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舰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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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舰喋血-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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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手长科尔先生和副水手长詹姆斯·莫里森,教我航海术。科尔是个身经百战的老派水手,古铜色的脸,沉默寡言,梳着一条长辫,对水手业务无所不通,其它工作也都样样拿得起来。莫里森则是个截然不同的人……他出身豪门,因为立志于航海,所以曾经当过海军见习军官而来到“本特”号上。他是个出类拔萃的海员和领航员,是一个皮肤黧黑、个子细长、智力发达的三十岁左右的汉子。他这个人临危不惧,沉着冷静,从不出口伤人,在船上职微行高,深得人心。莫里森对水手的活儿从不吹毛求疵,也从不急不可耐地摆出一副水手长的架势挥鞭打人。虽说他平时随身总带着一根笞鞭(确切地说是一根多结的绳子),然而只是对明目张胆开小差的水手,或在布莱冲着他喊叫“给我抽那小子”时才迫不得已地使用它。
  海上阴晴莫测,冷暖多变,气候一直非常恶劣,不过终于在十二月二十二日傍晚开始放晴,风向转东。第二天天没亮,我就听到水手长的哨音和莫里森的喊声:“全体水手!起床干活啦!全体注意了,起床干活啦!大家听着,系绳的系绳,扯帆的扯帆!”
  我来到甲板上时,星星还在天边闪烁,东方仍处于黎明前的黑暗。接连三个星期,雨雾交加,猛烈的西南风一直刮个不停。因为下了霜,天气十分寒冷,强劲的东风呼啸着从法国海岸刮来。布莱上尉和管事费赖尔先生站在后甲板,克里斯琴大副和埃尔芬斯通副纠察官跟水手一起在船首。甲板上人声鼎沸,水手长的哨音响彻整条船。起锚机房传来水手的叫喊声,克里斯琴的声音高出众声之上:“起慢点,伙计!”
  “忪开中桅帆!”这是弗赖厄的声音。克里斯琴把这个口令传开去。我的岗位在后桅,一眨眼的功夫我就解开了束帆索并用帆脚索扣住了小帆。束帆索的结头被冰霜冻得死硬,搞前桅帆的人进展很慢。布莱不耐烦地朝桅杆高处看看。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他怒吼道。“你们是不是在前桅楼上睡大觉?站在帆桁上的大桅楼员给我下来,快点,你们这些磨磨蹭蹭的家伙!”

第三章 出海(2)
中桅帆撑足了,帆桁系得紧紧的;“本特”号起锚时左舷航向加速。尽管刚才布莱发过一通火,可是船却移动得稳稳当当。他精神抖擞,许多泊在海岸附近的船只对我们的起航射来妒忌的目光。只听得“用力卷啊!”一声吆喝,铁锚就被卷了起来,挂在锚架上。
  一个声音高叫着:“松开前横帆!”但不一会儿当船体开始向阵风刮来的方向倾斜时,又传来“挂起大帆!”的命令。帆布被风刮得发出雷鸣般的巨响,船台叽叽嘎嘎地响声大作。转帆索拉得慢了点,布莱就怒吼起来:“扯住大帆的上下角!”水手们一面卷绞盘,一面唱起号子:“卷啊,嗨,快快卷啊!哟,用力卷啊,嗨!”大帆的气象帆耳徐徐低垂至排水口,船体向右舷倾斜得很厉害。这艘船头平直的小舰顺着避风的小路快速航行,开上了通向公海的航程。
  太阳升起在万里晴空……真是个难得的冬晨,视野开阔,寒风凛冽,阳光灿烂。我站在舷墙旁,呵出来的气象轻烟一样拖着长尾飘散而去。船飞快地驶过索伦特海峡,不一刻,又顺利经过尼德尔德礁石。“本特”号扬起上桅帆,象骏马奔驰一样,飞速向公海驶去。
  当晚,风力转为大强风,海面上波涛汹涌,然而第二天天气却比较宜人,总算让我们愉愉快快地欢度了圣诞节。掺水烈酒端将出来。伙夫一边给葡萄干去核准备做葡萄干布丁,一边不停地吹着口哨。陆上的人也许不会想到,吹口哨并非出于高兴,而是为了告诉别的伙夫:葡萄干没有放进自己的嘴里。
  在这段时间里,我继续结识船友,“本特”号上的船员若不是因为热切向往远足南太平洋而来,就是被总管和布莱船长亲自挑选来担当一定职务的。船上的十四名二等水手个个都是名副其实的老练水手,不像皇家海军的许多舰艇把那些混迹酒吧、进出囚牢的无赖痞子抓来滥竽充数;船上的军官几乎个个都经验丰富,精明强干;就连我们的植物学家纳尔逊先生也是约瑟夫·班克斯先生推荐来的,因为他曾随库克舰长去过塔希提岛。假如布莱先生答应所有想在“本特”号上谋个职位的人,那他足可以收罗一百名见习军官。现在我们一共是六个见习军官,而原先的编制只有两个位置。斯图尔特和扬格都是海员,两人都很和善。哈勒特是个十五岁的小伙子,看上去一副病态相,眼神游移不定,嘴巴瘦小且带怒色。廷克勒是弗赖厄先生的堂弟,年纪比哈勒特还小一岁,尽管他以前出过海,可是他干活冒失,屡屡出错,所以他有一半时间只是当个桅顶了望员。海华德是个相貌清秀、脸色愠怒的小伙子,我第一次进舱时曾跟此人打过一个照面。他年纪才十六岁,但身材比他的实际年龄长得高大、壮实。由于以前曾在一艘装有七十四门炮的军舰上干过两年,所以颇有点自以为是,一心想当我们住舱的头儿。
