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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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凉-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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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医院後就是挂号拍片子,我们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著我的片子出来,沈言泽趁这个时候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报告情况。我心里算计著他这电话一挂下母亲的电话肯定马上就要打到我手机上来。不出我所料,他才挂下电话还没几秒锺,我的手机就震起来了。
  “你怎麽搞的!从小到大做事都毛毛躁躁的,你怎麽爬个上铺都可以摔下来……”
  我接起电话连个喂都还没说,母亲就劈里啪啦训斥了我一番,我只好闭口乖乖听训。母亲训完话,就开始嘱咐我要我们就不要明天回去了,把火车票退了,我这样也不好住在寝室里,先在医院住几天,让沈言泽明天去买两张机票,我腿伤了也不好挤火车(现在是春运高峰期),过两天就坐飞机回来好了。
  交代完了还不忘再数落我一句败家,说我这一摔就摔出去了多少钱。
  我心里憋气,本来腿就疼得要命,没人安慰我就算了,还都训斥我,又不是我想摔的。但也没跟母亲顶嘴,只是告诉她我会小心的。
  拿到片子後给医生看,医生说小腿骨折大腿骨裂,之後小腿上好石膏,找护士小姐要了拐杖,就去了住院部。
  我住的是最普通的病房,六人间,包括我在内便住著四个人。沈言泽扶著我在床上卧好後,俯视我说道:“想吃些什麽,我去买。”
  我说随意,又要他帮我带几本杂志,我最怕一个人时没事做。
  从来没有住过院但也从不想体验,谁知还是给我住上了一次。病房里有位年轻的男人一个人躺著看书,另外是两个中年妇女,都有家人陪在身边。
  我出来时除了手机什麽都没带,无所事事之下跟聂源发短信。我说你害死我了。
  他只有在觉得无聊的时候(比如上课时,等人时,点了餐等上菜时……)才会有耐心发短信,平常他是懒得一个字一个字去按的,这时恐怕他一点也不觉得无聊,直接一个电话就打来了。
  “我又怎麽害你了?”
  “我腿摔断了。”
  “这怎麽是我害的了!”
  “我靠,你第一反应应该是问我要不要紧吧!”
  “……要不要紧啊?”
  我们七扯八扯,就看见沈言泽就拎著一堆东西进了病房,我便挂了电话。
  他也没吃晚饭,我看了看周围也没见到椅子,就抬起伤腿往床中间挪了挪,对他指了指床边,示意让他坐在这里。
  他很快就吃完了(我感觉他没吃什麽),跟我说他回学校寝室冲个澡,再帮我把睡衣和一些日用品带来。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我突然想到,他都回寝室洗了澡,不会是要晚上留下来陪我吧。
  他带了脸盆,去水房接了些热水,把我的毛巾浸进去後拧干递给我。
  “你把身体擦一下吧。”
  我接过来,没敢告诉他他在说这句话之前我还以为他会说我帮你擦一下身体吧……
  虽说都是男的,可是毕竟我们之间发生过那事,在他面前脱衣服我总觉得怪别扭的。幸好他没有一直对我行注目礼,我在擦上身时他背著我坐在床边玩手机。
  只是後来脱牛裤子和换上睡裤时还是不得已让他帮了忙,因为我右腿不能动,打石膏时是把裤腿卷到了膝盖(大腿只是骨裂,喷些药就行),脱就很麻烦,穿起裤子来也很麻烦。
  沈言泽尽可能小心地帮我脱换裤子,他的指尖时不时会触摸到我的皮肤,而我则是保持最大的镇定。
  真想马上就回家去啊,这别别扭扭的,日子真是难过。
  都弄好後,他就盘腿坐在我对面那张没有人的床上玩手机,我翻著他帮我带上来的杂志。
  我们各自为阵,全然不像病房里的其他有家属陪伴的病人那样,有说有笑地轻声聊天。
  隔阂这东西,一旦产生,只会越积越厚。




