何打扰呢?”我尽量显得真心诚意,并且不在乎咪咪在旁边是否会听到。
  “是真的么,蔷薇?”因为欣慰的缘故,他的声线也很动听。
  “你打电话是为了约会我么?”我突然很想大胆地轻佻一下--我看见惊讶和疑惑的表情闪过咪咪年轻的面庞。
  “不,蔷薇,”那边叹气,“但是我多么希望是。蔷薇,我今天下午去香港,临走之前很想听听你的声音--也许我在期待另一个奇迹:我们可以在香港相逢。你知道么,蔷薇,我其实很想在另一个城市里看看你,你好像很适合北京,并像这个城市一样高贵而疏离,实在无法想像你在另一个城市里会怎么样!就像我看惯了你穿晚礼服和西装的样子,实在想不出你穿休闲装的模样。但如果你穿了休闲装,是不是比现在更像你自己……蔷薇,我在北京这么多年,渐渐对它有了感情,渐渐待它也像待自己的家乡一样,我的意思是,无论是走是留都不会有太多的感想。但是今天,我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放不下了……蔷薇,我想说,自从遇到你,天与地都改变了呢……”
  因为手机握得太紧,我的手掌心变得通红,全被汗浸透了,仿佛里面握的是一颗心,在“突、突、突”地跳个不停。路过环岛时因为精神恍惚,车差点撞到了护栏,咪咪终于忍不住,大声尖叫起来。       
  刚回到公司,就见索菲迎了上来,说:“夏小姐,佟先生打了好几个电话找你。”
  “什么事呢?”我脱掉西装外套,解开了白衬衣的袖口。
  “他没有说,但好像很急的样子,而且越来越不高兴,”索菲吐吐舌头,“别是欲求不满引起的肝火旺盛。”
  “嚼蛆!”我在她头上凿了个栗暴,笑着向办公室走。
  “夏小姐--”露西递文件的时候心虚地看着我。
  “什么事?”我抬头看她。
  “我、我不知道,对不起。”她的大眼睛含满了眼泪。
  “咦,出什么状况了?”我吃惊地看着她的眼睛,“有谁欺负你了?”
  “夏小姐,我不知道大卫先生,不,是加尔德龙先生,是你的男友,我--”露西的嘴唇不停地颤抖。
  “咦,你哪只眼睛看见他是我的男友了?”本来我根本没有必要和这个女孩子讲这些,但今天我恁的好耐心,“我若是太子妃,怎会依旧像头垦荒牛般既卖力又卖命?大卫·加尔德龙生性本就轻浮,喜欢和女孩子乱开玩笑,只是不要把他一时的兴致太当了真,那对人对己都不大好。”
  “我上次--”露西被触动了心事,脸红红地看着我。
  “如果想去芬兰培训,还得看自己的实力,光靠太子嘴里的一句话是没有用的--他又不是上帝。”我笑着拍拍她的肩头,“好好工作吧,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这个月还有好几场大型活动呢!”
  原以为克努得在香港会给我打电话,但是他并没有。奇怪,我竟然开始期待他的电话了么?人类一思索,上帝就发笑。同理可证:女人一认真,男人就退缩。但是克努得似乎不是这么花巧的人,但他也只不过是一个男人。
  佟先生打电话给我,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或者过了那个时候他已经不愿意细说--我错过了可以最靠近他的时刻。但我不觉得可惜,我为什么要觉得可惜?我并不喜欢他,我甚至对他一点兴趣也没有。
  他约我一起吃午餐,我刚好去假日酒店办事,便在那里的日餐厅见面。佟先生告诉我最近生意非常忙,忙得他突然有了不想做的冲动。
  “那只是一时的情绪,过了这段就好了。”我事不关己地发表观点。
  “蔷薇,我有的时候觉得自己并不适合做一个生意人,也许我该去欧洲放个长假,学一门手工艺……”他的脸色非常疲惫,从身上抽出一支烟,“可以么?”
  我点点头,取出自己的都彭打火机,帮他点燃香烟,并说:“学木匠吧,这个手艺最高贵--耶稣在地上的生父就是木匠。不然牧羊人也好,大卫王之前就是牧羊童,不过那并不是一项手工艺……” 
  “蔷薇,”他苦笑了,“你这样说,只是因为你并不爱我,所以你丝毫不动心、不烦恼!然而,”他顿了顿,将脸埋在掌间,呜咽地问我,“蔷薇,如果我放弃现在的一切,你还会对我如现在这般么?即使你现在对我也是如此的薄凉!”