  海华德、斯图尔特、扬格和我同住下甲板的一间住舱。在这个弹丸之地,晚上我们四个人把吊床吊起来,吃饭时用一只箱子当餐桌,其它箱子当座椅。船上每星期六晚上可以自由约人同饮掺水烈酒。遇有这样的机会,二等水手亚历山大·史密斯总是我们的座上宾。而水手中最年轻的托马斯·埃利森则总是去帮厨,这多半是为了减少船上互相往来的缘故。克里斯琴先生包办见习军官的伙食。和其他见习军官一样,我在刚上船的时候也向他交纳了五英镑。他用这些钱买了些生活必需品,如:土豆、洋葱、荷兰球状干酪(见习军官管它叫“酸苹果”)、茶叶、咖啡、食糖以及其它美味。有了这些私藏的食品,我们可以一连好几个星期吃到很丰盛的伙食,这是个秘密。就连最刁钻的年轻的汤姆·埃利森也没发现。至于饮酒,船上是不干涉的,克里斯琴甚至没有专门给我们作过规定。接连一个多月,船上的每个水手一天可以得到一加仑啤酒,等啤酒喝光了,每天就以一品脱西班牙出的密斯泰勒烈性烧酒取而代之……这种烧酒水兵都很爱喝,他们风趣地管它叫做“泰勒小姐”(密斯泰勒mistela的读音近似泰勒小姐Miss Taylor。)。等到密斯泰勒也喝光了,我们就不得不饮用最后一种藏酒……掺水烈酒,这种酒多倒是挺多,可是喝光了就再也没有其它藏酒了。船上有个很出色的吹横笛手……一个独眼的爱尔兰人,名叫迈克尔·伯恩。在“本特”号出海之前他一直把自己的一只瞎眼瞒着别人,很显然,布莱先生对此是极为恼火的。然而当他第一天为大家喝酒助兴而吹奏起《南希·道森》这首曲子时,人们忘却了他是个独眼龙。我们大家以前都听人吹奏过这首活泼感人的古曲,可没有谁能象他那样把这么丰富的颤音和节奏加进曲子中去。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三章 出海(3)
圣诞节的第二天,我们遭到了一次强大的东风的袭击,损失了不少啤酒。一个巨浪打来,几个酒桶从捆索上翻了出来,酒哗啦啦地泼出船外,差点还把我们仅有的三条小艇冲到海里去。刮风时我已换班下来,正在船尾最下层甲板的军医住舱里消遣。军医住舱是个空气浑浊、臭味逼人的狭小处所。它位于吃水线下面……舱底的渗水散发着腥臭。由于舱内空气稀薄,烛光有些发蓝。然而这一切对老巴克斯(酒神狄俄尼索斯的别名。)来说是无所谓的。我们的外科医生名叫托马斯·哈根,船上的记事也是这样注册的,可是船上人只知道他叫老巴克斯。由于缺了一条腿,他平时走路晃晃悠悠,按水兵的说法叫做“风中颤帆”。但当他漫不经心地把一玻璃杯白兰地或一小盅掺水烈酒添至他那铁打的胃所经常需要的酒精含量时,他的习惯动作就是站起身来,用右腿撑稳身子,一只手放在马甲的第三、四扣子之间,然后滑稽而庄重地背诵起一首诗,诗的开头一句是:
  巴克斯必须快快让位,
  ……
  正是这个习惯动作才使他得此浑名,“本特”号上的水兵无不以这个浑名而开始认识他的。
  老巴克斯那条木腿,加上他那红脸、白发和那对滴溜溜直打转的蓝眼,使得他看上去真象个不折不扣的海军医生。他在海上度过的岁月太久了,甚至连陆上生活是怎么过的他都快记不清了。一想到退休后的生活,他心头就充满忧虑。他情愿去船上吃腊牛肉,也不愿在岸上吃最上等的牛排或猪排。一天,他对我说,要他躺在立式床上而不在吊床上睡觉简直是受罪。他的腿是在战争中致残的。当他所在的那条船跟“突击者”号侧对侧互射舷侧炮时,一发加农炮弹炸断了他的左腿,结果做了约翰·保罗·琼斯的俘虏。
  老巴克斯的莫逆之交是植物学家纳尔逊先生和“本特”号枪炮长佩科弗。战舰上的枪炮长工作十分繁重,可是在我们船上却清闲得很。佩科弗是一个嗜好对酒当歌的家伙,颇有点乐天派的闲情逸致。纳尔逊先生却是个沉默寡言的老头,长着一头铁灰色的头发。虽说他是搞植物研究的,可是和军医在一起似乎可以使他得到莫大的欣慰。来情绪时,他还能绘声绘色地给别人讲上一段故事。跟随库克舰长航行去南太平洋,是他一生经历中的一件大事,他对库克舰长崇拜备至。
  纳尔逊先生的住舱在军医室前面,中间隔着舰长的书记员塞缪尔的住舱,纳尔逊呆在军医室的时间比呆在自己舱里的时间还要多。所有这些船舱都备有立式睡床,这都是德福特地方的木匠制作的,可是巴克斯情愿夜里在吊床上摇来晃去。他把他的立式睡床当作长靠椅,床下放着一只私人藏酒的大橱柜。军医室顶多只有七英尺长,六英尺宽,光是床就几乎占去了一半。在立式睡床对面的吊床压条下放着三只酒桶,幸好没被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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