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岁月 作者: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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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岁月 作者:姚梦-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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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我们所熟悉的〃消灭富农〃和〃大清洗〃,也都是奥斯特洛夫斯基瘫痪之后的事情。 
  他不能独立行走自由行动,不能去看望自己的朋友,参加组织的活动,吃饭要人喂,清洗要人帮,就连抚摸一下年轻的妻子,也会让他产生尴尬和痛苦。但最糟糕的是,他已经和外界失去了联系。外边的传闻和消息只能通过别人的口述,进入他的世界,失去了亲身感触的体验。 
  如果他和我一样,对外面发生的事情,只是感到乏味和厌倦。那么或许这个人可以心安理得地呆在房间里,接受治疗。但对于我们熟悉的保尔来说,窗外的世界是他用鲜血和青春打拼出来的,为此他几乎付出了自己的一切。他甚至用一本书的时间,来证明这个自己参与创造的世界,是多么的美好和光明。 
  但时代永远不会让你一厢情愿。我们注定了不会太长的时间,来感受时代变迁所带来的美好。从亲人和朋友的口中,奥斯特洛夫斯基知道外面的世界又变了。那些曾经如雷贯耳的名字,一夜之间变得一钱不值。手握重兵的将军不经审判可以枪决,气势恢弘的领袖一篇文章可以打倒。     
  《真理报》上说,这是个阴谋,是个骗局,是一些敌对势力早就设下的伏笔;党小组会议上讲,我们要团结起来,抵御强大又卑鄙的敌人;妻子告诉他,一个熟悉的名字又被揪了出来,原来他是如此的包藏祸心;朋友半夜送来消息,一个大家共同认为丑恶的家伙,终于被逮捕了。 
  没有人站出来,告诉他时代是错误的。社会的良心、时代的不妥协者,著名的人民作家们,也都迫于无奈,作出种种服软的表示,悄悄地把自己藏了起来。肖洛霍夫写起《被开垦的处女地》,只能鬼鬼祟祟暗设伏笔;法捷耶夫干脆彻底沦为党棍,穿上将军服去镇压自己的同行;阿·托尔斯泰在话剧《彼得大帝》的结尾上,要不合时宜地恭维一下领袖。像曼德尔斯塔姆那样直斥斯大林勇气的人,几乎已经绝迹。 
  一个声音在告诉这个没有受过教育的孩子:看,有人在威胁你创造的世界!他们是如此的卑鄙,如此的心怀叵测,居然想夺取你这个残废的人,唯一在世间活着的理由。当他把触觉延伸到窗外的时候,那些间接的信息,不断地响应着时代的告密:是的,是的,是的。 
  起来吧,保尔,你是个〃只看到红旗的人〃,你是个〃永远不背离党的总路线〃的人,党给了你一切,给了你生活和力量,给了你自信和希望,给你短暂的青春,注入了活力和不朽。现在党需要你,需要你站出来,将斗争进行到底,来捍卫党,捍卫你唯一可以捍卫的东西。 
  他被诱惑了。   
  当斯大林进行了各种〃党内斗争〃、〃消灭富农〃、〃大清洗〃的政策之后,奥斯特洛夫斯基高呼着〃我们已经粉碎了和消灭了横挡在我们前进道路上的一切人富农、托洛茨基…季诺维也夫的残渣余孽,并且正在胜利地前进〃;当安德烈·纪德访问他的时候,他自以为是地用阶级仇恨来代替文学的主体。他以为,他是苏联文学的代表,他以为,他在进行着无比正确的行动,他以为,时代的号角已经吹响,〃铁环已经被砸碎,他拿起新的武器,重新回到战斗的行列〃。 
  这是个深黯战斗之道的战士,是从血块和尸体中爬出来的刽子手,是只要听到号角,就浑身热血沸腾双手发抖的老兵。他是《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作者,是现实生活中的保尔,是影响了千百万人的大作家。革命正在进行,斗争继续开展,谁不希望拉拢这么一个又红又专的人物,为自己推进政策保驾护航?更重要的是,这是一个残废,是一个被假相蒙蔽的傻瓜。现在,只要你招招手发出一道命令,他就会随时随地变成一把冲锋枪,无情地将枪弹倾泄到别人脑门上。 
  我相信,奥斯特洛夫斯基一定毁掉了许多人。只要上级给出命令,他会毫不犹豫地将刀刃对准朱赫来,对准杜巴瓦,对准安娜甚至冬尼娅。他拥有自己的理想,并且相信,在党的领导下,他正在捍卫这个理想。在这个光明正大的前提下,保尔可以轻易地变成杀人狂。时代欺骗了拥有正义的人,然后再怂恿他们欺骗别人。 
  这是个悲剧。保尔拯救了所有的人,却不知道如何拯救自己。   
超级世界纠缠于才气、金钱和放荡之间的大仲马    
  世俗对于名著的态度,非常值得玩味。根据各个时期不同的流行元素和面向群体,名著也不断地改头换面。   
