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
我同云岫又两人一骑往客栈赶去。
快走到的时候,总感觉有点不对劲。阿玛的小厮老远看见我们,连忙上前来牵了马,悄悄地道:“小姐,来了好些人,为首的好像姓龙,从京城里来的,包了客栈。老爷让我在这候着,见您要是来了,就去天水阁。”天水阁是这里最好的雅间,看来来的人非富即贵啊。又想想不对,一般人也不会有这种阵仗。现在是康熙四十二年春天,姓龙——我一拍脑袋,天,终极大Boss啊——康熙南巡——能没有这么大的阵仗吗?
“知道了。把这马牵到后面去,告诉一个叫四爷的——”等等,四爷?十三弟?老天!今儿怎么这么倒霉!我还敢向他要银子,真是活的不耐烦了!只求一会儿进去别遇见的好。
直奔天水阁。门外早有人候着,掌柜笑着迎上来,“小姐,您可来了,老爷让您进去呢。”踌躇了半天,咬咬牙,想我可是三百年以后的人,皇上又怎么样,不就是见面行跪礼吗,狠狠心,低着头往进走。
一进去,一屋子好几双眼睛齐齐的望过来。
“松萝,快过来见过皇上。”
我一抬头就看见一个着暗紫长衫外套同色衣褂的中年人。这就是千古一帝了,果然是天家之颜双目如炬,威严中却不失慈祥。
连忙跪下:“奴婢叶赫那兰?松萝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起。过来让朕瞧瞧。”
我连忙起来走进一些,康熙看了看我,随即笑着对我阿玛道:“这孩子果然是好了,穿男装也如此精神。卿大可放心了。”
阿玛连忙行礼:“托皇上洪福,小女才有了今日。只是这几年越发顽劣了,失礼之处还请皇上宽恕。”
康熙摆摆手:“无妨。”又转向我说:“这里都是自家人,不必见外。”
“谢皇上。”我笑答。
这时,进来了两人,我连忙把头稍稍转向里一些,唉,这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
“起吧。你们一大早逛去西湖了。”康熙微笑着问道。
“是。”
“手里拿的什么?”
胤祥抬头见康熙并无责怪之意,笑道:“回皇阿玛,是一幅画。”随即呈给康熙。我稍一转头正对上胤祥抬头看我。
他一愣,“你……你、你不是……”
我只有干笑两声赶紧见礼。瞥见胤禛的眼里也有一丝惊讶。
康熙转过头来望望我,又望望胤祥,“你们认识?”
“回皇上,今早在西湖遇到过。”
“回皇阿玛,这画就是她画的。”
“嗯,不错,几笔勾出神韵。我看斜对面有个画廊,里面也多是西洋油画之类。”
“回皇上,那个画廊正是奴婢开的。”
“哦?你小小年纪有这等才华,实属不易。这个画廊的名字也挺有意思,叫——什么,哦,对了——非主流。”
“回皇上,奴婢瞎取的。”我的那个汗啊。
“行了,你也不用在这立规矩了,你和你哥哥也好久不见了,先跪安吧。”
我喜道:“是。奴婢告退。”稳稳的退了出来。
出了门,抚着胸口长长的呼了口气。
“松萝。”熟悉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来。
我一仰头,就看见那双浓浓笑意的眼,“哥,你刚刚干什么去了,怎么没见你?”
“去你的店里转了一圈。皇上准我一天假。”又比了比我的头,叫道:“松萝,你长高好多了,都到我胸口了!”
“这你还用说。”拉了他的手,“哥,咱们回家吧,额娘还在家等着呢。”
在家用过午膳。依然着了男装和吉泰游西湖去了。
“趁今天有一天假,要好好歇歇。”我笑道,“到了明天连偷懒的功夫都没有。”
沿着湖岸慢慢前行。早春的阳光就是恰到好处的温暖,春风拂着垂柳,倒映在湖里更显出摇曳多姿来。
“松萝,舅舅让我接你去京城呆一段时间,自从你好了,他就没见过你,想念的紧。”
我沉默了半天:“我的画廊怎么办?”
“让小厮先照料着吧,我看天心就不错,挺忠心又机灵。”
“客栈呢,阿玛一个人能忙过来吗?”
“掌柜这几年跟着阿玛和你也越发进益了,有他在不会有事。”
又是沉默。进了京,要是跟着舅舅,免不了会遇到些事,皇子争斗日渐激烈,离太子一废还有五年多的时间。又一想,如果去了,时间呆得短些应该没事吧。再说,还有吉泰在呢,我又是个女孩子,能遇到什么事。
思及此,仰起头微笑:“好。”
刚回到家门口,早有一人出来,道:“皇上宣叶赫那兰?松萝见驾。”我认得这人是先时在康熙旁边伺候的一位。
我和吉泰对望一眼,忙道:“还请公公带路。”
又到了天水阁。
“快进去吧,皇上等着呢。”
“谢谢公公。”连忙从腕上褪下那对羊脂玉镯塞到他手里,“公公不要见外,换个酒钱吧。”
这人连说不敢,到底收下,又告诉我说皇上正高兴着呢,不用害怕。
我点点头,连忙进去。
正要请安,康熙摆手示意免了。我抬头,发现除了早上的几位大臣,胤禛、胤祥都在。还有一位年纪比胤禛稍大些,温和俊秀的一人,略一思 索,已猜到他就是太子胤礽了。
“你哥哥都跟你说了?”
