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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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08- 第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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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第二天,我们的主意没能实现,我的姐姐、哥哥、嫂子、弟弟,所有的人都坚决反对,他们说,大年初一是拜年的日子,点心盒子都买好了,去了超市,点心盒子还怎么送?我们不能动摇他们,却也不想让他们动摇,点心盒子,他们就知道点心盒子,要说拜物,他们才该算是拜物呢。早晨吃过饺子,我和小秋,就相约着向“易初莲花”出发了。 
  在这之前,我已把姐姐送来的“福”字、窗花什么的全都布置起来了。我没有送给陈师傅家,昨天从超市回来就忽然变了主意,开始一样一样地贴、挂起来。我发现,这个家一下子亮堂了许多,也温暖了许多。晚上躺在床上,灯笼朦朦胧胧的光色由阳台照射进来。真是万分地惬意。这时,“亲切”这个词,随了朦胧的光色,就犹如一位飘然而至的神仙,出人意料地出现了……以至我想,与冯远,也许不是没有勇气的问题,而是由于“亲切”的存在吧?我还想,即便是“绝望”的舍斯托夫,也不会拒绝“亲切”吧,或许由于绝望,他会更渴望亲切呢。我忽然觉得,我对“亲切”的发现,与他老人家的“绝望”是分不开的。那张巨大的思考习惯的网,我自以为是在网的边缘,自以为路在边缘以外的地方,但也许恰恰相反,也许我和姐姐、嫂子们并无多大差别,都一样地深陷其中,区别仅仅在于,能否从自己深陷其中的地方突破,与网的反面息息相通。这当然非常非常地不易,但或许这才是最最自然、可行的办法! 
  早晨离开家的时候,冯远还没下班回来,我走到楼下,又一次看到了那个放鞭炮的老者。今天,他已换了崭新的装束,一件藏蓝色的羽绒上衣,一条黑色的纯棉水洗裤,一双布底布面的黑棉鞋。头上那顶老式的棉帽子不见了,换了一条深灰色的羊毛围巾。他的脸上依然没有笑容,眼角和嘴角依然下拉,看不出他的表情是严肃还是沉闷,与昨天有区别的,是甬路上的雪已经化开了,露出了灰色的水泥地,鲜红的鞭炮不再放在路上,而是放在了旁边依然是白雪覆盖的草地上。 
  鞭炮被点着了,噼噼啪啪噼噼啪啪……雪地上一条红带子铺得很长,大约又是一挂一万头的浏阳鞭吧? 
  我究竟也没猜出老者的身份,以及他真实的心情,但他也一定不会知道,这一年,我其实是从他的鞭炮声中开始的。 
   
  【作者简介】何玉茹,女,河北省石家庄人,1986年毕业于廊坊师专中文系,1976年开始发表作品,其中篇小说《绿》获河北省文艺振兴奖,著有小说集《她们的记忆》。本刊曾选发过其短篇小说《孤点》、《真实背景》、《一个叫李文娟的女人》等。现在河北省某刊物任职,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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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册:2007年1月6日第 30 楼      



