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林 创刊30周年外国小说巡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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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林 创刊30周年外国小说巡展(上)-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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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调查这个案件,我们已经做了大量的核对工作,”本?哈泼说。
  “我不懂干嘛这样,”凯萨琳慢条斯理地说。“它和所有其他案件简直完全相同。其结果情形没什么两样。”
  “这件案子特殊得很。”福兰克?卡尔本特说。这时她看见另外那位年岁较大的人用一只手扯了扯他的袖子,不让他说下去。
  “你照顾了你弟弟七年,”哈泼说,“恐怕很少有人能坚持如此之久,你一定非常喜欢他吧。”
  她看也不愿意看他们一眼。对于象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她弟弟只不过是另一种典型材料罢了。“真没想到事情会落得如此下场。我原来以为,在有人照顾他,予以药物治疗的情况下……”
  “那你一定伤心得不得了,”福兰克?卡尔本特说,一面搅动着咖啡。本?哈泼打量着她。
  “全都白搭,对不对?”他平静地说。“我们输了。我在麻醉品总署干了二十年。亲眼看到数以千计的人就这样死于非命。”
  “他想办法治疗过,”凯萨琳说,“是的,他是想办法治过。但是毫无希望。诊所啦,精神病专家啦,任什么都试过了。他死后身无分文,在尘世间也没有一个朋友。”
  “除了你。”本?哈泼说。“刚才我给你看身份证,狄克斯特小姐,我就看到了你的神情。你准以为又来了一个警察想了解从哪儿买到毒品的了。可是我们对情况一清二楚。我们甚至知道供给你弟弟毒品的那个毒品贩子是谁。但是我们对他不感兴趣,对千百个象他那样的低级毒品经销贩也不感兴趣。区区流氓骗子和那些为了使自己源源不断获得毒品而不得不推销毒品的瘾君子——他们都不是我们追查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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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的山河(1)

  房屋虽小,却占地一百八十坪,庭园里树木茂盛。这座宅院离大街稍远,显得格外幽静。用扁柏木造的大门上,镶着古色古香的拉门,门上面覆盖着茂密的松枝,它的风格多么象一所隐居的住宅。从大门口到门楼二十来尺长的石子路两旁的花圃里栽着杜鹃花、满天星、八角金盘,散发着芳香。这里的一切都是纯粹日本式住宅的格式。按照一定格式建造起来的房屋里住着按照一定格式生活着的人。环境薰陶人,人适应着环境。民子在石子路上洒水。这是她每天傍晚的必修课。她光着脚穿着木屐,把和服的下摆塞在腰带上。腰带的颜色绯红,和她的年龄不甚相称,但这红颜色又是由她的生活方式决定的。
  在敞着门的门楼里边传来了电话铃声。她赶紧把水舀子扔进水桶里朝门楼里跑去。她等待电话,已经等了好几天了。是谁打来的电话,她不用问心里也很明白,这说明这一家是很少有人来电话的。
  “喂!喂……”
  “是我。”
  “嗯……”
  “没事儿吗?”
  “没有。”
  “唔,我五点钟左右去。”
  “噢,等着您。”
  多么简短的对话,至少证明对方不是生人。民子这二十多年来的生活,可以用“等待”两字全部概括起来。她日复一日只是一个劲儿等待胜平的到来。这与她深切地爱他却又是另一回事,因为除了等待以外,没有其他方法和手段。她毫无反抗地等待着他。她的男人总好象是在遥远的地方。对于住在远处的人,她束手无策。民子既不能主动去找他,也不能去叫他来。胜平只是在自己高兴的时候,或者有空的时候来看她一趟。只有这一时刻她才在人生中仿佛得到了短暂的解放。
  她忍受着这样的生活,长年累月的忍耐使她成为一个不知反抗的、恬静的、毋宁说是畏首畏尾的胆怯的女人,自然她多少有点古派、拘谨。
  座垫在太阳底下晒得松软软的,睡衣洗得干干净净,枕头套雪白。她作好一切准备,使得胜平来到时万事都很顺手。民子给鲜鱼行打了电话订好生鱼片;打开煤气烧好洗澡水,又到厨房里看一看酒够不够喝,再给二楼的火盆上升着火,给壁龛上的花盆换了水,又把小锅放在煤气灶上做汤,然后梳洗打扮,换好衣服,顺便连内衣都换了,她的一切动作都是为了等待男人的来临。二十多年来早已成为常套,没有丝毫变化。民子没有变化,胜平也没有变化。每当她精心安排这些家务时,她的感情已经成熟了,如今她理应没有新的冲动,但有时她也有点焦躁不安。
  夕阳钻进了地平线,胜平进门来了。汽车开不到这里,他在大街上就下了车,把车子打发走,吩咐司机到七点半再来接他。胜平空着手,帽子、大衣、皮包什么也没拿着,就象出去散步刚回来的样子,他朝正在开花的杜鹃花扫了一眼,踏着洒过水的石子路,推开门楼上的镶着玻璃的格子门,在这幽静的房屋里,顺着走廊进来。他默默地脱掉了皮鞋,踏上楼板,连招呼也不打一声。
  胜平年过六十。体重八十公斤。半白的头发还长得很密,全身没有一点病。他这强健的体魄培养着他倔强、任性的性格。他踏着擦得锃光发亮的用扁柏木造的楼梯走上二楼,站在回廊的转角处向外眺望黄昏时的街景。这一带是住宅区,四处都是茂密的树木,和漆黑的屋顶连成一片,见不到广告塔和霓虹灯。
  民子从衣箱里拿出夹袍给他换上,又从他手里接过西服上衣挂到衣架上,说道:
  “洗澡水已经烧好了。”
  胜平站着,一边解领带,一边问道:
  “郁夫在家吗?”
