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上海深情年代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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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上海深情年代3- 第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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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器高声喝止:“不要理他们,跟我走!”
  连月来蒋器与母亲一直对立,对常啸天更是从不理睬,对他的常来常往熟视无睹。蒋清、常啸天拿这个儿子毫无办法,可这次看他如此离谱,常啸天也不得不发话了:“慢着阿器!以蒋小姐的身份,你把她带到外面很危险!蒋小姐,不要和器儿冲动!”
  蒋芸姗趁机脱身,继续问大家:“林小健究竟在哪里?他真的在上海吗?”
  常啸天双目蕴泪,慢慢向她走近:“姑娘,小健生在上海长在上海,现在他已经永远把自己留在这里了!”
  蒋芸姗听得分明,却仍不死心:“你是什么意思,常先生,我,我不明白!”
  蒋清在身上轻轻划了一个十字,下决心挑明:“姗儿,我们都再也见不到小健了。他进了天国,最终把生命给了阿器。”
  天地变色!
  蒋芸姗脸色一下子唰白,牙齿把下唇咬出血来,抓着蒋器的手痛不欲生:“完了,都怪我,都怪我!是我们,一定是我们连累到他了!我就不该让他再回上海!”
  常啸天伸出一只手扶住她:“孩子,不关你的事!不是你,是我!是我连累了健儿,是我害了健儿,让他死于非命,你要恨,就恨我吧!”
  蒋器在表姐身后定定地看着忏悔的常啸天,从他在医院怒斥他那一刻起,他终于听到常啸天说出自责的话,突然他手一沉,蒋芸姗已经昏倒在他怀里。
  姑妈家的客房还是老样子。紫铜大床,缕花窗帷,醒来的蒋芸姗身陷在一派华丽松软之中,一时间不由迷惘起来,恍如隔世,她怎么会在这里?刚才,她好象还在安阳快乐地和同室的一位山东女同志交谈,那种床是木板的,又冷又硬才对!和自己一同回上海的小孟呢,不是派他去联络了吗?自己怎么会躺在这个地方?这是什么地方?如此陌生又如此熟悉……
  哦,对了,三年前一个夜晚,不就是这张床吗,她为自己的初恋哭肿了眼泪,姑妈要她用冰敷面,责备的话仿佛就在耳边:“为些臭男人落泪,不值得!”还是这个房间,两年前那个惊心动魄的雨夜,她曾在床边拉着那个昏迷的男孩的手不肯放开,那种生离死别的感觉记忆犹新。猛地,她眼一花,似乎林小健高高的身影正站在床边,正深情款款地望向她,蒋芸姗不由惊喜地抬头,低叫一声:“阿健!”
  是蒋器。
  他扶她坐了起来:“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回到现实中来的蒋芸姗这才感到头痛欲裂,不由呻吟了一声,蒋器急道:“我去叫医生进来。”
  蒋芸姗反手拉住他,直视前方,低声问:“阿器,快告诉我,他怎么死的?”
  蒋器坐在表姐身边,说起三个月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说着说着,蒋芸姗眼前又幻化出林小健的影子:他英俊迫人地大笑,抑郁无奈的忧愁,他穿着风衣紧拥着她疾走,他全身湿透、手上流血好象正睡在她身边……
  夕阳西下,黑暗渐渐侵袭了这个屋子。蒋芸姗虚弱地直起身子,掀开被跳下床去,她再不想在这间屋子呆上哪怕一刻,她也不愿意再听表弟的讲述,她不想接受这个事实,她不可以在这里痛苦下去,她要走出这充满压抑与不祥的房间,她要立刻投入的工作。突然间,她有一种强烈解脱的感觉,林小健曾那样地担心她的生死,结果却自己先行离去。她现在真正是了无牵挂,任何的危险她都愿意去迎接,死亡也许是一种最好的解脱!
  蒋清正在门外和一个外国大夫讲话,突然看见蒋芸姗怔怔的走出来,惊叫道:“姗儿,不许起来!彼得刚刚为你打了针,你需要静养。器儿,扶她回去!”
  “不,我得马上走,现在几点了,我还有重要的事!”蒋芸姗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上了一套睡衣,恼怒道:“阿器,我的衣服呢?快!”
  蒋清惊疑地看着模样儿坚决的侄女,似乎不认识她似的,半天才说出:“阿姗你没事吧?我知道你伤心过度,可你这样的身子还任性要出去,你是不是不想要命了?”
  蒋芸姗在学校就是运动键将,从来以体质好自诩,此刻急于从这里出去,也不顾自己头晕眼花,挺着道:“没事我身体很棒,刚才是意外。姑妈,你听我说,我必须马上离开这里,明天我会联络您。对了,我回上海的事情不要告诉家里,快拿衣服给我,我真的没什么!”
  “你这个样子出去,在大街上流产怎么办?姑妈可不放心!你必须休息,马上!”蒋清声色俱厉。
  蒋芸姗本来就处在恍惚迷漓的状态之中,这一下更是如堕雾中,扶了门怔怔地扭头去自己的表弟。蒋器冲着她同情地小声道:“彼得大夫刚刚说你有了Baby!”
  蒋清也看出些端倪,不由走过去:“怎么姗儿你还不知道吗?你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蒋芸姗苍白的脸上写的全是愕然!
