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林 创刊30周年外国小说巡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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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林 创刊30周年外国小说巡展(上)- 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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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猎狗踅回来,莫名其妙地仰望着主人。它似乎不满竟主人竟不射击它好不容易撵起来的猎物。
  “让我打一枪,好忘掉你的无礼。”
  “有许可证吗?”
  “你看我样子象是没有吗?”
  康子操过对方的猎枪,朝猎狗打了个手势,便走在前面。阿泉和那男子被撇在后面。
  “是姊妹俩吗?”男人毫无表情地望着康子的后影,自言自语似地随口问道。
  “嗯,我是姐姐。”
  “真有意思。”
  “什么有意思?”
  “你姐姐呀!人不但漂亮,而且对张牙舞爪的猎物又那么感兴趣!”
  “什么话!太不礼貌了!”
  阿泉提出抗议,但男人并不理睬。

夜路岌岌(2)
他嘴角上叼着香烟,慢腾腾地朝竹丛里走去。昏暗的铁杉林中,连续响起了两枪。
  “好象没打中啊!看来不象嘴上说的那么高明!”男人回头瞅了瞅阿泉,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穿过竹丛,进入林中,只见康子双手横握猎枪,紧咬嘴唇,正瞪着树梢的一角,但她一回头,便放声大笑起来:
  “本想露一手让你见识见识,这下却成了半斤八两啦。唉,就算我的眼睛跟你一样斜楞吧。”
  “深感荣幸。”男人接过枪,脚不停步地从康子面前走过去。他边走边摸子弹袋,又装上了子弹。
  康子和阿泉不想再跟在这个男人的后面,但他却是朝着他们正准备返回的方向走。
  沿着林中潮湿狭窄的山径走了二十多分钟,跟在前面的猎狗停下来。它把左前爪微微提起,伸长脖子紧盯着前方的竹丛,一动不动。
  男人慢慢地把枪托抵在肩窝上。
  猎狗轻轻摇了两下短尾巴,向主人打了个信号,嗖地扑进竹丛。
  随着噗啦啦的翅膀拍打声,一只野鸡腾空而起,与此同时,那个男人的“路易斯?弗兰基”喷出火苗。野鸡掉进竹丛,击落的羽毛伴随枪声的余音悠悠地飘飞在蔚蓝的天空中。
  “打中啦!”康子高兴地跳起来。
  可是,不知为什么,跑回来的猎狗却没有衔着野鸡。男人并不申斥猎狗,好象忘掉了击中的猎物,一声不响地走下山路。
  康子加快脚步追上他,惊讶地说:
  “你带来的猎狗太糟糕了,连猎物都不知道叼回来,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猎狗!”
  “就是要让它忘掉。”
  “唷,为什么?”
  “因为没有必要。”男子的声音低沉而又平板。
  康子目光炯炯,仿佛是在看一只从未见过的野兽。
  “打死的猎物没有用?那你为什么打猎?”
  “应该回答说‘为了杀死它’吧。”
  “只是为了杀死而杀死?”
  “残酷吗?”
  “倒也不是不可理解。不过,这未免太兽性化了。”
  男人把猎枪扛在肩上,用机械的步子走着。
  “我在临完成一项工作之前,总做这种消遣,可以充实气力。”
  “你做什么工作?听起来有点象屠夫!”
  康子调皮地耸耸肩头,笑起来。但是,男人脸上却毫无表情。
  “真有点儿相似哩!”他说。尽管声音很低,却含一种傲然自负的味道。
  越过金精岭的小屋,走下柄泽的陡坡,汤元的温泉街便出现在眼底。从通向金田岭的贫道又往下走几步,男人站住脚,回过头来:
  “那就是敝舍,乐意的话,请进去休息一下。”
  缓缓的山坡上,一幢两层的英国式别墅,从山毛榉林中露出红色房顶。
  “君子不临危嘛,当了一次靶子已经够了!”
  “用这种话告别,太厉害啦。好吧,再见!”男人淡淡一笑,跟在乘势跑起来的猎狗后面走进树林。
  “再见啦,屠夫先生!”康子冲着男人的背景喊道,但他没有回头。
  “真是个怪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呢?”
  “姐姐,你太莽撞了。”阿泉这才放心似地露出微笑。
  回到汤元的旅馆,出来迎接的女侍似乎很不安,声音拘谨地说:
  “东京打来电话,说您父亲突然生病,请立刻回去。”
  “父亲生病?”康子诧异地反问了一句,和阿泉面面相觑。
  父亲达之助看上去瘦弱,其实他几乎从年轻时候就没患过什么大病。两三个月前,似乎公司的经营上发生了什么问题,他有点憔悴,整天板着面孔,不过,并没有损害健康的迹象。前天早晨出差去大孤时也没有发生任何变化,甚至比平时更精神。康子和阿泉开车把达之助送到羽田机场,然后顺便来玩赏后日光的秋色。
  什么病呢?无从推测。既然叫康子她们回,就不会是小病小灾。
  她们让侍者把汽车给开到门口等候,赶快回间里收拾衣物。康子的心里越来越惶惶不安。
  “真烦人,总觉得心惊肉跳的!”她把换洗的衣服胡乱塞进手提箱,说。
  阿泉站在凉台上,俯视着薄雾蒙蒙的湖水,也难以抑制忐忑不安的心情、
  “我往家里挂个电话试试吧,加急电话大概不用等多长时间。”阿泉转过身,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对,你问问旅馆服务台。”康子也想尽快知道详情。
  阿泉点点头,走向电话机。她刚要拿话筒,铃声响了起来。
  “东京打来的。”旅馆交换台通知说。
  “好象家里打来的!”阿泉对姐姐说了一句,便屏息静听。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夜路岌岌(3)
“喂,喂……啊,阿泉?康子她在那里吧?赶紧回来……”是母亲筱江的声音。
  电话里杂音很大,听不清楚,但是从话声中能觉出母亲的惊慌。
  “爸爸病了?究竟怎么啦?”
