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落日之希容篇 by:楚云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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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华落日之希容篇 by:楚云暮-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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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对不起。”阿宸心里一荡,赶忙为自己的粗鲁道歉,靠进他光洁的额头,轻轻吹着气,“还疼吗?”希容抬首,定定地望住了他,二人第一次近的呼吸相闻。 

 

四眼对望,突如其来的沉默。阿宸眼中只剩下那张轻施脂粉,愈加美艳的丽容,以及那双欲语还羞的秋水双眸。 

 

他的呼吸陡然急促了起来,一种陌生而汹涌的欲望澎湃而来,他在渴求什么?他不知道,怎么可能知道呢?他的脑子里,只剩下火热的岩浆。甜腻的脂香窜进鼻梢,他浑身一烫,眼前的人影仿佛也模糊了,天地间,只剩一个含羞带怯的宛转娥眉。 

 

希容嘤叮一声,情不自禁地垂下头去,他在逃避什么?曾经有过无数的男人,却只有这一次心如擂鼓。他不想越过这条最后的防线,不想在他们纯洁的感情中掺杂了他曾经肮脏与不堪的所有回忆。 

 

阿宸猛地惊醒:他在干什么!他怎么能对自己的朋友有这等污秽的幻想与轻薄!懊恼地收手,就欲起身:“还是你自己画吧。” 

 

希容眼尖,瞥见他颈背上纵横交错的鞭痕,一时大惊:“怎么回事?!” 

 

他不动声色地缩回手:“没什么。” 

 

希容哪里肯依,执意拉着他的衣摆不放,待看清了,才知道那一条条狰狞的鞭痕,都是新伤,有些还没有结痂,弄出一道道浓血,在背上张牙舞爪地罗列着。也不知为何,向来心冷情冷的他竟然心中一痛,忍不住滴下泪来。 

 

慌的阿宸连忙开解:“这是何苦来?我就是怕你看了难过才不告诉你的,你又有洁癖,早知道就不要看了。” 

 

希容忙吸了吸鼻子红着眼悄声道:“这个。。。。。。是怎么得来的?”又是一顿,象恍然大悟般开口:“若是与人打架,你的身手断不会吃亏是你们领班打你的?” 

 

“我花光了班里的钱,又动不动就偷溜出来,领班已经容忍我很久了,若非看我一双拳头还硬,怕是已经把我赶出来拉!”阿宸苦笑着解释完,眼见他的眼角含泪,残妆凋艳,赶忙哀求道:“祖宗!我皮粗肉厚,没事的,你再哭下去,可叫我”一句话倒是说不下去了,依着他本意,是想说可叫他也跟着心疼,却知此话唐突大大不妥,赶忙改口道:“要是一会倒了嗓,可叫我如何下台呢!” 

 

希容怔怔地收了泪,一时只觉得心中百转千回,一伸手从内襟里套出一只巧夺天工的景泰蓝鼻烟壶来:“你受伤是为了我,昨日原是我疏忽了,没想到事情的严重性,这个东西,权当道歉,你收下吧。”唐家早已今非昔比,一切开支包括潋滟园的修缮都靠载涟扶持,在希容看来所有的金玉古玩都是用自己的奴颜卑膝委曲求全换来的,不堪入目。他甚至无法想象,当阿宸知道他真正的身份,所有的感情会不会都成为一纸空谈。只有这个父亲传下来的鼻烟壶,是唯一属于他的,堂堂正正属于他的。 

 

“希容。。。。。。我不” 

 

“阿宸,这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更不是补偿,你,你就当是个念心吧。”希容哪里容他拒绝,半强制地塞进他怀里,阿宸本就是个光明磊落重情重义的汉子,当下信了,也不多话就收进怀里,反手覆住他的双手:“你放心,我懂。”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希容却好似听懂了一般,轻轻地点了点头,又推推他:“你先到外面去吧,这里我自己来还更快些。” 

 

有一种全新的感情在慢慢滋生,只可惜,他,或者他,都没敢深究。 

 

阿宸点头,刚走几步又不舍地回头:“我就坐在前排,等你唱完了,我同你还有话说。” 

 

希容心里又猛跳了一下:“什么话?” 

 

“你先忙你的吧。记着,我会一直在前排看着你的。”他回眸一笑,不承望,已是永恒。 

 

 

 

一曲《燕归梁》凄凄切切地从丝弦上流淌而出,千娇百媚的杨妃,已然一身缟素,缓步登场,“叹生前,冤和业。才提起,声先咽。他怜我慕,两下无分别。誓生生世世休拋撇,不提防惨凄凄月坠花折,悄冥冥云收雨歇,恨茫茫只落得死断生绝!”莲步微移,水袖飞扬,白绸轻抖间,一张如花俏颜已然珠泪琏琏,愁云惨雾,“万愁深,万愁结。曾怨他既荏疼热,况盟言曾共设,怎生陡地郎心似铁,马嵬破前便忍将奴负也?纵是千秋惨痛,此恨独绝!” 

 

在场众人纷纷哽咽,这般泣血商音像是要将人的肠子都唱断了一般,这小旦凭的是我见犹怜,曲姿曼妙,若是换了自己做明皇又怎忍将她轻易拋下? 

