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仁爱假大空，大家既不敢反对，更不想苟同，他提出一年实现汇江水利化，终不了了之，一事未成。开会大话连篇，唾沫飞溅，局里人背后不无幽默地：“苟局长早提前实现水利化，且有超前意识，已建成‘喷灌’。”
肖冰到任后，局里同仁，清楚她早年出自名门学府，该市唯一水电工程师，已略知她为人与才干，不少好心同志，尤其一批技术骨干提醒她，切不可显山露水，稍有锋芒，后果难料。
肖冰思虑再三，以工作为重，决不能患得患失，甚或为升降沉浮，有半点杂念，起码，对得起党的关爱，人民冀盼。为尽快打开水利建设局面，对非原则问题，忍让为上，以求团结。可这苟仁一向以大老粗为荣，沾沾自喜，对知识分子出身的干部不屑一顾，有种先天性敌视，总以为肖冰举止高雅的谈吐，有章有法的安排，以至气度和智能，下属越敬服，越认为是对他的蔑视，常讲些使他听不懂的专业名词，两眼眨巴半天，接不上茬儿，错认为当众羞辱，出他洋像。他的高论，人们要么鸦雀无声，要么扭头窃笑，要么交头接耳，不知议论些啥。也有胆大的，提些问题，请示他表态，叫他下不了台，对肖冰，却一呼百应，言听计从，更加深了他内心仇视……
今天肖冰的话，似抓住把柄：“平、平地人，谁、谁不、不能挖个水沟，山里、里人谁不、不会劈个山，我、我认为，应、应当、当相信人、人民的创造、造力，广大群、群众的积、积极性，千、千军万、万马齐、齐上阵，遍、遍地开、开花，大、大小项、项目一齐、齐上，双、双管、管齐下，一、一年实、实现水、水利化，争、争当全、全省的排、排头兵。”
二 搞改革，不辞劳苦 争方案，无意触“雷” 7
肖冰平时虽少言寡语，对他敬重有加，原则问题，向来寸步不让，仍平心静气：“苟局长心情我理解，干旱缺水，已成农业发展拦路虎，我国既是人口大国，也是农业大国，农业的发展，是我国经济发展的晴雨表，目前 ，农业丰收与缺水矛盾，已凸现出来，我们走了汇江市、县、区、社不少地方，群众盼水之心，望眼欲穿，作为水利工作者，深感汗颜，无地自容，一时无法回答群众提问和要求。那种一遇天旱，男女老少齐出动，抗旱保苗艰苦精神，令人感动。但必须冷静面对现实，科学地考虑，吃饭穿衣还得量家底，水利工程可是百年大计，且不说现在遍地开花，尤其大型项目，资金、物资严重不足，技术滞后，桥梁、涵洞、堤坝设计，渠线合理走向，坡度测定，没科学论证与计算，每项建筑物承载力，盲目上马，一哄而起，想过后果么？”
“张、张嘴科、科学，闭、闭口科学，最好不、不要用、用这顶大、大帽子吓、吓唬群、群众，过去没、没有设、设计，老、老百姓照、照样修出、出渠来。”
肖冰也不示弱：“那不过是些小渠沟沟，浇个十亩八亩的，我要问，就目前通往汇江的几座桥梁，它能承受多大载体，今后修水利、建电站，搞建设，少不了大型载重车辆经过，能保证正常通行？”
苟仁一时语塞。
肖冰继续说：“尤其渠库结合，发挥更大效益，水库大坝没科学计算设计，乃至地质勘察诸方面论证，急于求成，到头来也许会实得其反。”
苟仁不服地：“这、这是危、危言耸、耸听，照、照肖、肖副局长意、意思，我们汇、汇江靠天等、等雨年代，到、到何、何时能、能结束？”
肖冰波澜不惊地一笑：“我也想一夜进入共产主义，现实毕竟是现实，就比如彰州叶辉书记提出建漏水河大坝，且不说工程之大，在全省还没先例，据我的初步观察，全是砂石岩层，不经过缜密勘测、钻探，组织有关专家反复论证、精心设计，不计后果，我作为一名技术人员，不敢苟同。”
肖冰一提漏水河大坝，更点燃苟仁心中怒火。前段，叶辉专程来汇江找他：“这坝要尽早建成，我们就在全省放了卫星，到时，哈，怕这座小庙就存不下你这尊大神了。”
苟仁高兴地：“彼、彼此、此，这汇江市、市委的椅、椅子，怕、怕非、非你莫、莫属。”
两人说了阵，苟仁担心地：“这、这事，只、只怕肖、肖冰挡、挡驾，妈的，这些臭、臭文人，只会咬、咬文嚼字，拖、拖后腿。”
“你是一把手，拍了板，她敢不执行？”叶辉打气说。
“不、不行，她、她是咱汇江这、这方面唯一、一工程师，会找、找一大堆理由阻、阻拦你。”苟仁无奈地说。
“好个右倾分子。”叶辉恨恨地：“没给赖部长汇报下？”
苟仁苦着个脸：“赖部、部长说，他不分管、管这、这方面工作，不、不便插、插手，不、不过，他说，可在常、常委会、会上吹、吹风……”
“结果呢？”叶辉迫不及待地追问。