  “出事啦……你爸爸……”
  “出了什么事?说清楚点儿!”
  “今天早晨,自杀……”
  “啊?!您说什么?自杀?”阿泉发出一声惨叫。
  康子一把夺过话筒。
  “妈妈,我是康子,您说爸爸怎么了?”
  “今天早晨,他用猎枪照胸口开了……”
  一瞬间,康子目瞪口呆,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后来,怎么样?没救活吗?”
  “怎么办哪!我一个人……什么都不明白哟!魂都飞了……”筱江的声音梦呓一般,呜呜咽咽,时断时续,几乎听不明白说些什么。
  “我们马上回去!您要坚强点,妈妈!”
  康子恢复了平静,劝说了筱江便挂上了电话。阿泉呆磕磕的,只是用惊疑的眼神盯着姐姐。
  “不管怎样,赶快回去吧!妈妈太激动了,电话里听不明白。”康子催促阿泉。
  两人草草收拾完行李,出了房间,顺走廊一溜小跑。
  康子驾驶着汽车,着了魔似的飞驰在荒凉的战场原高原上。汽车已经驶过微荡漾的幽暗的中禅寺湖畔,她俩仍然默不作声。突然,阿泉看了看手表,拧开收音机开关。正开始报告新闻。
  她们直瞪瞪地望着前方,等待着爸爸名字的出现。
  “……旭光制糖经理麻生达之助氏,今晨八时五十分前后,在私宅二楼书斋,反锁屋门,用自己常用的猎枪击中左胸,企图自杀。目前,尚未查清原因。”但据说,最近立石产业经理立石俊辅氏暗中囤积了大量的旭糖股票,使麻生氏苦于应付。特别是一周后将召开股东大会,麻生氏无计可施,为逃脱责任,不得已而自裁。此刻麻生氏生命垂危,正在私宅中抢救,但恐已无望。麻生氏颇受旭糖现任董事长鱼住佑三郎氏赏识,是他一手扶植起来的实业家……”
  广播员用毫无感情的语调继续读着达之且的履历。说是危笃,其实,已经视如死者了。
  阿泉用颤抖的手指关掉了收音机。
  “阿泉,记住啊,要坚强!我们如果挺不住,妈妈就会出事的。”
  康子边开车边说。汽车驶向伊吕波坡道的皱转变处,也几乎没有减速。阿泉呆呆地盯着窗外,只略微点了点头。
  秋季昼短,汽车奔进东京时,太阳已经落下去了。街上暮霭茫茫,灯光眨动着的眼睛。
  汽车驶上代代木上原的坡顶,来到自家门前,不幸终于成为不可抗拒的现实而映入录子姊妹的眼帘。平日静悄悄的门内,停着许多辆汽车,其中还有插着报社小旗的,人影穿梭般来来往往,十分忙乱。
  康子和阿泉把车丢在庭院的树丛前,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入门厅。几个男人一下子围过来,不住地闪亮镁光灯。她俩恍恍忽忽,拼命穿过人丛。客厅中,凉台上,走廊里,到处是三三两两的陌生人。康子的视线在人群中扫来扫去,搜寻矢代,然而,不见他的影子。
  秘书户坂泰三急匆匆从里间走出来,象女人一样白净的前额上耷拉着两三绺头发,色泽鲜艳的领带也弄得歪歪扭扭。他平时对服饰讲究得甚至令人讨厌,今天竟如此狼狈。
  “妈妈在哪儿?”
  康子问了一声,意识到人们的视线都悄悄地集中到自己和阿泉身上来了。她极力想镇定下来,但心急如焚,自己也觉出声音有些颤抖。
  “在二楼,正等着呢。”户坂泰三低声应道,象安慰她们似地轻轻一挥手臂,做了个一切都安排妥当了的手势。
  阿泉从他身旁挤过去,跑上楼梯。
  “爸爸怎么样?”
  康子跟在阿泉后面,与户坂泰三并肩上楼,察看着他的神色。她本打算问一句:有救吗?但喉咙哽塞,发不出声音,户坂泰三那无边眼镜的深处,流露出沉痛神情,没有回答康子。
  从书斋隔壁的日本式房间里传出啜泣声。筱江摇摇晃晃地走出来,一看到康, 便用衣袖掩住了脸。
  “晚啦!康子,刚才……”
  康子轻轻扶住倒在她怀里的母亲的肩头,站在房门口。达之助头朝北躺在那里周围几个男女低着头,医生和护士也在里面。枕边的经桌上点起了香;在缭绕的香烟中,这些人已经是毫无意义的存在。
  康子和阿泉肩并肩久久地凝视着父亲的脸。他的脸,比前天早晨在羽田机场分别时显得更柔和,更有生气,甚至凝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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