向本贵 


  一 
   
  田美秀后来多舛的命运,全是缘于别人骂她的一句极为恶毒,极为肮脏的话,这句话要是出自其他人之口也罢,却是李名东骂出来的。李名东家跟田美秀家是邻居,两家的房子就隔着一片菜地,几棵桃李树。田美秀家跟李名东家往上溯去五代,还有点沾亲带故,田美秀该叫李名东的娘表姨,该叫李名东表哥。况且,李名东跟田美秀从小青梅竹马,两人还有一层不为人知的关系,按说李名东不会骂田美秀这样的话。但李名东硬是骂了,而且是恶狠狠骂出来的。田美秀现在想起来,心里还生生地滴血。 
  那是六年前的事情了。那时的田美秀还是一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姑娘,她不想在河坪村脸朝黄土背朝天土里刨食,不想找一个汗爬水流粗皮黑草的农村男人结婚生子,不想在贫穷的农村生活一辈子。可她却没有条件和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河坪村虽然也有年轻姑娘到外面去打工,可她不想去,她早就听说过,外出打工的年轻姑娘无非靠两种手段挣钱,一是做苦活,二是卖青春。田美秀觉得自己既不是做苦活的人,也不是卖青春的人。那几年田美秀也想到县里去找李名东,可她又下不了那个决心,她是个自尊心极强的姑娘,她担心李名东早就把他们之间的情义忘了。特别是听说李名东找了个县长女儿做老婆之后,想找他的念头就彻底地破灭了。不曾料想,这时李名东居然到河口镇做副镇长来了,据说是他的县长岳父有意让他下来镀金的。田美秀仿佛又看到了一线希望,自己上门去求他,命运也许会有所转机。那天李名东回到河坪村看望父母的时候,田美秀跟往常一样,没有露面。第二天,她着意将自己打扮了一番,去了镇政府。当她走进李名东办公室的时候,她看见李名东的眼睛有些发亮。她心里的那种自信也就多了几分。 
  “你是哪个村的,找我有事么?”李名东一边把田美秀往办公室让,一边问道。 
  田美秀很是失望,说:“没有事情就不能来李镇长办公室了?” 
  李名东连连说:“可以可以。”过后又道,“我不是镇长,我是副镇长。” 
  “有一个好的老丈人,还愁做不了镇长,今后只怕要做县长的。” 
  李名东的眼睛瞪大了,惊了一阵,问道:“你是芝麻花吧?” 
  田美秀的脸面变得通红,后来,眼里就有亮亮的泪花儿,“感谢你还认得我。” 
  李名东知道自己的话伤了她的自尊,说:“美秀,别怪我认不得你,我每次回家,你总是躲着我,已经几年没有看见你了。真的没有想到,你变得这样漂亮,我差点认不出来了。” 
  “我小的时候也不丑啊。”田美秀的眼里透出许多让人怜悯的幽怨。 
  李名东的脸面有些发红,目光定定地看着她,却不说话。 
  “你说,我小时候丑不丑?” 
  李名东说:“别跟表哥赌气了,这些年你还好么?”李名东给田美秀倒了一杯茶,叫她坐着说话。 
  “我不喜欢你在我面前充什么表哥,过去我也从来没有叫过你表哥。” 
  “那就还像过去一样,直呼其名吧。” 
  “我可不敢,我叫你李镇长。”田美秀说话像吃了生米,但她知道李名东不会见怪她。又说道,“你到乡下来,胡县长的千金离得了你?” 
  “我的事情你怎么全都知道?” 
  “你娘告诉我的。她的儿子给县长做女婿,多么荣耀的事情,河口镇谁不知道?都为你感到高兴啊,都说你日后出息了,大家都跟着沾光哩。你娘还对我说了你跟胡卉许多事情,要我说给你听么?” 
  “不要说,我不想听。我现在只想听你说说你自己的事情。”李名东叹气道:“你真的可惜了呀。” 
  含在田美秀眼里的泪花变成了泪珠,啪嗒一声掉下来,“我现在信了这句话:人强不过命。” 
  “现如今农村的年轻人都到外面打工去了,你怎么不出去打工呢?” 
  “你没听说过那些年轻漂亮的年轻女子在外面是怎么挣钱的么,你也希望我跟她们一样?” 
  李名东不做声了,许久,安慰她说:“别着急,慢慢来。” 
  这是李名东来河口镇做副镇长的时候,田美秀第一次跟他见面,时间不长,话也不多,但田美秀很满足,心里的那种希望也强烈了许多。 
  田美秀第二次去镇政府找李名东是三天之后的一个晚上。走进李名东办公室的时候,李名东正在给谁打电话,态度十分地谦卑,说着说着腰就弯了下去,对着手机连连地说:“好好,行行。”那边的电话挂了一阵,他还把手机按在耳朵上不放下来。 
  田美秀笑说:“胡卉骂你了?” 
  李名东回过神来,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没有,她都是为我好哩。” 
  田美秀早就听说过胡县长的女儿胡卉长得又矮又丑,可李名东为了得到她,居然多次下跪哀求。李名东的母亲说,她儿子说了,下跪值得;得到县长的女儿,他出头的日子就来了。田美秀不好意思挑明他跟那位县长千金之间的瓜葛和交易,心想也许他那样做的确是对的,好不容易跳出农门,做了干部,怎么不希望有个好的前途呢。 
  俩人说了一会儿话,田美秀看见床头有几件脏衣服,说:“我给你洗洗衣服吧。” 
  李名东说:“不用。我们一块说说话吧。” 
  河口镇是穷镇,农民穷,镇政府当然就气派不起来。两栋陈旧了的砖木结构楼房,每名乡干部只有一间窄小的房子,兼做办公室和卧室。田美秀拿起床头的脏衣服,丢进盆子洗起来。 
  李名东站一旁说:“你这样一来,我就不好意思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今后不要来了?” 
  “不是,欢迎你常来玩儿。” 
  田美秀抬起头,几分调皮地说:“不怕胡卉说你跟漂亮姑娘往来密切么?” 
  李名东有些尴尬,说:“别说得那样严重,胡卉其实是个通情达理的女人。” 
  “真是一对恩爱夫妻啊,这样护着她。” 
  李名东把话往一旁扯,说:“你就没有想到再考一次大学,你的年纪并不大。” 
  田美秀叹气道:“死心了,不考了,我没有读大学的命。” 
  李名东不好再说什么了。田美秀家的情况,李名东了如指掌。田美秀的父母就生田美秀一个闺女。不是田美秀的父母如何响应国家的号召只生一个好,是田美秀的母亲再也生不出来了。田美秀成了父母的掌上明珠,心肝宝贝。河口镇穷,河坪村更穷,作为父母心肝宝贝的田美秀没有什么好的吃,也没有什么好的穿。好在田美秀十分地懂事,好吃的好穿的她都不要,她只想读书,父母当然答应。他们都知道农村的年轻人要想有个好的前途,只有读书这条路可走。何况还有李名东这个榜样啊。父母向女儿保证,不吃不穿,砸锅卖铁,也要盘送女儿读书。田美秀读书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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