  蒋芸姗是从北平到安阳,又接受一项重要任务潜回上海的。作为一名地下党员,她迎接了北平的和平解放,为了顺利南下接管大上海,为了让北方的同志尽快熟悉大上海的风土人情和接收情况,她受组织派遣又南下到了安阳,在那里,年轻漂亮、一口上海话的蒋芸姗当起了教员,她绰约的风姿、丰富的知识,让解放军干部多多少少见识了大都市知识女性的风采。理想马上就要实现,蒋芸姗有一种由衷的快乐,她似乎从不知疲倦,象风儿一样的飘来飘去,忘我地工作着,她是那种充满激情的人,一旦这种激情被点燃,是可以燃尽自己也无怨无悔的。这时,她的身体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年轻的女子根本没意识到,一个小小的生命已经在自己的身体里茁壮成长!
  妈妈来了。
  父亲蒋湛是决计不肯见女儿的。天下只有妈妈对自己的女儿才最牵肠挂肚,蒋芸姗的妈妈更不例外。她见了女儿憔悴的样子,不由泪下:“姗儿,怎么这么瘦?”
  蒋芸姗已经被架回床上,她把双膝收至下巴处顶着,抱着双腿,似乎下意识在保护着什么。房中人人都不说话,都在担心地盯着她。还是妈妈忍不住了,问道:“姗儿,你这个小孩是林先生的吧?”
  林小健救蒋器而死,她说起这个女儿的朋友也是语带敬意。
  蒋芸姗已经冷静下来了,她并不回答妈妈的问话,忽地抬头:“妈,姑妈,烦你们给我找个医生来,越快越好,我要做掉这个小孩子!”
  大家面面相觑,蒋清坐在床边,抓过蒋芸姗的一只手,慈爱地问:“姗儿,姑妈很了解你,自认不会猜错,这孩子是林小健的,对不对?”
  蒋芸姗拼命晃着头,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有些神经质,她看看自己的小腹,顺着自己的话头道:“我只有一天的时间,快给我找大夫!”
  蒋清又问:“一定要做掉他吗?姗儿你要考虑清楚!这不是一件小事情!”
  芸姗妈妈不由哭了起来:“阿清你糊涂了!姗儿的丈夫已经死了,她和林小健又没正式结婚,做下这种丢人之事,当务之急自然是要打掉的了,难不成要她也象你一样?”
  蒋清脸一红,想起当年在异国他乡独自诞下蒋器的凄惨情形,不再吱声儿。蒋芸姗妈妈自知失言,看了一眼蒋器,又道:“阿清对不起,我是急糊涂了,口不择言。”
  蒋器这个大男孩一直不避嫌地呆在房中,听了舅妈和妈妈的话,不由插言道:“这件事是姗姐姐自己的事情,我们都替她做不了主,还是让她自己决定吧!”
  蒋芸姗恢复了镇定,先对妈妈道:“妈!女儿的事情是正大光明的,我不后悔。但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等我去办,这个小囡我只能忍痛牺牲掉。不然,他会误事的。我眼下的事业是关乎千百万人幸福的大事,献身进去是不能考虑个人得失的。我说的这你们也许并不理解,不过,你们如果不给我找医生,我只能自己去解决了。”
  蒋芸姗在这种关头,下这样的决心并非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她何尝不想要下这个孩子,林小健已不在人世,这是他们爱情的结晶呀!蒋芸姗比谁都想生下这个孩子,但理智告诉她,她不能!她回到上海是为了革命工作,不是为了儿女情长。上海解放在即,组织交给她如此重要的一项任务,她必须全力以赴,不能出半点差错和闪失。现在,即使是小健在侧,恳求她留下这个孩子,她也会拒绝。
  蒋芸姗的性格显然承袭了蒋氏家族的强硬和倔强,一旦下了决心,就决不回头!蒋清已经被侄女吓住了,返身下楼,与彼得大夫研究如何做这项手术。
  他们都忽略了,还有个常啸天自始至终坐在客厅里。蒋清和彼得的对话,他听得懂十分之七八,此刻打断他们突然发问:“阿清,蒋小姐和健儿的关系真如信上所说的那样?”
  蒋清匆匆向他点点头,又倾听彼得的建议。
  “这孩子可肯定是小健的?”
  蒋清一时也不能肯定,没回答他,继续和彼得用英语交谈。
  常啸天急了,上来一把拽过蒋清,也用英文大声问她一遍,蒋清已经商量到如何去接妇产科大夫和护士,此刻被他一吼,不由回答:“也许吧!”
  刚答完,她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只见常啸天别过脸,一字一句地对彼得用英语道:“先生,蒋小姐不可以堕胎,她需要你为她安胎!”
  蒋清立即反驳道:“啸天,这是姗儿自己的事,你不可以管!”
  常啸天坚决地对彼得道:“照我说的去做,否则请你走人!”
  他一瘸一拐地去拎起电话,挂通吩咐:“冬虎吗?立即带人来清园,对,让芳姐也过来!”挂断后,又威严地吩咐蒋清:“看住你侄女,不要让她做傻事!”
  最后,他对正走下楼来的蒋器道:“小子,你一直说健儿救了你,现在报答他的机会来了,上去劝劝你表姐。告诉她,有我常啸天在,这个孩子一定要保下来,她有什么要求,只管对我讲。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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