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毒蛇缠住我 作者:丁旸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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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毒蛇缠住我 作者:丁旸明-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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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我合上手机翻盖,一气小跑向这条路的尽头奔去。这时,天上有一群乌鸦飞向这条道路两旁的枯树。我扭头向身后望去,高文早已经消失在视野之外了。

蔡如佳坐在车里正吸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戴着一副浅蓝色墨镜,一条紫色的围巾包住了她的长发,这使她更像美国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电影里的冷酷少妇。我拉开车门一头扎了进去。她没有说话,只是踩着了汽车的发动机,发动了车子,变速杆一拉,车向后倒去。

“我不想去见你的父母。”我扭过脸对蔡如佳说。

“不行。”

“为什么?我又不是你的老公。”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你虽然不是我的老公,但你是我的情人。”

她一只手握住方向盘,另一只手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支烟叼在嘴上点着。

“我的父母一直在国外,所以并不知道我与陈之初结婚的事情。这次他们回国想见到我的男友,所以我只好带你去了。”蔡如佳吐出一口烟,显得有些无奈。她向车的后座摆了摆手接着说:“后面有一身西服,我给你买的,穿上试试。你总不能就穿着现在这身衣裳去见我的父母吧。”

她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好,由不得我反对什么,就像是筑上高坝的河渠,任河水怎样翻滚也跃不出界限。我也只好顺从地、十分艰难地从前座爬到车后座。这是一身很高档的西装,意大利纯毛面料,样式也很漂亮。上衣还有点束腰,黑底,白线条。穿上之后,我的心情变得出奇的好。

“怎么样?还合身吧?”她的口气又恢复得像个小女孩一样。

我微笑着冲后视镜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蔡如佳是如何选择的路线,车随着她的意图绕了几座交通立交桥,又钻过几条这个城市中不多见的小胡同后,“POLO”小车行驶在马路两旁满是梧桐树的一片别墅区内。

小车在一处不算太大的别墅前停了下来。我跟在蔡如佳的身后下了车,她走到铁栅栏门前按了几下门铃。不一会,一个身穿黑色西装、蓄着长发、腰间扎着一条洁白围裙的中年男人小跑着出来开门。我刚想入戏,管这位中年人叫声“伯父”,他却先开口说:“小姐回来了!先生和夫人正在等你们回来吃饭呢!这位就是您的……?”

他还没有说完,蔡如佳一下抢过话说:“对,是我先生。”

我扭头略显诧异地看着蔡如佳。她对我耸了耸双肩,倒好像是很平常的样子。

这位中年男仆的头发很长,被分到一边遮住了一只眼睛。在他扭头对我微笑时,我看到在他的长发后面被遮挡着的是一个窟窿。原来他是一个独眼龙。
第三章 《基督最后的诱惑》(2)
独眼龙男仆很有礼貌地为我带路,将我和蔡如佳带入餐厅,然后便退下去了。此时,蔡如佳的父母早已经在餐厅里等候多时。当蔡如佳看到她的父母亲时,就像是一个放假回家的小姑娘,叫着跳着跑了过去与他们拥抱在一起。我孤零零地站在餐厅的门口,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梦。目前在我面前呈现出的一切实在是有些太假。红色的地毯,燃着旺火的壁炉,精美的餐具以及蔡如佳父母的有些不伦不类的装束。其母穿着一件低胸席地长裙晚礼服,其父戴着一个单片眼镜,脖子上打着一个花色的马戏团里的小丑似的领结。在我怀疑这一切的真实性的时候,又不得不在蔡如佳的引见下与其握手。他们的手冰凉,刺得我头皮一阵发麻。我搓了搓手,趁蔡如佳的父母入席就餐的机会低声问她这都是怎么一回事,太古怪了。我感觉在踏进这栋别墅的门槛那一刻起就好像一下子从二十一世纪的中国跨进了十九世纪的欧洲。

餐桌是一张硕大无比的椭圆形的桌子。我与蔡如佳坐在一边,对面坐着她的父亲母亲,其父正襟危坐于中间。我觉得自己有些拘束,在这里根本不像是在参加一个中国的家庭晚宴,即使是电影上演的现代的欧美家庭也不像。在垂地的桌布下边,我的脚轻轻地踢了一下蔡如佳,她的脚却缩了回去。我看着她的脸,希望能够得到一些合理的解释。而她却若无其事地拿起一片沾着沙拉酱的生菜轻松优美地放入自己的嘴中。这时我才发现餐桌上已经摆满了食物,在我的面前有一份黑糊焦牛排,一杯血红色的葡萄酒。

“先生,这是七成熟的,小姐吩咐过的。”那个独眼龙中年男仆站在我的身后说。

我觉得自己越来越像是在做梦了。这一切都是在瞬间便已完成了的,牛排、葡萄酒、蔬菜沙拉、法式面包以及站在我身后的男仆。现在我连自己是以怎样的方式坐在这里的都回忆不起来。我凭着高中时陪赵燕水淼吃过一次西餐的记忆,左手拿叉右手拿刀非常笨拙地切下一小片牛排送进口中,使劲地咀嚼起来。我想使自己理出个头绪来搞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我一头雾水地掉进哈利·波特的世界?

