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之路:帝国大佬的终局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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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臣之路:帝国大佬的终局自白- 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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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上任后,我也享受了一段清静无争的太平日子。依照旧例,大唐开国以来的宰相,每日办公必须到午后六刻才能退朝。我以前也一直是这样的。倒不是严格遵守上下班制度,而是不待在朝堂上我不放心。我怕同僚私自揽政,把我架空。而自从李希烈一来,我浑身轻松,就上奏天子说,如今天下太平无事,我也可以每天提前下班了。从此凡是早朝散后,巳时(上午九至十一时)我便打道回府,让各省各部的待批文件、一切军国要务都送到我的府上去。我在家中决断后,有关官员再拿去给李希烈签名,也就是走走形式而已。
  天宝五载秋天又发生了一件事情,终于让我逮住机会把韦李一党的人全部赶尽杀绝。
  对付这种在朝中尚有残余势力的人,一定不能让他们有喘息的机会。如果你掉以轻心,让他们有朝一日咸鱼翻身,你自己绝对会死无葬身之地。
  这件事是韦坚那两个傻乎乎的弟弟干的。一个是将作少匠韦兰,另一个是兵部员外郎韦芝。他们上书为韦坚喊冤,结果令皇帝勃然大怒。太子一下就慌了,为了自保,赶紧要求和韦妃离婚,声明自己绝不以亲废法。几天后,韦坚被贬为江夏别驾,韦兰和韦芝流放岭南。我对皇帝说,看来韦坚和李适之在朝中的朋党势力还很庞大啊!皇帝深有同感,于是将韦坚流放临封,贬李适之为宜春太守;同时把韦坚的宗族亲党数十人全部罢黜。
  第二年春,我又奏请皇帝将韦坚兄弟和皇甫惟明全都赐死于贬所。李适之彷徨无计,知道难逃一死,最后服毒自杀。我又让人捏造了一个罪名,将李适之的儿子李霅活活杖死。
  我说过,我不喜欢流血。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就不敢杀人。必要的情况下,我绝不心慈手软。
  〖=BT(〗七〖=〗
  天宝六载(公元747年),我的心腹、时任户部侍郎兼御史中丞的杨慎矜又渐渐取得了皇帝的信任。
  眼看又有一个人要触红线了。
  这真是一件让人很无奈的事。
  你要做事情就要用人,要用人就要授予他一定的权力。而任何人只要尝到权力的滋味就会想要更多,然后他就从你的心腹之人变成了心腹之患。所以人们常说,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我的整个宰相生涯,都像是在为这句话作注脚。
  杨慎矜曾经引荐过他的外甥王进入御史台。王此人颇有能力,后来升迁为御史中丞,已经与杨慎矜平起平坐,可杨慎矜总是拿他当晚辈,在朝堂上也直呼其名,而且与人闲谈时嫌王出身微贱,言下之意是王有今天都是他的功劳。
  王对此怀恨在心。
  其时又恰逢杨慎矜正宠信一个叫史敬忠的术士,史敬忠危言耸听,说天下将有变乱,劝杨慎矜提前在临汝山中买一个田庄避难。杨慎矜对王毫无防备,把这事透露给了他。
  于是我就示意王利用此事搞掉杨慎矜。我暗示王,杨慎矜是前朝隋炀帝的孙子,可利用这层关系做做文章。王便在长安散布流言,说杨慎矜与术士往来密切,家中暗藏符谶,计划复兴祖先的帝业。
  皇帝李隆基怒不可遏,把杨慎矜扔进了监狱,命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进行三堂会审。我命令手下的酷吏吉温前往汝州逮捕了史敬忠,拿到了他的供词。人证虽然有了,却没有物证。有关官员搜遍了杨宅也找不到谶书。我授意侍御史卢铉再去搜一遍。卢铉心领神会,袖中藏着谶书走进了杨宅,片刻后便骂骂咧咧地走出来,说:“这个叛贼原来把谶书藏在了密室里。”
  杨慎矜百口莫辩。数日后,皇帝将他和两个哥哥少府少监杨慎余、洛阳令杨慎名全部赐死,同时株连了数十个朝臣。
  我屡兴大狱,却不能伤及太子分毫,心里颇为懊恼。于是我起用了一个人。他就是杨贵妃的族兄杨国忠(原名杨钊,后赐名国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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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林甫:无心睡眠(14)
这个人十分精明,而且有杨贵妃撑腰,用他来对付太子很合适。我任命他为御史,让他密切监视那些东宫集团的成员。一旦发现有何污点,立即发出弹劾,并交由我手下的酷吏吉温和罗希姡ド笪省>侵稚蠊娜耍负趺挥幸桓鍪乔灏椎摹###成员为此被我扳倒了好些人。无奈太子为人谨小慎微,基本上抓不住他的把柄,而且高力士又经常在天子面前保他。所以终我一生,太子毫发无损。
  事后来看,起用杨国忠也许是我这辈子犯过的最大的错误。
  我并不是低估了他的野心,而是没有充分考虑到他的外戚身份。
  我已经习惯于把手下的人当成一次性筷子,用完就扔。没想到杨国忠这种人一旦坐大,想扔也扔不掉了。因为天子爱屋及乌,对他的宠幸与日俱增。只要杨贵妃恩宠不衰,他杨国忠便可以扶摇直上。而且这小子又跟韦坚一样精于理财,善于聚敛,这点又对了天子的胃口,于是屡获升迁。
  天宝六载,我的仕宦生涯达到了顶峰。天子不但加我开府仪同三司,而且赏赐食邑三百户,并且赏赐众多上等的宅地、田园和别墅,还有天下各种奇珍异宝。岁末的那些日子,由于时近春节,各地贡献的物品先后运送到尚书省,随后天子便全部赐给了我。每当天子不上朝的时候,文武百官全都聚集到我家中,御史台和尚书省都无人办公,只有李希烈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相府里。
  俗话说:盛极而衰,物极必反。在那些日子里,我已经隐约预感到,这也许是我一生中最后的辉煌了。
  我的儿子李岫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有一次我命人在后花园修筑暗道,李岫随我去视察时,指着那些正在劳作的工匠对我说:“父亲大人长久掌握大权,怨仇遍满天下。倘若哪天灾祸降临,想要当个像他们这样的杂役,恐怕也办不到了!”
