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路(校对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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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路(校对版)-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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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典吏的宅子也是前后两进的院子,因葛典吏一家平时是住在外头的,直到最近周康上任,才举家搬回来住,所以院子里很多房间都是抛空的。青云一路进来,就没见葛金莲的影子,猜想她大概还在外头宅子里呢。

  葛太太拉了青云进屋,就叫丫头上茶上点心,强将青云按在炕上,紧挨着她坐下,便拉着她的手要闲话家常。

  青云想着迟早要来一遭的,也很快淡定下来了,不管她说什么,都微笑虚应着,并没说太多话。

  葛太太显然也没打算听她说什么,几乎都是自说自话,起初只是说些家常小事,问她在高大娘那里住得惯不惯啦,问她跟小曹大夫具体是啥亲戚关系啦,问小曹大夫家乡何处、家境是否富裕、是否定亲……等等,大概很快就发现自己歪了楼,赶紧正回来:“大晚上的,你还要给刘主簿送饭,真是太辛苦了!刘主簿也是的,虽然老实,但也别太老实了!上头交待的事儿,固然该做好,可是没必要做的,又何必自找麻烦呢?”

  青云稍稍直起了腰,心中起了警惕:“葛太太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葛太太笑得一脸讨好,“我就是替刘主簿叫屈!我们老爷常说,满县衙里再找不到第二个比刘主簿更厚道的好人了!就是太老实了些。那些旧年的账册,朝廷派人来查前头黄县令案子时,已经查过几回了,如今又让再查,知道的明白是咱们新来的大人做事仔细,不知道的,只当他连朝廷来的官儿都信不过呢!”

  青云眨了眨眼,只是一味微笑着,没有应声。葛太太的话分明是葛典吏的意思,他到底想做什么?

  葛太太不是个擅长隐藏自己心思的人,很快就主动说出了答案:“不过呀,也难怪新来的周大人会这样小心,我们老爷私下也曾说过,钟大人那性子……啧啧,最是独惯了的,从前碍着黄县令背后有王府撑腰,他不敢做什么,忍气吞声这么久,人一倒台,他就抖起来了!你别瞧他好象把咱们清河整治得很好,其实还不是底下人在做实事?我们老爷那些日子可是日夜忙个不停的!结果好名声都归他了!”

  青云挑了挑眉,心想难道葛典吏是想踢开钟县丞向周县令投诚了?看来周康果然比较占上风呀?

  葛太太又道:“周大人来头大,底子硬,不买他的账,他心里不高兴,就给人添堵!我们老爷早有心劝他,别跟上司作对,可他就是不听!我们老爷也头疼得紧……你说要是真的惹恼了周大人,他把我们都当成是钟大人的同伙,一并收拾了,我们老爷岂不是冤枉?!其实当初做错事的人都有哪些,我们老爷也清楚,当初是不敢说出来,但如果能洗刷自己的冤屈,还有什么事是不能说的呢?”

  青云已经听明白了,但还装作不明白,一脸茫然地看着葛太太。葛太太有些着急,心想老爷还叫她别说得太直白了,委婉一些,让她背了一大通话,结果小丫头压根儿就听不懂!这样下去有什么用?就索性摊明了说:“好孩子,刘主簿最疼你了,他在周大人那里又说得上话,你去求你干爹,请他在周大人面前为你葛叔多说几句好话。只要周大人愿意提携,我们老爷什么都听他的!”

  青云暗暗冒汗,只能干笑着说:“葛太太,干爹从不跟我说衙门里的事,他还说女孩子家不该管那些……”

  “只是传个话而已!”葛太太握住她的手,两只眼睛里快要冒出火来了,“好孩子,一切就拜托你了!你一定要跟你干爹说啊!”

  她强行塞给青云两包糖糕,就是一般小孩子爱吃的那种,便满脸笑着将人送到了县衙后门。青云捧着糖糕站在家门口,却有些哭笑不得,低头看了看那糕,眉头一皱,便转身敲响了邻居家的门。

    
                  
第十五章 方案

   曹玦明听完青云的话,紧皱的眉头就没舒开过。这清河县衙真是乱得很,且不说先前那贪了几十万两巨款的黄县令,如今连官声一向不错的县丞也开始不顾百姓死活了,更别说新县令与县丞勾心斗角,底下典吏等小吏又各有私心打算……县衙里一片乌烟瘴气的,就没几个好人,青云的干爹刘谢虽说看着老实,但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外人又怎会知道?

