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天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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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天佑-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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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速地吞服下去。旧时在民间非常重视急救,所以有经验的成年人身边常备一些有急救效用的偏方药丸。刘开成总算坚持到了最后一位幼童行完礼。

  所有的人都上船了,送行的人没有一个愿意离开。呜——!汽笛一声长鸣,中国号火轮启航了。陈兰彬等人和幼童们进到船舱,各自找好坐位,放好行李箱,已经看不到岸上送行的人。当火轮启动时,有几位坐位靠窗的幼童情不自禁地站起身向岸上挥手,想寻找刘开成和送行亲人的身影,但看到的是岸上送行人群与忙碌的码头杂役汇集的密密麻麻的人头,有不少挥动的手,那显然是送行者的。火轮顺着黄浦江向远方驶去。刘开成等人一直望到火轮消失在远方的视线里,才依依不舍地坐轿回到肄业局,后面还有三期出洋肄业幼童的招录与培训事务在等着他。

  中国号火轮从黄浦江码头出发,向着大海航行,船尾拖过一条长长的巨浪,不远处还能见到一些穿梭来往的船只,远方的一些岛屿依稀可见,十里洋场鳞次栉比的街市越来越模糊了,慢慢消失在视线尽头。水更清了,海更蓝了,正午的太阳照在水面,波光是耀眼的闪亮,热热的,幸好有水面轻吹的海风,多少给船舱里送来一些凉意。船上的舱位是分了等级的,陈兰彬和叶绪东、容云甫、曾兰生四人坐在头等舱里,幼童和随行的厨师、裁缝、杂役坐在二等舱里,旧时官府制度特别讲究身份等级,幼童们因为通过了肄业局的考试选拔,具有官学生身份,厨师、裁缝和杂役本来是没有资格坐二等舱的,他们按身份应坐在普通舱里,之所以他们也坐在二等舱里,主要是为了幼童们在漫漫的海上航行时有个照应。

  吃过船上配送的午餐,穿着便装的陈兰彬对身边的几位说道:“幼童出洋肄业其实不是所有的人都支持的,朝中有不少守旧派官员都提出了反对意见,如不是曾文正公和李鸿章大人的位高权重,换了任何其他人提出这件事都是不可能实现的。”陈兰彬此话真是一语中的,在中国的官场,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则,千百年来都是不会变的,事情的对错往往并不重要,而事情能否实行、成功与否,往往与其倡导者的权势有着直接的联系。所以官员的品质常常对社会风气的变化有着密切的影响。

  叶绪东说:“听说陈大人这次出任出洋监督也是曾文正公推荐的?”

  陈兰彬说:“确实没错,是曾、李二大人在给皇太后、皇上的奏折中推荐了我。其实,最初提出本官任监督的不是曾文正公,是江苏巡抚丁日昌丁大人。丁大人向本官讲得很明白,因为这个计划是容大人向曾文正公提出来的,容大人虽然在两江地区影响较大,也由曾文正公生前奏授五品候补道衔,深得曾文正公和丁大人赏识,但他自幼留洋海外,没有在朝中做过官,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认识他,大家对他有诸多顾虑,丁大人的意思是利用本官的翰林院身份,使那些守旧反对的官员感到稳妥,希望本官能出任这个幼童出洋的监督。本官先前与曾文正公也有一面之缘,所以,当丁大人向曾文正公提出本官的时候,曾文正公认为这个办法妥当。他让刘开成来问我的意见。我虽没有亲手经办过洋务,但我看近年来曾、李二人兴办洋务确实取得很多成就,原来反对洋务的人也开始转变看法,这对大清国中兴是有益的。在京师同文馆,我也接触过一些热心洋务的人,感到西方技艺确实有补于我国,所以也就同意了曾文正公先前的推荐。只是很可惜,曾文正公已经作古,看不到这些由他亲自扶植的幼童们出洋了,这也是苍天弄人。”陈兰彬并没有表现得有什么伤感。继续说道:“原来皇太后、皇上下旨由曾、李二人总体督办幼童出洋肄业之事,现在此事全凭李鸿章大人在独立支撑。如果幼童们到美国后受西洋习气熏染,而没有学到技艺的话,李大人在朝中的压力一定会很大。”陈兰彬不愧在朝中为官几近二十年,对朝官的生态有非常清醒的认识,他的这一番担心,在若干年后果然变成了现实。

  叶绪东插话道:“听说这次赴美,美国公使曾提出来对我们的费用进行减半或全免,这是真的吗?”