我知道是舅舅让我进京的事,只是没想到康熙会亲自过问,遂答道:“回皇上,是。”
康熙点点头,道:“如此,即日起随驾进京吧。”
我连忙磕了头。起身正瞥见胤祥跟我挤眼,这个小孩。
京城
这一路走走停停,我奉命将中途所见之景画下来,康熙很是满意。
我也全当是旅游,中间不停有胤祥插科打诨,与他慢慢熟了,发现他是极爽快的一人,年轻气盛,跟他一起说话很舒服,至少没有那么多礼节。他经常笑我小小年纪就老气横秋的,我只能翻白眼。有时太子也会跟我们玩笑几句,他很温和只是偶尔会双眉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完全不是历史评论中那个骄纵暴戾的形象,或许我只是见到了他的一面而已。
而老四胤禛却总是冷着脸,就跟人欠了他银子似的。有时胤祥跟我玩笑开过头了,他会喝止住,然后胤祥就对我吐吐舌头,可怜巴巴的跟过去。我不得不怀疑这两个家伙的关系了。
“你怎么不到前头去?”胤祥见我骑着马问道。
“我在后面不是挺好么?”
“我和四哥都在前面呢,你一个人在后面多没意思。”
“这样我更不能到前面去了。”
胤祥奇道:“怎么说?”
我将马紧赶一步与他并辔而行,手遮着嘴悄悄道:“那个,你和你四哥谁是攻,谁是受?”
他不解。
我又凑到他耳边:“你和你四哥不是那种关系么?”
他偏过头来望着我:“哪种关系?”
“行了,你就别装了,他一见你跟我玩笑两句就把你扯开,一脸怨妇状。”
“什么?”胤祥更糊涂了。
“算了,不跟你说了,说了半天你也听不懂。”我往前赶几步。
胤祥上前一把扯住我,“你把话说清楚。”
这个小孩真是缠人,只有解释道:“就是你们说的那个断袖!”甩掉他的手不理。
他愣了半天,随即狂笑出声。我看见胤禛回过头望了我们一眼,连忙作无辜状。
“等、等我把你这话告诉四哥,看你怎么说。”胤祥已经捂着肚子喘不过气来,“哈哈哈,你、你、你笑死我了,哈哈哈……”
我怒瞪,再这样笑不是明显要把狼招来么。
“那个,你刚才说攻、受,是什么意思?”
“自己想去。”我懒得说,“还有,你要是敢卖我,我再不理你!”
“哈哈哈哈……”又是一阵狂笑,“你、你小小年纪,整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这些词是从哪儿来的,哈哈哈……”
我忍,我不理你行不行。干脆纵马向前。
“喂,你等等……”
惹不起你,我躲还不行。弃了马,钻进车里。云岫正打着盹儿,我也闭目养神算了。
三月十六日,康熙一行南巡回京。我则在舅舅府上安顿下来。舅舅看着我现在的样子,老泪纵横,又让我只管安心住着,跟家里一样的。我一一答应着。
几日后,我百般央求了舅舅,着了男装,带上云岫出去。舅舅还不放心,又差了人好生跟着。
一出府,我拉着云岫七拐八拐,就把两个拖油瓶甩掉了。
北京的繁华果然是江南不能比的。楼房鳞次栉比,街上车水马龙。
这就是旧时的街道了,不是很平整,却显出古旧的热闹与新鲜。我穿着这个时代的衣服,俨然是这里的一分子,只是心里却带着现代人访古的激动与崇敬。自从我来到三百多年前的清朝,真实地将自己置于这个本不属于我的世界,笨拙而别扭的力图融入其中,却依然显得格格不入。
“小……少爷,你看前面!”云岫激动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路。抬头望去,原来是艺人在玩杂耍。
“少爷,我们过去看看吧。”话音刚落。云岫就被前面急奔过来的人撞倒在了地上。
“抓小偷,快抓小偷啊!”人声鼎沸。
该死!我连忙扶起云岫,见她没事才放下心来道:“你在这里等等我,别乱跑。”说着提气向小偷奔去。追了有百米,终于追上,一个飞身翻手抓腕,制住了小偷。
然后有人把银子领了去。这个小偷却一声不吭。我见他瘦弱异常,大约十来岁,很是可怜。火也发不出来了。只扭着他的胳膊,推他到云岫面前。
“道歉。”
他还是一声不吭。
“道歉。你刚把这个姐姐撞倒了。现在道歉。”我发现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耐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