  他暗暗下定决定,要加快动作,趁早说服青云随自己离开,免得被卷入麻烦里去。

  不过这话他不好对青云直说,他知道她对刘谢还是很敬重的,便柔声安慰道:“官场上的事我不懂,但我们家也有人做过官,亲戚朋友里也有不少出仕的,他们都曾提过,同在一处就任的官儿极少有和睦一片的,不是彼此争些闲气,就是在暗地里下黑手,踩高捧低,争权夺利,排挤贤能,都是常见的事。我明白你心里为刘主簿担心,但我们又能做什么呢?只能想开些罢了。我看周县令对刘主簿似乎颇为看重,而县衙里其他人也都敬佩刘主簿为人,想来他不会太难过。”

  青云听了微微皱起了眉头,无奈地道:“曹大哥,我为这事儿发愁,虽有担心干爹的因素,但也不全是为了他。你想想,以我干爹的为人,县衙里有谁真会恨上他?大不了重新做回普通吏员就是了。前头黄县令那么胡闹,不知开除了多少吏员,却把我干爹留了下来,哪怕是交的钱少一点也无所谓,就是因为他有真材实料!周大人若有心提携他,那当然最好,如果没有,那也没什么,他在清河县衙里总能混一口饭吃。我真正担心的不是这个!”

  曹玦明怔了怔:“那你还担心什么?”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你是担心那些流民得不到安置,会再次闹事?这也有道理,他们已经是受了招安的流寇,若再次落草,为恶一方,朝廷定然会派兵围剿,你与他们同是流民的身份,指不定要受牵连的。不过你放心,若真的遇到这种事,你随我离开清河就是了。你本是世家女,不是一般的流民,他们不会与你为难的。若是担心钱老大夫和王掌柜他们……他们早已有了自己的营生,本地人尽知的,也不会将他们当成了坏人。”

  青云叹了口气:“你不明白,当初我跟在钱老大夫身边,到处给流民们治病,为了能在清河安顿下来,又想办法安排他们帮人做工,好容易挣得一点钱,正遇上钟县丞烧窝棚,也是我第一个发现那条通往商道的捷径的。我跟着他们把城西的废墟收拾出来,替他们出主意砍杂木林子盖客栈修桥,劝他们派人去码头引客,帮他们研究菜谱,训练他们如何做店小二……你明白吗?王掌柜他们做的这一切,都是我出的主意!若不是我,也许他们没有自己的生意,挣不了什么钱,但至少能保留一点私房,过着温饱不愁的平静生活!”她看着曹玦明,一字一句地说:“是我让他们冒险走上了这条路,就要对他们负责!”

  曹玦明看着青云认真的表情,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青云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了几十步,心里是越想越发愁:“王掌柜他们几个可以说是掏出全副身家开起了客栈,你别瞧着现在生意似乎越来越好,但凡有一个不慎,情况就会完全改变了!县衙迟迟没有出台新措施安置流民,又不许他们进城来住,旧窝棚又都烧了,他们只能在城西那片空地上重新盖房子。如果那地方重新恢复到以前的乱象,摆明了告诉所有人那是平民窟,外人见了,对清河还有什么好印象?而且后患不仅于此!”

  她深吸一口气,双手不知不觉紧握成拳:“现在城西那片就是过路客商入城的必经之路,同福客栈离那儿也只是一河之隔,要知道,那些流民可是做过强盗的!过路的客商难道就不怕吗?他们迟早会放弃同福客栈,放弃清河县城,象以前那样,宁可在野外露宿!到时候,同福客栈怎么办?它比不得县城里头的客栈,还能做点儿别的生意,没有过路客,又地处偏僻,只有死路一条!”

  她猛地转向曹玦明,呼吸有些急促:“这还只是开始,如果县衙继续无作为下去,那些下山的流民不耐烦了,觉得还不如回去做强盗,他们会不会打客栈的主意?甚至闯进县城里来?现在他们只靠县衙每日分派的一点点口粮,勉强还能支撑着,但这绝不是长久之法!县衙账上只有百两银子,就算是向粮行赊账,又能赊多久?!”

  她越想越觉得委屈:“那些做官的都在想什么呢?难道就不能先想想法子把要紧的事做好吗?我倒想早点儿离了这地方,眼不见为净,可自我病好了,睁开眼,认识的人都在这里,他们照顾我、关心我,我……我不能看着他们跳火坑啊!”

  曹玦明怔怔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动作僵硬地从袖子里抽出一条干净的方帕,迟疑地,慢慢地递了过去。

  青云没想那么多,她自己也带着手帕呢,自行掏了擦眼泪,还无知无觉地抬头问曹玦明:“曹大哥,你说我该怎么办?”

  曹玦明有些讪讪地缩回了手,只得装作手指沾上了茶碗里的水,拿那帕子去擦,十分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努力维持着淡定:“姜妹妹,你是个好孩子,想的不仅仅是自家私事,还懂得关爱世人,实在难得。与你相比,我简直就……简直就是自惭形秽……”

  青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头:“我没那个意思,只是不想看到自己花费的心血就这样葬送掉……没你说的那么伟大……”

  曹玦明将帕子收回袖中,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我明白你的想法,好不容易做下这等成就,眼睁睁看着它付诸东流,是个人都会觉得不甘心的。只是……妹妹也要想想自己,若是在河阳,你身为姜家女,还有可能请亲友出面上报官府,处置此事,但这里是清河,你本是外来之人,无根无基,虽有位刘主簿,却又不是在县衙中能说得上话的人。你即便有万分不甘,也只能静候县令大人下令。”

  青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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