19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睡著的,好像翻看杂志时就迷迷蒙蒙睡过去了。待我再醒来,已是白天。
  也许是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太过浓烈的原因,我做了一夜的怪梦,却在睁眼的瞬间全部消散,一个片段也不记得。
  我还躺在床上发呆,沈言泽的脸骤然凑了上来。
  “醒了?”
  “啊,嗯……”我应著声爬起来,他蹲下身子就要帮我穿鞋子,我不好意思起来,俯身就从他手里把鞋子一把夺了过来。
  “我自己可以来!”口气由於害臊因而有些急促,也许听起来颇为不善,沈言泽空著手愣了一下,什麽也没说,起身坐到对面的空床边。
  我穿好鞋子,拿起靠在床头的拐杖站起来,他这次没有立刻来扶我,只是仰著脸看著我问道:“需要我帮忙麽?”
  我说不用,就拄著拐棍出了病房,去洗漱间。
  昨晚稍稍用了一下拐杖这玩意,今天还是觉得极不习惯,想到那句“伤筋动骨一百天”的老话我就头大,难道我要拄著拐杖走一百天?
  等我回到病房,沈言泽已经把我病床上的小桌板打开,上面堆了些饭菜,走近仔细一看,居然还有一小罐汤。
  “骨头汤,给你补补。”他看著我研究那汤,向我解释道。
  “一大早上吃这麽丰盛?”我不可置信的指著这些东西,暗道会不会营养过剩。
  沈言泽好笑地看著我:“快下午一点了。”
  ……当我自然醒的时候我就应该想到时间一定不早了。
  在吃饭的时候旁边坐著一个人一直看著我这种感觉实在是很不自在,我随口就找了个话题同他聊起来:“晚上睡得怎样?”
  这种问题就和“今天天气怎样”一样没有什麽实质性价值。
  “不怎样。”他翘起腿,“你睡觉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总喜欢把被子一股脑往头上拢,腿和脚就露出来吹风,我一晚上跑起来好多次帮你拉被子。”
  我很没良心地在思忖这小子是不是故意说出来让我感动和愧疚的。
  不过我真的觉得心里忽然暖暖的。
  “这样啊,谢谢了。”我轻声说著。
  之後我们又随意聊了聊回去的飞机航班,我们各自在学生会的工作,S市的天气与难懂的方言……
  很久没有像这样与他轻松地聊天了,虽说他在我面前还是不像以前那样总有那麽多的话可讲,可是现在这种气氛已经让我察觉到久违的亲近感。
  原来我还是很想念以前的他的。一直都很想念。
  这三天下来,纵然我们之间的距离感并未完全剔除,但气氛柔和了很多。我心情也因此明朗起来,只是念及这改善是我断了一条腿换来的,心里还是会小小地黯沈一下。
  出院那天我特别高兴,住院一点都不好玩,简直是种折磨。消毒水味道难以忍受,护士既不漂亮也不温柔,每次跟我上药都是用吼的。
  并且总让沈言泽照顾我我也怪不好意思的。
  回去的飞机上,沈言泽突然问了我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哥,你受伤那天,如果聂源还在校,你会第一个打电话给他,而不是给我吧?”
  我没想过他会这麽一问,一下子慒了,不过他所说也确是事实。
  这段时间,我的确是对沈言泽避之不及,那日摔伤时,若是聂源没有回去,我一定会打电话要他来帮我。
  如果是聂源,他会不会背我呢?我突然想到这一茬。
  沈言泽见我不答,许是当我默认了,头转向另一边看著窗外。
  我探头问他:“你很讨厌聂源吗?”
  他没有转过脸看我,就这样回道:“没有。”过了一会又缓缓说道:“只是讨厌你对他好。”
  我登时无语。
  其实我心里是明白的,方才问出那一句也不过是试探,可是真的亲耳听见他这样说,却又是另一番滋味。
  之後终於回到熟悉的城市与熟悉的家,半年未见,父母自是无比牵挂我们,嘘寒问暖(尽管我的腿伤又让他们给训斥了顿),又探问我们的大学生活。母亲也早已打扫好了我们的房间,只等我们回来住。
  我回来还没两天,聂源打电话说要来看我,问我要地址,说他马上就来。我说你别瞎折腾,又不是什麽大病。
  他在电话那一方痞痞笑著说:“没什麽大病那你就出来我们去玩咧~”
  “没良心的东西……”
  虽然骂著,但还是和他约了时间地点,准备宰他一顿。
  挂了手机,我跟同样待在家里的沈言泽打声招呼,跟他说我要出去,午饭就不会来吃了。
  他正在房里玩电脑,闻言有些担忧地看著我,“那你小心点,别挤公交,就坐计程车。要不要一会我扶你下楼?”
  我摆摆手,拾壹不必。
  “是和聂源约了麽?”他又问道。
  我心里莫名一惊,觉得这小子神了,连这都摸得清楚。然後才想到其实也很好猜,这一年来与我走得最近的就是聂源,我这人又不喜主动去联络人。除了他,倒也不会和别人出去吃喝玩乐了。
  我“嗯”了一声,又道:“我走了,你中午记得自己弄饭吃。”
  他背对著我,杀怪杀得淋漓尽致。
  
  聂源一见到我,就咧嘴笑起来:“哎哟,怎麽几天不见光荣负伤了啊?嘿,这拐杖,这绷带,还挺像模像样的啊!诶,拐杖借我玩玩,从小到大我还没用过呢!”
  他说话一向抽风,我也跟著抽,“这容易,改天你去把腿也给摔一下,不愁没拐杖用。”
  他嘿嘿一笑,“其实啊,这腿骨折了是好事,促进骨骼生长知道不,可以长高啊!”
  “老子把你两腿都打断让你也长高一下好不好?!”
  跟闹腾的家夥在一起,不愁寂寞。




20

  我们在一茶一坐吃东西,边吃边聊,忽然我身後咫尺之处响起一个声音:“哥哥?”
  很陌生的声音,不太陌生的称呼。我疑惑地回头看,一个与我同龄的秀气男生站在我身後。
  说秀气是谦虚了,应该说是秀美。
  他笑著看著我,那笑有些邪气,瞳仁里却闪著无辜的光泽。“果然是哥哥呢。”
  “嗯?”我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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