  陈兰彬说:“是有这么回事。其实当朝廷决定派幼童出洋时,泰西各国得到这个消息都表现出很高的热情,英、法等国还提出了很多优惠的条件欢迎我国派幼童前去留学。当朝廷决定下来第一批幼童是派往美国时,美国驻华公使第一时间就把这个消息发回到该国,得到各界支持。所以这次美驻华公使主动提出减免我们的航行费用。可是李鸿章大人自有他的考虑,他认为我中华帝国,有绵绵五千年文化,数万里河山,虽然技艺上落后于泰西各国,但不至于几十个幼童出洋的路费还要他国施予,孔子之徒自古以来就有不吃嗟来之食的古训,这可是事关国格的大事,所以委婉地拒绝了美国驻华公使的好意。”

  叶绪东点了点头说:“李大人身居高位,确实有不同于一般人的见解。”

  容云甫说:“可见这次陈大人督率诸幼童出洋肄业,确实责任重大。我等真的要用心襄助。” txt小说上传分享

惊涛万里(二)
曾兰生是一个翻译官,幼童到了国外,自然就有了学习英语的条件,曾兰生的职责不是为幼童当翻译的,而是为陈兰彬和叶绪东、容云甫两位中文教习当翻译的,一是一路上有个照应,二是到了美国后,与当地人交流需要有一个翻译。曾兰生说:“我观察了一下这些幼童,别看他们现在顶老实,也听话,好象野性被驯服了,实际上,到了另外一个环境里,这孩子说变就变了。看来陈大人还是要有所思想准备。”

  曾兰生的话一下子提醒了陈兰彬等人,气氛似乎凝重起来。

  陈兰彬说:“花旗国到底是什么样子,你我大家都不清楚,心中没有底。这些幼童到底会出什么问题现在还很难说。但我大清朝先后经历两次鸦片战争,又是长时间的太平军和捻军之乱,国库虚耗,泰西列强又借机与我国签了许多不平等条约,国家根本开始动摇,财税尚处于艰难时期,在当前这样并不宽裕的情况下,每年从上海海关提取这么多银钱来作为幼童出洋肄业的费用,谁都知道很不容易。我们一定要在平时加强督课与考核,如确有人受西式习气感染,不思进取,不专心技艺,且经缕劝而不改正的话,就把他们及时遣送回国内。交回给他们的父兄去管教。”

  叶绪东说:“这是一个好主意。”

  陈兰彬说:“家有家规,国有国法,真正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从当前的效果来看,幼童在上海肄业局几个月的严厉管教还算有效果,这些幼童即使到了花旗国,我们也要给他们立些规矩。”

  当陈兰彬他们在那里讨论到了美国之后如何管束幼童们的时候,幼童们则轻松地与身边的同伴聊着家常。

  船行在茫茫大海之上,中国号在孤独地向前行驶,慢慢地连海上的岛屿都看不到了。除了可以看到偶尔几只绕船飞行的海鸟之外,其余只有海浪和海风了,太阳开始西沉,海面似乎被染红了一样。海上的天气真是变幻莫测,天上已经有不少厚厚的云层在移动,这时,海风越来越大了,海浪越来越高了,中国号开始急烈地震荡起来,船上的物品已经在砰砰作响地摇晃着。开始,大家都还能忍一忍,在惊恐中吃了晚餐。可是晚餐之后,问题就出来了,最初船好象忽高忽低激烈地荡着秋千,接着越来越激烈,上下颠簸,潮湿的海浪不时地从窗边飞溅进船舱。有时还能听到海浪的巨响在轮船的上方回响,好象山崩地裂一样,真如世界的末日,让人不感到恐慌都不行。有些人受不了,开始呕吐,接着更多的人开始呕吐,好在船家是作了准备的,每一位客人身边放了一个垃圾桶。哦——!哦——!哇——!哇——!很快,呕吐声此伏彼起,不管头等舱、二等舱还是普通船舱,一下子呕声一片,不管身份高贵的还是身份低下的,大家似乎在共同演奏着一曲呕吐交响曲。令人不堪的是,呕吐声越响,船的颠簸越激烈。几乎每一个人都呕红了眼。最后有些人呕得没有东西呕了,连胃液都吐了出来。

  天上涌起了乌云,夜空象铁幕一样笼罩着船的四周,黑得让人看不见手指,只听到海浪的咆哮之声,激烈的呕吐过去之后,所有的客人都累了,该呕的东西都呕得差不多了,只是偶尔还不时地从这里或那里发出一两声呕吐的声音来。有些有经验的客人在身边自备了一些食物,呕吐完之后受不了了,就往嘴里放点东西,可是吃过之后又呕,呕过之后再吃。

  船继续在激烈的颠簸中前行,一会儿,好象高高地被抛向空中,一会儿又似迭入谷底。一直到深夜,一些客人才相继入睡,有一些人则睡不着,一是无法忍受船的震荡,二是担心还会呕吐,开着眼等待明天的到来。

  幼童们个个都被折腾得无所适从,詹天佑开始也睡不着,大海的震怒是他从来没有想到过的,虽然说自己从小生长的广州西关河网交叉,算是在水边长大,每年夏季河涌涨水和珠江的潮起潮落让他多少也体验了一些海水的威力,随谭伯邨坐火轮到香港,又随容闳坐火轮到上海,因为是在内河或近海航行,所以没有今天这样的感受。

  这是詹天佑和他的伙伴们第一次真正经受大自然的冼礼。这大海的怒吼啊,或许正在告诉这些幼童们,他们这一次出洋肄业注定就是一次不平凡之旅,等待他们的并不就是只有荣誉和责任。这世事的变幻又何尝不是象这大海一样,说变就变呢!

  詹天佑和他的伙伴们这个时候是不可能有太多的想法了,因为,想控制住自己不呕吐,是此时大家唯一可以努力的,然而,有时候并不是努力了就可以控制得住,即使拼尽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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