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无一例外地被扎了个稀巴烂,再也辨识不清楚原来的形状。
那干瘪老者的颈间,还扎着一段玉白染血的发簪。
而倒在血泊中的男人,尚不知是死是活。
看到这一幕,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却在下一刻,一道尖锐而凄厉的女声突然刺入众人耳膜,将所有人自骇然中唤醒,定睛去瞧,原是赵江氏。
显是被这眼前这一幕刺激到了,赵江氏睁大了惊恐双眼,一张脸几要扭曲,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翻进了厢屋内,哆哆嗦嗦地去查看那两具赤…裸男人的尸体,而后就跪在一边干呕起来,显然被这般血腥场面骇得不轻。
她怎么也没能想到,原本打算好好风流快活一番的公爹与丈夫,居然会一夜之间齐齐死在了自家厢院内。
似是被这道尖锐的女声唤醒了神智,却见那个躺在地上的苍白男人,厚密如同蝶翼般的睫毛微微颤了颤,那双细细长长的眼居然慢慢睁开了。
开始还似乎带了些迷茫,可是随后,就变得格外清晰而冷静。他似是身不能动,只抬起双眸,自围在门前的众人脸上一一扫过。而后眉尖一挑,像是根本没有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流逝一般,居然无所谓地勾起一边的唇角笑了笑,随后便睁了眼,空洞地遥望着不知名的虚无远处。
在那一刻,所有人的心中都涌起了一股无法言喻的复杂感受。
在这昏暗的,散发着血腥气与腐朽气息的小屋里,那人无所谓的笑容却有种近乎妖异的诱…惑力,明明狼狈不堪的境地,偏偏让人有种扭曲的惊艳感,带着颓废、自嘲与毫无眷恋的冰冷,却生生让人移不开视线。
李玳在那一瞬间,甚至有种心被蜜蜂的尾针蛰了一下的错觉,麻痒的痛。
最先醒神过来的是李珏,他只略略打量了赵大盟父子一眼便知这二人生机早已断绝,于是果断奔至那男子身前,稍作查看,便自随身荷包中翻出一枚参片,捏开那人的嘴送了进去。
男子含着参片,丝毫没有濒死之人得见生机时强烈的求生欲…望,依旧不言不动,只眼神奇异地望着李珏。
微微一笑,李珏双手穿过男人腋下与腿弯,手上一使力便将他抱了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轻声道:“会没事的,相信我。”
李珏温润的眼中闪着令人信服与温暖的光芒,他平和而令人亲近的气质中和了男人身上的冷硬特质,他望着李珏的眼睛,似是在掂量抱着自己的这人是否在说些什么言不由衷的话。最终,他弯了弯眼睛,露出一个不甚明显的虚弱笑容,而后闭上了眼。
李珏却敏感地察觉到怀中本僵硬冰冷得不似活人的身体居然微微放松了些,心中略松了一口气,遂抬起头,口中低声喝道:“李茗,取我的药箱来!”
杵在人群里的一个黝黑少年应一声,急忙抱了一个大药箱跑了过来。他本就是李珏的随身小仆,只是这回跟着二爷的跟班猴儿侯明远混闹,穿了一身衙役差服,如今见主子吩咐,自忙不迭地抱着药箱紧紧跟了上来。
李玳此刻也终于回神,见大哥眼神望过来,立即会意点头,转身对一魁梧大汉道:“司马大哥,先找间干净的屋子,救人要紧!”
又一瞥赵江氏与吓得屁滚尿流的赵老实,李玳续道:“这里发生了命案,马虎不得。。。。。。先控制住这几个人再说。”
司马良臣乃是捕头出身,向来在京师府衙供职,如今身居司法参事一职,是奉命前来接李珏李玳兄弟二人归京的差役官之首,见了现下场景如何不知轻重?见李玳如此吩咐,早答应下来,大手一挥,众差官各司其职,瞬间便将这座赵氏族长家的小宅围了个水泼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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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玳倚在房门外头,垂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情绪明显有些阴沉。侯明远在旁边小心伺候着,几次想张嘴逗自家主子开心,又怕拍马屁拍在马腿上,一时间犹豫不决,急了个抓耳挠腮。
李玳不耐烦,一脚把这不合时宜的猴儿踹了一边去,侯明远这才安顿了些。
身旁的房门开了又阖,阖了再开,李茗端着盆来来回回,一盆盆的血水被泼出门外,又有干净的热水被急急送了进去,显是李珏正在房中救人。
侯明远在旁边觑着自家主子一直盯着李茗手中的盆发呆,苦思片刻居然福至心灵,在黝黑脸少年再次开门出来的时刻跳出身来,大大咧咧道:“呔!我说小茗子,那人的情况现在肿么样了?”
见被挡住了去路,好脾气的李茗居然也不生气,和和气气道:“没事的,大爷说能救得活。”
侯明远听了,忙偷眼去瞧自家二爷——果然,二爷的脸色晴朗了许多。
猴儿眼珠子滴溜一转,脸上摆出一副沉痛样,煞有介事道:“我听说生了大病的人容易留下病根,屋里那人看起来伤得不轻,以后会不会落下什么病根啊。。。。。。”
李玳的脸立刻又黑了,耳朵却是立马竖了起来。
“不会的,这人是动了胎气而滑胎,又没及时救治,失血过多,倒也不是什么沉疴旧疾。。。。。。大爷医术很好,只要日后好生调养着,不会留下病根的。”
猴儿心中窃笑,继续一脸无辜加好奇地问道:“那么,那个。。。。。。你看过。。。。。那什么了么?都滑胎神马的了。。。。。。那人真是个男人?”