  这个封面画的风格,基本上还停留在精工画的意识里。即便撇去文字说明,我们也很容易条件反射地想到,这是关于三个火枪手的题材。   
  我父亲非常爱虚荣,他甚至会亲自坐到马车夫的座位上去,以显示自己有一个黑奴。   
  小仲马   
  超级世界   
  纠缠于才气、金钱和放荡之间的大仲马   
  一,能力   
  对于我们大多数人而言,人一生的能力是非常有限的。我们只能在一个或者几个方面显现得像个行家里手,而在其他方面,大家最多只是浅尝辄止,学上两句专业术语,然后找个机会在更外行的人面前卖弄一番。这听起来有些让人泄气。尤其是当你遇到一个行家,而此人对你极度蔑视的时候。此时的争执,很大程度上变成了挽回面子的斗争。这种情况,我们大多都曾经历过,也为此脸红过。 
  1831年,大仲马的戏剧《安东尼》饱受欢迎,成为浪漫主义戏剧的又一经典剧目。整个巴黎都把目光聚集在这个两年前还一无所有的小公务员身上。但当时的巴黎文坛,就像今天的中国文坛一样,良好的出生和出众的人缘,是成功的绝佳伴侣。大仲马的祖母是黑奴,他的姓氏〃仲马〃也是黑奴姓氏,这点瑕疵遭到了社交界许多人的嘲讽。据说,著名的保皇党人士巴尔扎克先生在一个文学沙龙里,拒绝与大仲马碰杯,并且傲慢地对他说:〃在我才华用尽的时候,我就去写剧本。〃大仲马断然地回答道:〃那你现在就可以开始了!〃巴尔扎克非常恼火,进一步侮辱大仲马:〃在我写剧本之前,还是请你先给我谈谈你的祖先吧这倒是个绝妙的题材!〃大仲马也火冒三丈地回答他:〃我父亲是个克里奥尔人,我祖父是个黑人,我曾祖父是个猴子;我的家就是在你家搬走的地方发源的。〃 
  据说,这就是大仲马写小说的根源。   
  大仲马的话当然不能相信。他的曾祖父肯定不是猴子,祖父也不是黑人,父亲更不是克里奥尔人。事实上,大仲马的家世在我们今天看来,还是一个颇为值得骄傲的事情,如果不是他祖父没能管住自家的裤裆,大仲马本来应该是一个典型的贵族子弟。当然,尽管是血统不良的贵族后裔,他仍然拥有强烈的贵族情怀。这在他后来的小说里,体现得非常明显。 
  大仲马的祖父是安托万·亚历山大·达维·德·拉帕耶特利侯爵,一个仅有贵族头衔的破落户。他和一个叫做瑟赛特·仲马的黑人女奴同居,生下了大仲马的父亲,托玛·亚历山大·仲马。老头子不允许儿子姓自己的贵族姓氏,所以后来托玛一系的孩子,全部姓〃仲马〃。 
  托玛·亚历山大·仲马在拿破仑将军时代的时候,是拿破仑手下一位得力干将,狂热地支持共和制。可惜的是,仲马将军在拿破仑〃雾月政变〃之前就和领导闹僵了,从此落魄,没能赶上帝国时代的好日子。所以,当大仲马来到巴黎的时候,只能靠仲马将军儿子的头衔,混一个小公务员干干。 
  巴尔扎克看不起大仲马,可以找出上千种理由。他可以说大仲马是搞通俗文学的,上不了台面。也可以说大仲马的戏剧过于寻求猎奇性,忽视了文学的本质。或者干脆说戏剧这个行当,根本不能和小说相比。但巴尔扎克或许是觉得这么探讨太过去麻烦了,找了一个最通俗的办法瞧不起大仲马的出生。于是,这也就直接导致了大仲马的反击,用小说打垮巴尔扎克。 
  从今天的眼光来看,巴尔扎克在文学史上的地位远远高于大仲马。但在当时的人眼里,大仲马小说的成就,就像金庸一样,绝对可以和那些整天拖欠房租的纯文学作家一较长短,甚至高出许多。 
  在巴黎,报纸的出版商已经开始用连载小说这种办法来吸收订户。巴尔扎克、雨果这些大作家都想一展身手。但每天的报纸连载量十分有限,按照巴尔扎克那些人的自然主义写法,读者很容易连续三天读的是关于法国外省某个宅子的大门上雕刻的花纹。运气好的话,一个礼拜之后,读者可以看到小说的主线。大仲马却有所不同,他可能是近代史上第一个加快到叙述节奏的人。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的小说: 
  〃一开始就是情节,无须做升堂入室的准备,先让人物出场再对他们加以议论,而不是先对他们大加议论再让他们出场。〃   
  你可以把这些理解成通俗文学和纯文学的区别,也可以相信这是大仲马打击巴尔扎克们的手段,或者说他高瞻远瞩别有匠心至少,今天我们写作,已经普遍加快了叙述节奏。如果你读过大仲马的《基度山伯爵》,那么肯定记得小说的第一章《船到马赛》。小说开篇就给出了一个时间〃一八一五年二月二十四日〃。如果是巴尔扎克来写,接下来就是: 
  〃某些外省城市里面,有些屋子看上去象最阴沉的修道院,最荒凉的旷野,最凄凉的废墟,令人悒郁不欢。修道院的静寂,旷野的单调和废墟的衰败零落,也许这类屋子都有一点。里面的生活起居是那么幽静,要不是街上一有陌生的脚声,窗口会突然探出一个脸孔象僧侣般的人,一动不动,黯淡而冰冷的目光把生客瞪上一眼的话,外乡客人可能把那些屋子当做没有人住的空屋。〃    
  这还没完,接下来,瞧不起大仲马的巴尔扎克先生,会花上更长的篇幅,来描述整个城市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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