  “但我并没有充分的理由要爱你呢,佟先生!”我困惑地挑挑眉毛,“你不是押沙龙,不能妄图得到全天下的爱。而且你有妻子有情妇,得到一个不相干的陌生女人的爱,对你会有什么帮助呢?我又不是什么名女人,只不过是个非常低微、靠自己双手维生的劳动妇女--我的爱情不值一提。况且,爱一个人是非常费心费力的,又不见得讨好。以我目前的状况,你觉得我会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来做这种入不敷出的投资么?”
  “蔷薇,你是如此现实,”他低下头,“我早知道这一切,向你索取爱情就好像向冬天的山谷索取百合花一样,是不可能的!”他自嘲地拉拉嘴角,算作一个微笑,突然握住我的手腕,“但是有一天,曾经有一天,我想向你求婚,为你放下一切,我们可以走,走到天涯海角……”
  我静默了半晌,我想我是有一点感动。我不相信佟先生,但我相信他这番话--这个时候这个地点,他说了他的真话。但是男人的真话,又可以相信多久?
  “蔷薇,你在想什么?”他轻轻摇我的双臂。
  我清清嗓子,说道:“佟先生,你这么博学,相信一定听过一个禅学专家说过:心即是天涯--我们跋山涉水,不外是为了找寻内心的安宁。麦哲伦早就证明了,地球是圆的,我们走一圈回来,往往又回到原点,可那时候早已是物是人非。佟先生,你能受得住这种打击么?即使有爱情,也不能弥补日后无尽的懊悔。况且绝大多数时候,爱情往往比快乐更加难寻,我甚至怀疑世上根本没有这种化学元素的存在,只不过为了骗我们这些升斗小民得以存活,不至于完全丧失信心和希望……”       
  “蔷薇,你告诉我,做一个冷静理智的女人真的那么有趣么?”佟先生抹了一把脸,勉强笑了一下,但神色已经比刚进门时好了很多。
  我笑了笑,说:“说来你也许不相信,我是最懦弱无能的一个人,特别适合做人家的老婆,姨太太也能屈就。但不知怎的,就一直找不到主顾,被人诬为‘女强人’--我为盛名累一生啊。”
  佟先生“扑哧”笑出来,牢牢看着我,声线渐渐转至缠绵,道:“蔷薇,真不能想像没有你的日子要怎么过……”
  然而没有我的日子他们也一样过去了,并没有把“温莎公爵”的故事重新演绎一遍。我也没有成为惊天动地的传说,依旧穿着七寸以上、镶满珍珠羽毛的羊皮鞋缎子鞋一场接一场地赶晚会。
  过去的女人可以躲在锦绣丛中刺绣一辈子的花,所以她们理所当然也心安理得地看着男人的脸色。而我是个职业女性,我必须靠自己的双手--我不可以轻易地相信任何一个男人,男人其实是比女人更不可靠的一种动物--不不,这样比较是不公平的。也许男人压根就和女人没什么相干,是空气中的两种物质,是大路中央的两个方向,是毫不相干的两个故事--来自两个星球、说着两种语言、连身体构造都截然不同。即使我有时不得不做出一副相信他们的样子,我也没有真正相信过他们,因为他们并不是上帝,而我活着,也不靠他们嘴里的一句话。
  因为工作压力太大,我经常会半夜无缘无故地醒来,呆呆地望着窗外。公司为我租的这个公寓还不错,可以看见一个美丽的喷泉花园。但这不足以安慰我,我以前在德国住的时候窗户对着宽广的湖面,夜月的光芒照在粼粼的水面上,借着星光的剪影,可以看见湖旁丁香、木莲和剪秋罗的身姿,空气里还弥漫着淡淡的夜晚独有的香气……是不是因为我是双鱼座的缘故,我格外喜欢水,常常幻想一推开阳台就能直接面对海面。我想我是寂寞了,女人寂寞大都是因为感情,难道我对某个人开始有感情了么?我的心情是灰蓝色的,像这个季节的海面,也许我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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