“结、结果？”苟仁愤愤不平：“还、还不是让、让那个姓刘、刘的给顶、顶回来了，他、他说，要、要尊重知、知识，尊、尊重科、科学，尤其是有关、关技术方面的问、问题，要、要多听、听专、专家们意、意见，你、你听，还要、要我们广大、大工农大众、众干、干啥，不也是，是他妈右、右倾言论？”
叶辉不像苟仁，好大喜功，又锋芒不露，可说长袖善舞，能力高强，让人望尘莫及。不看准火候，决不露庐山真面目。正像他常说的，不瞅准兔子不撒鹰。别瞧还不到三十岁，在下属面前，显出大智惹愚，城府之深，令人难察。细高个头，更显几个潇洒，只是白净长脸上，那双神秘、孤傲目光，不时透出股令人寒颤杀机，看一眼，威严得使人骨酥腿软，给人以先声夺人气势。其权威，属下臣民，只能俯首贴耳，别说超其右者，不管对与错，没人敢越过雷池半步。
对上司，不论是与非，总是一副洗耳恭听样子，态度显得虔诚而奉迎，察言观色，投其所好，非不得已，哪路神都不惹。虽与市委书记王谦、宣传部长赖青“暗室结盟”，关系非同一般，他有过人的预感，姓刘的决非等闲之辈，冥冥中他认为，有朝一日，主宰汇江的，非他莫属，怕瞎眼鬼碰上睁眼菩萨，看穿他本来面目。对刘栋一言一行，格外敏感，保持着潜意识警惕。他的人生哲学：没有永恒的亲情和友谊，只有利益和利用。
这叶辉是有野心的，亦可说是雄心，常抱怨自己是养在深闺人未识的英才，二十多岁，王谦就让他坐上县级一把手交椅，却几年得不到升迁，清楚刘栋从中作梗，私下里怒不可遏，愁云惨雾罩心头，为怀才不遇耿耿于怀，一听到同级中某人提拔，象是被人用锥子猛扎了下屁股难受，独自忧伤和悲戚。尽管内心躁动不安，表面如常，待时破茧而出。这正是他阴险和狡狯之处，藏头夹尾，见庙烧香，遇神扣头，尤其对汇江头头脑脑，哪怕市委大院工作人员，只要碰面，都驻足而立，脸上浮起一层谀笑，屈意逢迎，采取少栽刺儿多种花，不过，他总想以奇招取胜。苟仁被‘猎狩’，本想借这个草包，达到目的，在全省一举成名，出人头地，姓刘的这个对头冤家就只能闭口。听苟仁讲出他的态度，虽心灰意冷，却有不甘，临了，又耍了个回马枪，将了苟仁一军：“苟局长，你在这水电宝座上，可要显山露水，干出一番事业，切莫前怕狼后惧虎，早有人对你的宝座虎视眈眈，最终让位他人，就悔之晚了。此项工程如能走前一步，将掀开你人生辉煌一页，前途不可限量，切不可被他人左右，遗恨终生。”
这一军将得苟仁几天都喘不过口气儿。是啊，肖冰年富力强，要技术有技术，要资格有资格，现已是一呼百应，对他不啻是最大威胁，必须对她压抑、打击，才能宝座无忧，这才是为官之道。他没忘了赖青曾说过的话。
如今，见肖冰提出漏水河一事，气不打一处来，好象那大坝给他铺就了难得契机，力主倾汇江市政府划给水电方面财力，搞个万人汇战，一举夺魁。
肖冰性格决定了她轻易不与人争论，见苟仁火药味十足，神情反而变得平实、沉稳，苦口婆心，从地质结构，到水流湍急，从大坝承受力，到高悬的水库，对下游近百个村庄，上万亩土地的威胁，这一切，在没有掌握第一手全面资料前，是不会轻易表态的，一口回绝：“我决不轻言盲目上马。”
市府领导和主管赵宏副市长，对苟仁不少提法哭笑不得，两人心知他与赖青关系，别瞧只是个常委、部长，在王谦眼里，比他这个市长分量要重得多。两人虽调来不久，均有耳闻，汇江班子，如团麻，扯不断，理还乱，为齐心协力，从团结出发，对苟仁望空作有的痴人梦话，也就不提，一致采纳并继续听取肖冰规划与实施方案。
肖冰与章勇、马其几位技术人员，根据普查情况，提出先以小山镇区作试点，把几股山泉引出，不仅可解决当地人畜用水，将几十万亩旱地变水田。考虑到水源充分利用，长藤结瓜，修几座水库，与渠道串连，雨季蓄水旱时用，大大提高水库利用值。以水促电，利用山高坡陡渠水落差，建几座电站，不仅彰州城开了用水电照明先河，连百十里范围内农村，从照明到区、社工业动力，绰绰用余。对资金和物资均作了大致测算，关于资金筹集，肖冰提出：政府补一些，当地出一点，社里按受益多寡，谁受益谁出工。电站设备与安装，为减缓各级经济压力，先贷款，发电后，经计算，仅照明一项，两年内即可收回成本，对农业发展和区社工业利用电力滚动效应，还未计算在内。她提出一个要求：考虑到技术力量薄弱，由小山镇区长挂帅，作指挥长，她负责全面技术工作，鉴于彰州水电局长杜昌和技术员梁枫，在技术上是不可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