餐桌上很静,只是偶尔听到一声刀叉碰到瓷盘的声音。蔡如佳与她的父亲在这种环境下显得轻松,悠然自得,倒是她的母亲好像心事重重。她不断地环视着四周,偶尔与我的眼神相对,便立刻低下头去,装作认真的样子切着自己盘子中的一条鱼,还不时拿起一小块面包沾一下盘中的汤汁,略微仰起头张嘴将面包送到嘴里,一副卖弄风骚的样子。看到她的脸,我怎么也难以相信她是蔡如佳的母亲。她的面部皮肤松弛地垂了下来,像是戴着一张假皮面具,而坐在我身旁的蔡如佳的皮肤却是弹吹可破。

蔡如佳的父亲倒是显得很有绅士风度,但他那个花色领结却让我大倒胃口。他缓慢地切着盘中的食物,干涩泛白的嘴唇静静地蠕动,还不时地用红葡萄酒为其上点颜色。我感觉到自己可以看见灰尘飘落到他的肩膀上的情景。蔡如佳的动作似乎在与他保持着一致。坐在蔡如佳身边的我也不免受其影响,但我的动作却是僵硬了许多。为了使自己放松,我轻轻地抿了一口红色的葡萄酒。这酒很好,一仰脖,杯中红色的液体顺着我的嗓子滑入肠胃,使我精神为之一振。我忽然意识到自己有晕血症,看着挂在酒杯壁上的缓慢沉入到杯底的红酒,我猛地站起身来,一只手捂着嘴冲出餐厅。我不断地推开一间间房门寻找洗手间,当我找到了洗手间,跪在高级瓷砖铺就的地上,双手扶着马桶正欲呕吐时,我一下看到马桶里的清水映出的我的脸庞,苍白得毫无血色,眼神呆滞而浑浊不堪,简直就是一具行将就木的躯壳。我恐惧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向门口倒退着。

“怎么了,不舒服?”蔡如佳不知是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身后,倚着门框,单手夹着一支细长的香烟。

“妈的,这是怎么回事!?”我转过身,竟像是一头恶狠狠的野兽,发了疯似的双手死死地掐住蔡如佳的双肩。她冲着我的脸喷了一口烟,呛得我松开了双手,倒退了一步。

“你把我的衣服弄脏了。”

我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满是污渍,这时我才发现洗手间里肮脏不堪,马桶里根本没有什么清水而是一洼浑浊的汤,地上满是尿渍、痰渍,梳洗镜早已经变得跟墙壁一个颜色了。“舒服了吗?”蔡如佳站在我身后以非常轻蔑的口气问道。

我点点头,跟在她后边走回餐厅。

“走时我会给你解释的。”走在前面的蔡如佳说。

此时,我觉得自己变得好像是一个木偶,任其摆布。

当我跟在蔡如佳的身后回到餐厅的时候,餐桌上已经换上了一张新的桌布,饭菜已经撤掉。她的母亲,那个满脸的皮肤已经完全松弛下来的老女人站起来,走到我的面前说:“饭菜是不是不合胃口?”

我连忙摇头。

“来吧。”她从蔡如佳的手中接过我的手,“吃点点心,喝点热茶会好受一点的。”

她一只手抓着我的手,一只手抓着蔡如佳的手走进了客厅。我们在茶几前坐下。桌上摆着一个水晶花瓶,花瓶里面插有一束白玫瑰花,花瓶左边摆有一碟松饼,右边是一个画有耶稣“五饼十二鱼”故事图案的精美茶壶和几只茶杯。

独眼龙男仆为我倒了一杯热茶摆在我的面前。他腰间的围裙一尘未染。我端起了茶杯细细品了一口碧绿色的茶水,它没有像红酒那样给我剧烈的刺激,反而让我的嗓子感到一阵清凉。我将茶杯放下拿起一块松饼放进嘴里。松饼的酥甜麻痹着我的每一根神经,直至我感到有一阵头晕,觉得自己在太空中飘荡。我已听不见坐在身边的蔡如佳在说些什么,只是觉得那个老女人松弛的脸皮在一点点地脱落,变成了一个男人。蔡如佳的父亲却摘掉了系在他脖子上的那个花色领结。蔡如佳在那里哈哈大笑,我感到太美好了。

我猛地爬起身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早晨。我又一头栽到床上,看着天花板。

“你昨天晚上喝得多了,一个人躺在宿舍楼门口,是我把你扶回来的。”一个室友站在我的床前,俯视着我。

“喝多了,昨天我喝酒了?”我自言自语,重又爬起来,浑身摸索着,表示着我的惊诧。那身西装被整整齐齐地挂在床头上,毫无皱折。我抬起头看着室友很茫然地问道:

“真的是你把我扶回来的?而不是一个女人送我回来的?”

“女人?!”室友听了哈哈大笑:“你不是在做春梦吧!昨天你一只手握着个‘燕京’瓶子,一只手攥着一本书,穿着一身崭新的西装躺在楼门口,要不是我,你早冻挺了,还女人哩!哈哈哈哈……”

“书,什么书?”

“这本。”室友从书桌上拿过来扔到我的床上。

我拿起这本书一看,竟然是《基督最后的诱惑》。

“没什么事,我先上课去了。你休息吧,我会给你请假的。”室友说完“砰”的一声把门关上走了。

我愣在那里。这本书我本来弄丢了,昨天我是要去买的,可还没有出校门便被蔡如佳叫去见她的父母了。可我又是怎样回到宿舍的?况且我没有喝多少酒,至少我没有喝多,记得昨天我只是抿了一口葡萄酒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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