 

阿宸早已痴倒,满心里都是一腔对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情谊,甚至有些后悔让希容登台亮相了,他几时想象过他的女装扮相竟然如此倾国倾城风华绝代,不要说小凤仙了,就是北京城里最出名的角儿,也没有那千种风情,万般柔媚。他情不自禁顺着曲调,轻轻哼唱起来,仿佛随着希容来到那长生殿中,许下一个生生世世不离不弃的盟约。 

 

恍惚中,一个人在他身边坐下,他并没在意,依然陶醉在那轻歌曼舞之中,只是在伸手要茶之时,被一双强健有力的手,牢牢攥住了手腕。 

 

那个男人缓缓地摇着头,轻叹道:“国家危难之时,你竟还有时间在此等风月之地留连,看来当初,竟还是不要救你的好。” 

 

阿宸有如醍醐灌顶一般猛然惊醒,他望向身边那个留着寸头穿著中山装的英挺男人,不由自主地瞪大了双眼:“是。。。。。。你?” 

 

男人坚毅的唇紧抿着,神色一片肃然:“天宸,好久不见了,不知你还记得我吗?” 

 

阿宸好半晌才会意过来,激动地压低声音道:“当然,我,我怎么会不记得” 

 

“如果你还记得当年的情分,就跟我来吧。”男人依然沈稳如山,只是瞟了一眼台上之人,“你若心有杂念,不来亦可。” 

 

几乎没什么犹豫,阿宸已经站起来:“走吧。” 

 

“你不问我去哪里?” 

 

“不必。”阿宸坚定地说,“我若连你都不信,还有什么资格在世为人?” 

 

 

 

“肠千断,泪万丝。谢君王钟情似兹。音容一别,仙山隔断违亲待。蓬莱院月悴花憔,昭阳殿人非物是。漫自将咱一点物事,请伊回示。”调过二宫,杨妃于璇宫蓬莱遥望长生殿,已是哀戚不甚,踉跄数步,他垂首敛容,舞袖轻扬,娓娓唱来:“尤记得天宝十载,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上皇与妾并肩而立,密相誓心,谁知道比翼分飞连理死,绵绵恨无”他缓缓轻抬臻首,朱唇微启,却陡然无音。 

 

面前的一排座位上,哪里还有阿宸的踪影?人走茶凉,只余一桌凌乱。 

 

“阿宸!!”他猛然从戏中抽身而出,将头上的凤冠摘下,冲下台去。 

 

顿时全场大哗,谁都没有想到这主角唱到一半竟会先行离去! 

 

希容哪里管的了许多,只觉得心里象被人狠狠地剜走了一角,理智告诉他,也许阿宸只是有事离开一下,难而他为什么却只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慌与不安?!不,阿宸,你告诉我你会在前排一直看着我,你告诉我我的感情你懂你明白,那么你为什么不辞而别,把所有的承诺都撕成碎片! 

 

他有预感,他的阿宸再不会回来了。 

 

《长生殿》才刚刚唱到《补恨》,还有一出《重圆》你还没听到呢。。。。。。阿宸,你上哪里去? 

 

满心怨怼,唱不出惆怅万万千千。 

 

他的心已是一片冰冷。 

 

 

 

载涟沉沉起身,用几乎是震怒的眼光射向面前无力地倚靠在门畔的人儿。 

 

看来,那些事是真的了。 

 

他玄色的眸子顿时暗沉下来,看看他现在是什么模样!脂粉半残,罗裳渐退,失魂落魄!他珍藏了那么久,爱护了那么久,就是让他象优伶戏子一般供那些贱民赏玩!既然如此,还不如让他来尽情折辱他连命都是他的,一只折翅的蝴蝶还妄想要飞离他的天罗地网吗?! 

 

“你上哪里去了?我在潋滟园已经整整等了你一个时辰。” 

 

希容突然笑了起来,一脸凄楚,缓缓地滑向地面:“对啊!上哪里去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载涟走过去,一把将他拖进门里,重重地摔在床上:“你看清楚了没有!现在在你面前的,是谁?!是我爱新觉罗,载涟。” 

 

又是一层薄泪涌上眼帘,是啊,阿宸不见了,什么回忆都已经灰飞湮灭,他眼前,又只剩下那晦涩的世界,肮脏的现实。他挣扎地爬起来:“。。。。。。涟贝勒。。。。。。吉祥。”他好恨自己的委琐啊,即使在现在,他依然想着苟活于世。 

 

载涟咬牙切齿地反手一巴掌过去:“很好。”为什么!他对待他的,只能是那样言不由衷的冷漠!他凭什么为了那个贫民窟的混蛋背叛他!“我真该废了他!” 

 

希容打了个冷颤,像是突然意会了什么,死命地揪住他的衣角:“是你我就知道他不会不辞而别,是你是不是我求你,不要伤害他。。。。。。” 

 

载涟心都冷了,对一个贱民出手,是他的自尊所不能容许的可是希容,在他身边十年之久的人,竟然以为他会卑劣如此!他怒极反笑:“不要伤害他?也行那要看你怎么做了。” 

 

“我,我什么都答应你,我可以陪任何一个客人,为你取得任何一个有价值的机密,只求你放过他。。。。。。”对载涟深深的恐惧,已经使希容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他愿意付出一切只求阿宸安然无恙。 

 

“贱人!”载涟最后的教养都快消失殆尽了,他要的,是他的恬不知耻人尽可夫吗?!他就连一句爱他,都不肯道出吗?!他好悔啊,从一开始,他就不该让希容做这般勾当,到如今恨错难返,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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