李玳的耳朵竖得更高了,还微微抖了一抖。
李茗的大黑脸居然红了起来,扭捏了半日,还是老老实实道:“是个男人。”
李玳明显舒了一口气,不过片刻又不知怎么突然黑了起来。
猴儿窃窃笑个不住,果然不出我老候所料,二爷果然。。。。。。嘿,嘿嘿,嘿嘿嘿。。。。。。
不过,听说那是个男人,二爷该高兴才对啊,这脸越来越黑是个神马意思?
猴儿搔了搔脑袋,刚要继续逗着自家二爷玩儿,却不料凭空里被一脚踹到了墙角根儿,还连翻了两个个儿,一双猴儿眼也开始转起了圈圈。
李茗一脸惊讶的表情,李玳缓缓收回脚,口中淡淡道:“猴儿,你问得太多了。”
李茗抖了抖,无视蹲在角落里作委屈状的侯明远,急急忙忙端着盆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李玳明显舒了一口气,不过片刻又不知怎么突然黑了起来。”
——嘿嘿,猜猜二爷为啥变脸??哦呵呵呵~
☆、第46章 浮生八苦(五)
一直到掌灯时分,李珏方才一脸疲惫地走出房门。
“人已经没事了;现下正在熟睡。”李珏揉了揉额角;转头对李茗道:“屋里桌上有道方子;你明晨记得去抓几副药回来,先吃七日再说。。。。。。今夜你就住在外间吧;多照应着些。”
打发了李茗,又吩咐两名差役守在房门外面,李珏这才与李玳一道往中院走去。侯明远没有跟在主子身边,被李玳打发了去吃饭,一会儿回来替换李茗。
李珏与李玳乃是双生子,相互之间有种微妙的心灵感应,虽然不曾开口;李珏也知道弟弟想问什么:“我给他检查过了;没有被侵犯。”
李玳闻言住了步子,不吭声,一双英气的眼在薄暗的夜色中飞快地闪过一道亮光。
“不过,会受孕的男子。。。。。。”李珏叹了口气,喃喃道:“居然会有这种事情,真是奇哉怪也。。。。。。世界之大,果然无奇不有。。。。。。”
二人提步继续向前,李珏又道:“只可惜我们到得太晚。。。。。。能保住这人一条命已是万幸,那胎儿却是实实在在难以保住了。。。。。。”
李珏犹然有些不忍之色,李玳心中却是变得更加轻松起来。
一同进了中院的客厅,那里早已摆了饭,其余差役等人俱不在,只有司马良辰等在屋内。见二人进门,急忙迎上前去。
“那人情况如何了?”
为查案计,司马良臣曾亲自验看过那男子身上的伤痕,李珏也大略将情况跟他提过,如今这番问话,无非是想知道更多的细节罢了。
李珏晓得他的意思,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言罢,李珏又问赵江氏和赵老实等人作何安排,司马一一答了,见众人俱被妥善安置了,李珏这才放下心来。
一时毕了,司马笑道:“大爷,二爷,耽误了这么些时间,饭菜已是有些凉了,我着人热一下,两位将就着用一点吧。”
李玳摆了摆手:“这个时节吃凉饭也无所谓。。。。。。其他弟兄们呢?”
司马笑道:“其他人早就吃过了,轮流值班去了,守着这间宅子。”
这些日子,司马等人早就跟这两兄弟厮混熟了,出门在外自然没有那么些规矩可讲,二人倒也不在乎。
李玳点点头,与大哥一同落座,也不急着问司马良臣案子进展如何,只拾了筷子,举箸进食。
李家的规矩,向来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司马良臣与他二人处了这么些日子,自然晓得这些。因此只默默守在一旁,一直到二人落箸吃茶,方才开口道:“命案的事情我已经查清楚了。其实这桩案子并不复杂。。。。。。”
司马不待两人开口动问,已是将查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细细道出,最后道:“简单来说,就是这名男子在路上偶然碰见赶着牛车的赵老实,于是伸手表示要搭车,却不料中途昏倒在了牛车上。赵老实便将这人带回了家,又请了大夫来瞧病。谁料想竟发现这男人身怀有孕,惊吓之下,赵老实的婆娘便让人将他绑在了火刑架上,认为他是妖孽,打算禀报赵氏族长赵大盟之后将其烧死。。。。。。”
“只是没想到,这赵大盟一大把年纪,居然对这名美貌男子生了色心,寻了个借口便伙同儿子赵建将他带回家中,打算对其施暴,又令儿媳赵江氏守在门外,以便放心大胆地在厢院内寻欢作乐。不料二人将这男子带进厢房之后,却被这看起来气息奄奄,孱弱无害的男子所杀。。。。。。”
茶盖沿儿碰到茶碗边儿,发出“叮”的一声轻响。李玳放下手中茶盏,蹙眉道:“赵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