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鏖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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鏖兵- 第17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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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的李良急了,他开始叫喊着提醒自己的排长:“皮排,标尺下调!”他是叫三皮快爬下。

  可此时的三皮,却象根本没有听到一样,脸上似笑非笑地呆在了那里,这引起人所有人一阵的轰笑,大家都知道,三皮的心现在早就飞到了军部,在那里,刘芹那爽朗的笑容早就已经把他的魂勾走了,现在的在三皮,应该是已经神游天外了吧!所以,笑声更响了,只有李良老瓜两个三皮排的战士笑也不是,不笑又憋不住,弄得十分闹心。

  车忽然停下了,七狗那张已经瘦得变了形的脸探出了车窗,瞪了这几个“活宝”一眼,早晨清冷的阳光下,他的脸已经瘦脱了相,在阳光中显得那么枯萎,但清瘦的脸却让七狗的眼睛出奇地大了起来,如同鼓出来一样,有些诡异,但也更有威胁了,众人一起收起了笑容,一时间笑声不再。大头大炮的眼角有些发酸:“这段日子,连长是怎么撑过来的?他还能撑多久?”两人相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忧形于色。

  七狗还要继续发脾气,可这时司机小柳子一个大步蹿下了车,半年了,他与七狗间的配合已经熟极而流地默契了,这个七狗连现在隐隐的实际当家人及时制止了七狗的怒火,低声下达了命令:“按原计划行动,快,不许声张。”说着,他又向大炮挤了个眼角,大炮会意地上前半挤半抱地一下子就架走了七狗,以七狗现在的体力,根本就不是大炮的对手,是啊,半年了,七狗的嗓子由于寒冷,又开始不住地流脓,吃不下粗粮,一吃就吐,每日只能以粥度日,可现在粮食又时时供不上,所以此时的七狗,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叱诧风云的虎将,成了一个被日积月累的伤病折磨、随时都会倒下的“伤兵”,可是同时他心里知道,这个连队需要他,他不能倒下,所以他仍然在坚持,苦也好、饿也好,有七狗在,这个连队,仍然是一块坚石,到哪都当当响的坚石!

  可为什么七狗连此次领个补给会这么神秘呢,事情要从一个半月前说起,那天还飘着雨夹雪,七狗连的驻地――小站也格外安静,只有几个流动哨还在野外坚守着职责,现在这也许是全军唯一坚持这么作的部队了,只是因为这是七狗的倔强的强令,于是就变成了事实,不可改变的事实。但回头想想,大家对此也不十分认真了,如今的军垦时代,那还有人有这个心思,上头也不以此为考核标准,下边连队乐得偷个懒,谁在意呢,和平,这就是和平,由战争的血火筛选过的钢铁之师里,现在已经有一些尘沙,开始扶摇而上了,这就是和平年代典型的现象,和平之军,就是有这样的无奈。

  天近傍晚,七狗又习惯性的开始发起了烧,小柳子忧愁的脸上全是汗,屋子已经烧得足够热了,这也是七狗连驻地的唯一好处,烧柴充足,所以小柳子青春的脸上已经全是汗水,可七狗仍然缩成一团,在发着抖!仿佛正在作着无边无际的噩梦,不断地在轻轻地呼喊着,喊得最多的,仍然是那个让他刻骨铭心的名字“文秀”!

  “吃点吧!”小柳子焦急地在劝着,话语有点嗡声嗡气了,这位刚刚长成的男子汉,已经有了成人的一切体态,他在拼命压着嗓声,所以有点沙哑,叫声惊起了七狗,也引起了缩着的七狗的一阵怪笑,他一边笑一边努力地压制着自己的呕吐感,小柳子熟练地快手快脚地踢过了痰桶,两人好一阵才能平静了下来。在满屋的烟气中,七狗几次努力,仍然摇了摇头,狠狠地吐出了一口发黄的脓水,又缩在了一起,小柳子也失望了,他若有所失地站在那里,束手无策,这时,远处一阵急促的狠叫声传了起来,小柳子一惊,七狗也听到了,挣扎着要站起来,可是被小柳子一把摁到了床上,借着这一个当口,小柳子早就呼的一声冲出了连部。

  不一会,门被推开,小柳子与李良抬着一个几乎僵硬的家伙进了屋,老瓜一声怪叫:“我日,不能见热气,得用雪过一下,才能缓透,要不可不得了!”七狗与小柳子一惊,自己光屁股涉河的情景也激灵的提了他们一个醒,马上,那个家伙又被忙三火四地扔进了院子里的雪堆,而且被脱成了一个光溜。

  好一顿忙活,小柳子不由得倒出了一口冷气,那个差点被冻毙的家伙被大头几口劣酒一激,终于开始咳嗽了起来,“活了!”大头一声怪叫,其得意之劲溢于言表,可随着却又是一声怪叫,象是见了鬼,“狗日的,怎么是你小子,李二虎!”

