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腐 上 by:舜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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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香腐 上 by:舜华-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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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临渊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眼神看着他,“梨白,我真不知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你!……”梨白气得浑身颤抖,伸手指着他的鼻子吼道:“你翻脸不认帐!我和你拼了!”便持剑朝楚临渊刺了过去。 
 
 
 
楚临渊一边侧身避开一边喝道:“梨白,你公然行刺皇子,楚冬阳可是要被你连累的。” 
 
 
 
听见楚冬阳的名字梨白手腕顿了一顿,攻势也减缓下来。楚临渊边拆招边朝梨白道:“我根本不是你口中的楚江,你说什么我也全然不懂……”一纵身跃到了门外。 
 
 
 
梨白顿了一下,也跟着跳了出去,又听见临渊接着道:“……若是你再和我纠缠不清,明日我便到父皇那里参冬阳一本,说他纵容下属行刺我。” 
 
 
 
听他说得这么坚决肯定,梨白不由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他懊恼地跺了跺脚,一纵身跃到半空挥剑在一棵大树上乱砍了一阵,残绿纷飞中他郁闷地喊了一声,人影一闪便跳进树丛里不见了。 
 
 
 
楚临渊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叹了口气,“梨白,并非是我存心要骗你,可是我真不能将连城交给你。” 
 
 
 
 
 
 
 
晨光里连城睁开眼睛,他默坐了一阵,起身走到白塔的窗前。看见窗台上有块碎石,便随手捡了起来朝塔外扔去。那碎石飞出一个优美的弧度,突然“砰”一声,似乎撞到了什么似的反弹了回来,几乎砸到了他。 
 
 
 
连城有些惊讶,随即便明白过来。想来是整座塔都被法术封住,所以任何东西均无法自由出入,或许连声音也会被过滤掉,从前白塔夜里的“鬼哭声”多半是塔顶那紫桥的呼喊声。 
 
 
 
他心里忽然生出一个疑问:自己是怎么进来的呢?正想得入神,突然看见塔下有人影闪过,他心里一惊,凝神望去,隐约看见有红色身影隐入梅花林,旋即便不见了。 
 
 
 
这时听见塔顶的紫桥喊了一声,“你在下面做什么?” 
 
 
 
连城犹豫了一阵,这才拖着铁链缓缓上了塔去,刚进了塔顶,链子便不够长了,他停下脚步,抬起头,正迎上青光里的紫桥满怀仇视的目光。 
 
 
 
“你究竟是何人?”连城问。 
 
 
 
紫桥冷冰冰别过脸,“不用你管。” 
 
 
 
连城不再理他,开始藉着晨光打量这塔顶。这顶层与他所处的那层并无太大区别,只是灰尘蛛网少了些,似乎刚有人打扫过。整整一层空荡荡的,除了紫桥容身的青色光柱之外便再无旁物。 
 
 
 
“你是如何到了这光柱里?”看不出任何端倪,于是连城又开口问。 
 
 
 
“……我也不知,从记事起就在这束光里了。”紫桥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了连城。他从未见过楚临渊之外的人,所以就算不喜欢连城,却还是愿意与他交谈。 
 
 
 
那岂非已有十多年了?连城暗想,似乎是从那件凶案发生不久后便开始了——这其间可有什么关联? 
 
 
 
“你在算计些什么?”紫桥见他沉默,忍不住出口问。 
 
 
 
连城淡然地瞥了他一眼,便转身下塔。紫桥见他突然离开,忙在他身后喊道:“我还有问题想要问你呢?你怎么可以说走就走?” 
 
 
 
连城微顿脚步,“可是我并不打算回答你任何问题。”说完不顾紫桥气红了脸,径自下塔去了。 
 
 
 
(二十五) 
 
 
 
朝堂上,众大臣分立两侧。 
 
 
 
一身明黄的景德帝端坐中央龙椅之上,他四十出头的年纪,轮廓若刀刻一般完美,英武华贵,并无半点老态。 
 
 
 
景德帝虽耽于酒色,也偏于残暴,尤其是对海颜一族,但并非昏庸之辈。因为知人善用,当政二十年虽无太大建树,百姓却也能安居乐业。 
 
 
 
此刻的景德帝明显有些忧心忡忡,近年来那个火璃蝶之梦一直纠缠着他,让他夜夜难眠。眼下边疆又频频告急,南楚即将亡国的消息被传得沸沸扬扬,南楚士兵根本无心作战。 
 
 
 
下面两个臣子一个主张割地求和,另一个则主张奋战到底,两人争得面红耳赤。景德帝厌烦地皱皱眉,出言制止了他们。这时楚冬阳上前躬身道:“启禀父皇,儿臣有火璃蝶的消息。” 
 
 
 
“什么?在何处?”景德帝惊喜,身子有一半离开了龙椅。对他来说,这个消息甚至比北晋突然退兵更要激动人心。 
 
 
 
众大臣闻言也将目光齐刷刷投向了楚冬阳,这事虽传得天下皆知,但到底从未经由景德帝之口确认过,大臣们一直是将信将疑,此时见了景德帝大喜过望的样子,心里便都暗暗道:看来此事半点不假了。 
 
 
 
景德帝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便重新坐了下来,楚冬阳朝右侧的楚临渊看了一眼,见后者面色有些凝重,不由得意一笑。他上前一步向景德帝躬身说道:“据儿臣的下属探查,那火璃蝶尚在蝶蛹之中,如今蝶蛹寄生于一海颜奴的心脏里。” 
 