  “郁夫是谁啊?”
  民子抬起头问道,家里哪有叫郁夫的人?一定是弄错了。她只觉得一阵气闷,说道:
  “你说的是竹雄吧?你这人真奇怪!”
  “对,对。是竹雄。他在家吗?”
  “还没有放学哩!……你连自己孩子的名字都记不住,多么冷酷的父亲啊!”
  她心里埋怨他,同时又觉得没有办法。是我自己不好,怎能对得住孩子啊!这对父子一个月里不见一次面,虽然是同一血统,可是性情不相投,是漂漂浮浮的父子关系。就是胜平和民子的关系虽然已持续了二十多年,但好象是漂漂浮浮的没有根柢。她忍受着这样漂漂浮浮的心理,心中即使有怨言也不敢明说。有马胜平是一手掌握着二十多家公司实权的大实业家,他个人的资产就有几十亿圆。

破碎的山河(2)
换好衣服,他坐到小桌前,点上一支雪茄烟。民子下楼去把小瓶的啤酒和酒杯端到二楼。胜平一到这儿,先喝一杯啤酒是他多年来的习惯。这一杯酒下肚,他好象从日常的繁忙的公务中解脱出来。从处理公务的地位回到了私人的生活圈子里。此刻他暂时离开了会长、经理、顾问等地位,成为一个普通的男人,平凡的男人。有时高兴,他把民子招呼到隔壁寝室里,然后开始入浴。
  在胜平沐浴的时候,民子回到厨房去准备酒菜。一个月里只有一次,她以伺候男人的身分点上火,火照得她浑身都发热。她觉得自己皮肤也僵硬了,手脚也不灵便了。等到酒菜准备就绪,胜平干净利落地洗好澡出来。他衣服整洁,身材魁梧。民子看了一下座钟,正好五点半,到七点半这个男人就要走,他决不在这儿过夜,只有两小时半的幽会。在这样漂浮的关系之间,民子竭尽全力维护着自己的贞淑。她认为只有贞淑是她的义务。
  竹雄推开格子门,一脚迈进门楼里的土间,闻到一股香味,是雪茄烟的味道,他立刻就猜到是老头子来了。
  可是眼前脱鞋的地方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父亲一来,母亲赶紧把父亲的皮鞋藏到鞋箱里。这或许是在竹雄出生以前母亲就养成这种习惯。母亲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父亲到家里来。母亲感到这是件耻辱的事,而竹雄反过来感到母亲这种做法倒是耻辱。母亲曾经说过:“父亲是个了不起的人,要是让人看见他到我们这儿来,会给父亲添麻烦的……”
  这句话的意思同时包含着“连你这个孩子也不许让人知道”。母亲也许觉得心安理得,可是竹雄觉得自己的处境就象喉头塞着什么东西似的窒息难忍,他不喜欢父亲。
  他默默地脱了鞋,穿过回廊,跨进自己那间四席铺半大的小房间。他把装着笔记本、参考书的皮书包往桌上一扔,脱掉镶着金色钮扣的学生制服。他对这个一个月只来一次的父亲,总有一种龌龊之感。父亲从来没有在这家宿过一夜,因此竹雄从来也没有对父亲说过“晚安!”“早上好!”他从来也没有和父亲同桌吃过饭,甚至在他的记忆里他没有受过父亲的抚爱。
  民子从楼梯上下来,穿着漂亮的和服。这不是平时穿的衣服,和服外面还披着短外褂。淡淡的化妆。母亲一梳洗打扮,看来还很富态、安详、漂亮。个子虽小,却胖乎乎的,与她的年龄相比,她年轻得多,她走到竹雄的房门口,说道:“你回来啦!父亲来了,你不上楼去给他请个安?……”
  竹雄没有答话。显然他对母亲有所不满。他已经把父亲忘了,偏偏这时候他又出现了,而母亲却一心一意地伺候他,在这个青年人心里觉得别扭,不痛快,或许是妒忌母亲。
  “父亲有话跟你说。”民子又说道。
  这是她在讨好儿子。她知道儿子不高兴。父亲一来,他就不高兴。……这种心情她不是不理解。可是事到如今,又有什么办法呢?竹雄不喜欢胜平,这是明摆着的,可是胜平是竹雄的生身父。正因为竹雄是他的亲生的儿子,民子感到心里踏实,但在户口簿上,竹雄还不是胜平的孩子,而是民子的独生子,可是从血统上来说他们是毋庸置疑的父子关系。民子的肉体最能体味到这一点。民子正凭借这一关系设法缓和一下竹雄的心情。而竹雄正因为胜平是他的生身之父,才觉得难以忍受。
  母亲走进了吃茶室,打开了电灯。六席铺大的房间里顿时灯火通明,四下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一丝灰尘也没有。茶具橱、座钟、收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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