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殷翊瑄(二)
我开始叫她凛冽,我牵着她的手带她走遍皇宫里的每一个角落,她的鬓角上有一颗棕色的痣,梳着大殷女子的发式时候会被挡住,但是我却习惯把她鬓角的散发挽好。
有时候我在偏殿批改奏章,她会很善解人意的在我旁边磨墨,她教会我许多斑泰的语言,那些扭扭曲曲的斑泰语言成了我一天必学的东西。
她会吟一些应时应景的诗句,虽然斑泰的女子不太喜欢诗作,但她为了我捧起了许多文诗墨作。
我喜欢看她穿上斑泰的服饰,因为紧身的斑泰服饰把她的姣好身材勾勒的婀娜多姿,宛如一束芙蓉,或许芙蓉还配不上她。
“皇上,你看那嬛丫头什么时候能够扶正啊?”母后的声音如针扎似的穿进我的心里“那可是你亲额娘给定下的呀!”
我怔了怔,过了很久才明白过来她说的是张嬛,皇额娘派来服侍我的同房丫鬟。我张了张嘴,正要说些什么,但始终是止住了。皇额娘的意,我是从来不会驳的。
“嬛丫头也算是个大家闺秀了,父亲是前朝的元老,打小就在一旁服侍你,皇上许不会是忘了吧?”母后半闭着眼。
“寒妃固然是好,但是你是皇上,成天围着斑泰的公主像什么话?还不怕被人笑了去?”她依旧泰然自若的坐在交椅上。
额头上的汗水接连的滴落在金碧辉煌的大殿,右手拽紧了一团,许久才屏出一个字“好!”
次年,张嬛从乾清宫进入了钟萃宫,从此成为了我的皇后。
我背对着凛冽,我不敢对她说一句话,我害怕她责怪我,我害怕她再也不想看到我。
“你大婚了?那我可得好好喝一宗!”她的话里没有任何醋意,仿佛不经意之间的流露。可是正是因为这点,我竟然怀疑她是不是爱过我。
“你—你,你爱过我吗?”我思忖了很久,最终抬起头,直视她的眼角。
她扯了扯嘴角,没有出声。
“朕问你话!”我用眼神紧盯着她,哪怕她有一丝窘意我都能捕捉的很清楚。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看我,只是勉强的转过身。
“没有吗?”我扳过她的脸,用力的吐出每一个字,尽量用标准的斑泰语念出来。
她起先很严肃的看着我,在长久的寂静后突然爆发出猛烈的笑声“哈哈~~~‘没有’你念错了。你还是。。。”
我没等她说完,甩开捧着她脸的手,独自离开了幼灵堂。
没有。好,那就没有吧。我沉默的笑着,就当作她没有爱过我吧,二十岁的我也许本不该强求她什么。
自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去过幼灵堂,我甚至懒得再去那里,我把自己封闭在宽大的偏殿,我开始后悔,后悔自己对她的冷淡。
“万岁爷,明儿个就是先帝的祭奠了,您看是不是。。。。”小贵子手里抱着一打折子有些为难的问。
“恩,明早就启程去大明山吧,折子等回来再批。太后,皇后和其他妃子就不必一同前去了。”我了无生趣的在一本又一本折子上打着圈圈叉叉。那些折子无非是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哪个地方的百姓起义,哪个地方的小麦有了双倍的丰收。这些对于一个年仅二十岁的君王是一种很大的讽刺。
启程前,我打量了一下皇宫上方的天空。天空已经没有以前那么纯净了,有下雨的征兆。正午门离幼灵堂很近,但是我也只是匆匆望了一眼就踏进轿子了。
那天之后我其实一直在想,如果那天我肯进去看一眼的话,现在就不必如此不释怀了。
番外之殷翊瑄(三)
“万。。。。万岁爷。。。。。”踏进龙凤殿小贵子焦急不迫的声音立刻响起。
“什么事?对了,以后大明山那里得多修一些松林,皇阿玛生前最爱松树了。你吩咐下去吧。”我解下稍紧的明黄腰带,旁边自有宫女接下。
“万岁爷。寒妃娘娘。。。。寒妃娘娘出逃了。。。。”
我猛然回过头,紧紧盯着眼前慌乱无比的小贵子,突然觉得嗓子干疼,但终究屏出一句话来“去幼灵堂!”
幼灵堂还是像一个月前那样,墙上还是挂着一些斑泰的乐器,如果不是底下哭作一团的斑泰宫女,我还是会认为凛冽就在里面等着我。
“奴。。。奴婢。。。奴婢锁沐。”小贵子扯起地上的一位斑泰宫女,把她拉到我的跟前,她用不太流利的大殷语说着。
“凛冽去了哪里?”我镇定的看着她,表情有一丝慌乱。
“公主说她要去找您,别的奴婢就不知道了。”她有些为难的低下头“昨晚是语素伺候公主的。”说着她把目光投向底下另一个宫女。
我看了她一眼,示意小贵子扶起另一个宫女“你告诉朕,寒妃到底去了哪里?昨晚她究竟都告诉了你些什么?”