 
 
景德帝吃了一惊,蝴蝶寄生在人的心脏里——这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众大臣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直到景德帝一声呼喝,众人这才战战兢兢住了口。 
 
 
 
楚冬阳又续道:“儿臣下属一路追查那海颜奴,到二皇弟府上时失去了他的踪迹。据那个下属多方打探,那人正藏在梅花山顶的白塔里。” 
 
 
 
“可有进去查寻?” 景德帝急声问。 
 
 
 
“尚未。那白塔被奇怪法术所封,只有二皇弟一人才能进塔。”楚冬阳又转向临渊,“二皇弟,不如你打开白塔的结界,让为兄进去一探。” 
 
 
 
楚临渊平静地望了他一眼,“大皇兄,临渊对什么结界一无所知,也不知自己缘何能进那白塔,解开结界一事临渊实在无能为力。” 
 
 
 
“既然如此,那渊儿你就进塔一探。”这时龙座上的景德帝发了话,他见临渊态度踌躇,心里已有些起疑,又见冬阳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便知他有确凿证据在手。火璃蝶兹事体大,他自是不敢掉以轻心,略一沉思便说道:“算起来朕已有近二十年未回那梅花山,朕今日与你们一起过去看看。” 
 
 
 
下面的臣子们一听均露出跃跃欲试的样子,景德帝想着如今火璃蝶已经令得众臣子人心惶惶,若能让他们亲眼目睹自己找到火璃蝶,对平息谣言自是极有帮助,于是便朝臣子们朗声道:“众爱卿若有兴趣,可与朕同往。” 
 
 
 
大臣们闻言忙谢恩。待宫里的随从准备妥当,一行人便出了宫去,待到了白塔外时已是黄昏时分了。梨白正在塔外候着,看见冬阳他们来忙上来行礼,禁卫队已将山顶除了悬崖之外的其余三面围了好几层,白塔下少说也有五六百人众。 
 
 
 
景德帝抬头望着白塔出神了片刻,这才在随从准备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楚冬阳上前向他进言道:“启禀父皇,此塔常有闹鬼的传言,恐为不祥之地。依儿臣所见,待二皇弟验完塔内之后,不如将此塔焚烧,以免遗留祸端。”他这番话无非是在胁迫楚临渊,让他不能只是进塔假意搜索一下,却不交出塔中人。 
 
 
 
楚临渊岂会不明白他的用意,他朝皇帝望去,见皇帝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明显对自己已经起疑,思忖着无论如何这塔都不能毁,否则困在青光里的紫桥必死无疑,而且楚冬阳明显已经知道连城就在塔里,自己势必要将连城带出来,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走到第十一层处,见连城正靠在窗后发怔,便知他早已看见了塔下众人。楚临渊在门口处轻咳一声,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连城抬头轻轻一瞥,绿眸里浅淡的光幽幽忽忽,如是黑夜残余的一线鬼火,带着昏暗蒙昧的光。 
 
 
 
楚临渊心里一痛,慌忙别开目光,两人默立了片刻,临渊这才上前打开了他手上的链子。 
 
 
 
“你是怎么进塔的?”连城突然问。 
 
 
 
临渊停下动作,有些奇怪在这样生死关头连城居然还能这么平静。他拿起自己挂在腰间的香囊,“就是这个一直放在枕头下的香囊,不过用它每日只能进塔一次。这是我娘亲自缝制,我从小就挂在脖子上的。七岁时有次无意间跑了进来,看见了塔顶的紫桥。后来偶然发现如果不戴着香囊根本无法进来,因怕他人发觉白塔的秘密,这才将这座山封了。” 
 
 
 
连城恍然大悟,他多次试图进塔,均未成功,没想到入塔的关键居然是这只一直放在枕下的香囊。忽然想到卧室的那幅画上的题诗: 
 
 
 
碧海飞金镜,青烟幂紫桥。 
临渊碎玉倾,入塔暗香摇。 
 
 
 
青烟,紫桥,临渊,入塔,暗香——原来所有玄机均在这首诗里。 
 
 
 
解开连城脚上的铁链,看见他白皙的脚踝上被铁环勒出了两道红痕,情不自禁伸手轻触了一下,连城本能地缩回了脚,楚临渊抬头望他,“痛么?”说出来又觉荒谬,这伤痕明明是自己造成,此时询问岂非显得惺惺作态? 
 
 
 
“不会比你心口蛊毒发作时更痛。”连城说道,虽是恶毒的言语,奇怪的是他的唇角却溢出了一丝真心的笑意,如千年的冰层裂开一条缝,有清亮的泉水细细流出。 
 
 
 
这还是临渊第一次见他露出笑容,不由失了神,直到连城走到楼梯口他才反应过来,忙疾步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白塔,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楚江!是你么?”人群里的梨白喊了一声,连城闻声将目光投向他,见他面上又是愧疚又是困惑,忽然想起昨日梅花林里的人影一闪,看身形应该正是这梨白了。于是冷冷道:“我是君连城,并非什么楚江,世上根本没有楚江这个人。” 
 
 
 
这话让梨白大为迷惑不解,又侧头看看不远处的楚临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两个人都不是楚江,那楚江到底去了哪里?这让他几乎想破了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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