  原来,这个宁可冻死也不愿意惊动哨兵的“冻货”,居然是李二虎,吴清全政委的警卫员,曾经七狗连的传令兵。

  严格意义上讲,李二虎是个“逃兵”,政委病倒了,这小子在病床上一守七天,这不政委病刚好些,他已经瘦成了一条。昨天上午,赖部长夹着个小本,一副军区领导派头的披着大衣阴沉着走进刘清全政委的宿舍时候,二虎突然有了一种说不出的烦躁,从不听领导“床脚”的他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没有走出病房,一帘之隔的他,听到了赖文星一个惊人的说法,在他按军委要求进行部队“三清”的计划里,七狗连不幸地又一次首当其冲地成为了靶子。

  赖部长煞有其事地抖了抖手里厚厚的手写材料,看来为了挡住司令员、政委的嘴巴,他也没少下功夫,开了腔:“这个七狗连,真是个烂窝,说是老抗联的底子,可我算了下,能称得上是抗联的老战士充其量不过七八个,还包历史上有污点的祁波,他是土匪出身,我一会儿再说,”赖文星舔了下嘴唇,不自然地用眼角描了描刘清全政委强挺着的身板,刘政委面无表情,赖部长只能继续“一个连一百三十九人,满编的,光解放兵(就是国军俘虏)就六十多位,还有不少有问题的其它人,象那个伙夫,本来就是个支前民工,不知道怎么的就入了伍,我查查遍了名册,根本没有他的记录,这不是乱弹琴吗?现在我查清了,他们连里受到揭发的国民党兵痞就有二十多人,什么李良、胡福贵(老瓜)不一而足,这还是红色军队吗,清,只有清个见底才能有所改变,我的意见是先撤,后查,不行就得杀几个家伙,这也符合军委。。。。。。”

  突然的,刘清全政委挺着的身板一下子晃了一下,长时间的病疼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体力,尽管这多时他仍然挺着坐在床上,可由于事关七狗连,让他的心里不由得一阵激荡,这位老兵也终于挺不住自己的身形了,他挣扎着说了句“你不能,一个连队经受了百分之三百的牺牲,你不能这么。。。。。。”晃了几下,就倒下了。

  “呼”的一声,李二虎一声怪叫冲了出来,带着的白帘一下子被从棚上扯了下来,连头带人地压到了赖文星身上,当他慌乱地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拉开满头的帘子的时候,大夫和护士已经成群地涌进了政委的病房,这一下让赖大部长手足无措地竖在了那里。半天,他想起了政委的话,一时间他的心里多少有些犹豫,脸上一阵青白地想了起来,脚步也轻了,踱出了门槛。

  迎头,赖文星象中了箭一样,撞上了两道凌厉的目光,不用问,他来自李二虎象狼样恶狠狠的瞪视。赖文星一惊,多少天通宵的忙碌让他也有些恍惚,其实为了出这口恶气(他曾经在丰台被七狗用枪指头,抢去了弹药),赖部长也做足了功夫,他甩了甩头,仿佛这样就能清理一下思路,好一会儿,他才终于想出了一个最牵强的解释,他以为这不满是刘清全政委的警卫员不满他打扰首长休息而来(由于白帘蒙住了头,他不知道李二虎在偷听),所以他迅速地调整了表情,半是威严、半是歉意地拍了一下李二虎,自以为是地做足了领导架子,转身离开了,走的时候,他的嘴角绷紧了,步子也坚实了许多,这突然的一点小变故,打消了他心底隐隐地那点顾虑,让他回复到了自己原有的思路上。

  走开时,赖文星部长心里的算盘已经打得啪啪作响,尽管后背有些不自然,仿佛还是有点不妥的感觉,借着拐弯,他心虚地回头,还是李二虎那道恶狠狠地目光,一直在盯着他,赖文星一时间有点迷惑,可这时门口一阵喧哗,一个象炮弹一样的身形呼的一下子进到了院里,“司令员!”,赖文星突然间的一怔让他几乎是本能地闪身进到了阴影里,刚才所有的迷惑抛到了天外,他忐忑不安地目送吴瑞林走远,马上如临大敌地惶惶走开了。

  赖文星失误了,他最终没有再思考一下李二虎那仇恨目光的深层原因,志大才疏的他,查遍了七狗连的名册,并没有想到这名刘清全政委身边几乎是最亲近的人,也来自那支赖部长认是十恶不赦,必欲除之而后快的部队—“七狗连”。

  赖文星闪身进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惊惶地坐了下来,清理着自己的思路,他咬着牙计较着。“没问题!一定没破绽!”他对自己说着。他想的是,这回他钻的空子让他的计划没有漏洞,原因是他不管怎么样已经把他关于七狗连的“三清”计划向他的直接上级—刘清全政委汇报过了, 尽管刘清全政委由于伤病已经半年多没有参与工作了,可这是一个行政上的漏洞,被赖文星找到了,并且成功地绕过了吴瑞林司令员,最妙的是,刘政委的晕倒了并没有让他直接表示否定,这让赖文星完全了自己的计划,他的嘴角又开始抽搐,紧攥的手已经发青,他在对自己说:“哼,等刘政委醒来,那也得是几天后了,那时,哼,生米已经成了熟饭,看还能怎么样。”说完他的脸开始一阵阵地青红着,仿佛又回到了丰台那个硝烟迷漫的清晨,一阵轻轻的抖动开始遍布他的躯体,是仇恨,只是仇恨,因为没有人知道,那天的赖文星政委,面对一群恶狼样的士兵们,官威不在,被人用枪指到了头上后发生了什么,他失禁了,用当兵的话说,他“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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