“万岁爷,公主早就料到您今天的一举一动,这是公主给您的信件,您请看。”她从袖口抽出一封纯白的纸张。
我木讷的接过那封信,甩了甩手,支推了所有人。等人都走出了幼灵堂,我才一阵踉跄的摔倒在地上。
我没有哭,只是有些顽强的打开那封信,淡雅扭曲的字体映入我的眼帘。那是用斑泰字写的,我根本看不懂。
“你想说什么!你要做什么!为什么你要走!为什么!!!!”我突然开始暴躁起来,我奋力将手中的信件摔在地上,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乐器,下一秒也毫不留情的扯得一干二净。
“万岁爷!万岁爷!您怎么了?!您应奴才一声啊!万岁爷!万岁爷!您。。。。您没事吧?!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小贵子守在门口大叫,他的声音刺激着我的耳膜。
我终于疲惫的倒在了地上,泪几乎是横着从我的眼眶里流出,手里狠命的拽着那张洁白的纸,玉扳指扣着的地方正好由三个斑泰字拼成。
“我爱你。”我浅浅的咛颂着,泪还是继续的流着,汇到我的嘴里形成了最苦涩的酒。
我还记得她当初拍着我的左胸脯说着一串斑泰语,我问她,她死活不告诉我,最后她才用大殷语缓慢的说道“那是我爱你的意思。”
我爱你。诠释了一切,即使我看不懂她的信,但是我看懂了最后两个字,我看懂了她的心。无论她走到哪里,我至少明白她是爱我的。
我笑了笑,仰面睡去。
“你们伺候寒妃多久了?”
“奴婢从小就在一旁伺候公主,已经快十五年了。”那个叫锁沐的婢女缓缓说道。
我看了一眼边上的另一个婢女,轻声问“你呢?”
“禀万岁爷,奴婢伺候公主已达十六年。”
我合上眼,小贵子机灵的跨上前来,“帮她们两个安排在宫内的职责,其他从斑泰来的宫女都让人送回斑泰。”
小贵子应了一声,正要带那两个宫女回去。
“万岁爷,难道您不想知道那封信的意思嘛?您一点也不好奇吗?”
我突的站了起来,直直的看着眼前的人影,身体有些轻微的晃动。小贵子识相的带着叫锁沐的婢女下去了。
“你想说些什么?”我依旧站着。
那个婢女脸上流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神情,最后还是笑着说“公主对万岁爷的感情想必不是万岁爷想得那么简单。公主对您的感情也并不是用那三个字母就能表示的。因为公主此次前来可不是单单为了结姻,而是。。。。。”
“罢了。”我朝她挥挥手,示意她不要再讲下去,沉默了许久终于对着躲在后墙的小贵子说“传朕旨意,三日之内把寒妃原先的婢女全部解决。不要留下任何祸患。”
小贵子愣着点点头,我已走远。
那天我拿着凛冽的信交给一个会斑泰语的使者,让他翻译成大殷文。
他用他颤抖的声音告诉我,凛冽除了来大殷结姻,还要盗取大殷与斑泰的密件,乘机毁掉大殷。
我笑,拿起早已准备好的匕首,缓慢的刺进使者的胸膛。
凛冽,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都知道。你为什么一直进偏殿为我磨墨?你为什么一直要教授我斑泰语?你为什么要读那些有关大殷的文学著作?你为什么不肯承认你爱我?
可是,我爱你。所以,我原谅了你。以后不会再有人知道这个秘密了。
番外之殷翊瑄(四)
“启禀万岁爷,寒妃娘娘的陵墓已经开工,斑泰派人送来十三姬敬献给万岁爷,祝万岁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小贵子迟疑的拍拍手,身后涌现出十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子。
我只是粗粗看了一眼,便再也没有望去过。“送她们回澜倾宫,等陵墓修建完毕,派她们过去守灵。”
“这。。。。”小贵子疑惑的看了我一眼,见我没有多大的起伏,便顺从的下去了。
“皇上。”太后从珠帘后走了上来“既然寒妃已经东去,何不如早日迎娶文丞相之女?”
我看了一眼太后的脸色,卑微的说“好。”
太后笑了,她走到我的跟前,用苍老的手抚摸着我的脸颊,柔声道“好皇儿,这才是一国之君该做的事情。”
我配合着她笑,眼底流露出悲戚的神色。
我二十二岁那年,文项的女儿作为第一批秀女被选入我的后宫,她的阿玛文项是一个很会盘算的大臣,可惜总是锋芒毕露,朝中早已有人参了他的本。如果不是因为她,或许文项早就被我罢职,回乡养老了。
“文………文千允?”我迟疑的叫着,总觉得这个名字哪里听见过,边上的张嬛看着我,时不时递上一盏热茶。
“秀女千允参见皇上,皇后娘娘。”一个单薄的身影从偏殿走了进来,稳稳的扶着身,亲切的看了我一眼。
就是这一眼,又把我带回了那天。火红的喜服,火红的喜带,还有凛冽冰冷幽美的双目。
“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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