  那天我凝视着他,心情忽然变得极为恶劣。我说:“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还能怎么办?!”我记得那天的天色阴沉,北风在我们父子的耳旁一直呼啸。当时的我绝对没想到,儿子李岫的话最终竟会一语成谶。我当时所能想到的,只有如何防患于未然;以及如何加强自身的安全系数而已。
  在那几年里,我的失眠症更加严重,每夜更换寝室的次数更为频繁。不但在夜里,大白天出行我也要带上一百多名步骑兵,分左右两翼护卫;而且还让巡防京城的金吾卫提前开道,数百步外的前行卫队所到之处,无论公卿还是庶民都必须回避。
  除此之外,我所能做的就是杜绝有实力的人物入朝为相的可能,借此确保我的相位不受威胁。自大唐开国以来,许多有能力的朝臣都是先外放为边帅,在节度使任上取得战功后再入朝为相。我意识到,如果这个要命的规矩不改,迟早有一天会有一些能人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到相位上跟我叫板,所以,我必须未雨绸缪地封死这条“出将入相”的渠道。我对皇帝李隆基说:“文臣做将军,不敢身先士卒地抵挡敌人的弓箭炮石,不如起用那些出身卑贱,但是勇猛善战的胡人为边将。这些人没有显赫的门第,势单力孤,难以在朝中交结朋党,陛下果能以恩义感召他们,他们必定会替朝廷卖死命!”
  皇帝觉得我的话很有道理,随后愈加重用安禄山这些胡将,并且不再把朝中文臣外放为边藩将帅,而是大量起用胡人担任诸道的节度使。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从此朝中百官都要乖乖跟在我屁股后面,唯我李林甫马首是瞻。可是我绝不会想到,这样的举措最终居然导致了“安史之乱”,从而终结了大唐一百多年来的升平,把帝国一下推进了万丈深渊……
  错在我吗?!
  虽然安禄山起兵叛乱是在我死后三年发生的事情,但是一旦真的要追究原因,我承认自己还是要负一定责任的。大唐历来之所以形成以文臣为边帅的规矩,目的就是要节制边镇势力,把四方的兵权牢牢把握在中枢。而我却将其一朝废止,致使皇帝大肆任用心怀异志的胡人,并且使得中央的武备荒废,而帝国主要的军事力量却集结在北部边镇,最终导致“强枝弱干”的局面。在这方面,我承认我铸成了大错。然而,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如果要把“安史之乱”的屎盆子全都扣在我一个人头上,我绝对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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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林甫:无心睡眠(15)
我认为我最多只能负三分一的责任,另外两个罪魁祸首你们也有必要考察一下。
  一个就是大唐天子李隆基。
  大唐朝廷防范边将的办法除了我提到的以文臣节制之外,还有三条不成文的规定——不能长久任职;不能遥领远地;不能兼统他镇。这是三条绑在边将身上的绳子。有此三项制约,朝廷就不怕边将们尾大不掉。可结果是李隆基自己给他们松了绑。自开元以来,做边将的十几年不调职的人多如牛毛;而且很多人都遥领远地,皇子中如庆王、忠王等人,宰相中如萧嵩、牛仙客等人;而节度使兼统他镇的也多得很,如盖嘉运、王忠嗣等,都是一人节制好几个道的……所以最终结出了安禄山这颗无比壮观的硕果!
  这一切能怪我吗?!
  在我生前,安禄山一人身兼范阳、平卢、河东三节度使,还封爵为东平郡王,势力已经极度膨胀,可到我死后两年,亦即天宝十三载(公元754年),皇帝还打算任命他为宰相,天宝十四载还把宗室的荣义郡主许配给他儿子安庆宗……这一切,难道也是我的责任?!
  除了我和皇帝,最终促发“安史之乱”的人就是外戚杨国忠。
  我死后,杨国忠继任宰相。可他哪里是宰相之才呢?他浅薄、浮躁、狂妄、轻言,别说肚里能撑船,就算撑一个木盆我看都有问题。他上任之后,喊得最大声的一句话就是:安禄山要造反!喊得朝野上下无人不知。别说安禄山有心要反,就算无心要反最终也会被他逼得狗急跳墙。我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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