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笑 by童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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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剑笑 by童茵-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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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好端端的,竟生起气来了?一见他恼了,风潇剑反倒慌了,完全手足无措,只得收回手里的剑,有意无意地蹭过去,还不时往他脸上照看好几回。 

 

侧过身去的莫晏怎会不知他的心思?虽本无怪他之意,可这面上的气,还是得演得登样。他遂摆正面孔,却闻一丝丝窃笑声自周遭传来,抬眼望去,却见承平捂起小嘴,躲在一旁偷笑。 

 

「平儿,你又胡闹了是不?」一群人自远处缓缓走近,由宫娥簇拥而来的正是当朝美丽尊贵的新周皇后。 

 

踩着轻慢的步伐,凤后抬眸睨着眼前垂首躬身的两人,一脸肃然地扬手道:「都抬起头来吧!」当两人双双抬起头来,就在她看清其中一人的相貌,明艳的丽容陡然闪过一丝惊惊愕。仅一瞬,她立时又恢复庄重的神态,沉声相问:「你……就是莫晏?」 

 

「微臣即是莫晏。」 

 

「真是好多年了……」瞅着那极为相似的面容,打量好半天,无端地,凤后柔媚一笑,点头喟叹:「我想想……是多少年了?有十五年之久了吧?想那程子你还是个小孩儿,一转眼,长得这样大了,要是浦阳公主泉下有知也该知足了。」忽地转脸过去,看见站在跟旁一身胡人装扮的女孩,森严的目光立刻柔和下来,换成一张属于母亲的面容笑问:「平儿,见过你表哥哥没有?」 

 

「早见过了,母后您未来前我就和晏哥哥还有这粗汉子一块儿玩呢!」承平调皮学着胡人掩抑躬身,朝凤后行了个礼后,遂把身子凑近直接挨在母亲身旁嘻笑道:「母后,您怎来了?平儿还想过去同您请安呢。」 

 

凤后笑笑,并不答话,只将目光调回莫晏的身上,温柔且至诚地说:「莫晏,既你已入得宫来,日后也不必拘礼,平儿孩子气重,就怕要给你添乱了。」一手抚着承平柔软的发丝,牵起小手低头吩咐:「平儿,去将太子请来。」 

 

听得这话,莫晏心知这是凤后有意将人遣开,抬眼上看,正巧和一双清冷的眸子碰上。接过眼色,他转而淡笑道:「皇后娘娘,有话但说便是,这位是我义兄,不妨事。」 

 

「咱们找一处僻静的地方谈谈吧!」凤后望着他良久,溢出一声叹息,随后唤来紧跟的两名太监内侍,便自管往水榭中央的亭台走去。 

 

***** 

 

亭台内,摆上一桌的好酒珍馐。 

 

正当两人落座时,风潇剑隐约感到事有蹊跷,偏眼环视,方才那两位内侍不知何时已悄然离去,再向周围看去,竟无人察觉有异。 

 

他扯了扯莫晏的袖摆,挤眉弄眼好半刻,得到的是对方拧眉不解的目光。 

 

将眉垂成八字样,他啧了一声,心想索性自己悄悄地溜去,瞧瞧看那两名内侍葫芦里卖的是啥药! 

 

打定主意,风潇剑连个招呼也不打,就此尾随上去。 

 

凤后淡淡一捎,仿佛没察觉两名内侍与风潇剑离去似地小啜了口茶,始终沉默不语。 

 

静谧的气氛就在两人之间流窜,徐徐凉风拂掠起裙幅沙沙作响着,更为这死寂的氛围中平添几许诡谲。 

 

「这十五年来,你过得如何?」凤后率先打破沉默,拿着一双关怀备至的眼眸瞅着坐于对边模样清俊的男人。见他眉眼含笑,她微微敛下美目,低垂着头,扯着嘴角苦涩道:「当年你母亲可是先帝的掌上明珠,是先帝割舍不去的心头肉啊!怎么也万万没料到,竟让歹人的几句谗言给害了……」稍顿,将双目栘向他,她用着凄凉却隐带尖刺逼人的声调说:「可你,为何又要回来?」 

 

「微臣仅是受人之托,完璧归赵。」 

 

闻见「完璧归赵」四字,一向沉稳自重的凤后陡然激动了! 

 

明艳动人的面容显得苍白无色,双手不住发颤,直到触及像是从四周传来一道道疑惑惊异的目光,她几乎是咬紧牙根地问:「何人之托?」她舒了口气,徐徐再问:「是……浦阳公主吗?」 

 

「所托之人,是微臣的师父。」 

 

这么说来,应不是她……凤后像是放下心头大石,长长地舒了口气,逐渐和缓脸色,紧抿着唇角亦染上些微的笑意。 

 

「莫晏,在这儿说话只行家礼不行君臣,甭微臣长娘娘短的,我听着烦。」她垂下美目,拿手抚着杯盏边缘,有意无意地问道:「东西你交于皇上了?」 

 

「是的。」 

 

「你可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一只看似价值不菲的玉佩。」 

 

「玉佩吗?」凤后拖着腮,摆出一副佣懒姿态,冷冷笑问:「你对你的生母究竟明白多少?她虽贵为公主,却与和尚私通,作出悖于伦常之事,这事你可晓得?」 

 

乍耳听来,一言一句像是在责怪他身为人子竟对母亲不闻不问,有失孝悌之礼,可仔细推敲话中含意,似乎又不全是这么一回事。 

 

念头转到这儿,心中已有计较,她一番连问,非是一般闲话家常,倒像是有逼问口供的意味。 

 

所以,原本不是难以脱口的问题,然莫晏此时却刻意沉吟未答,支吾几句后,仿是不得不老实答道:「微臣只闻知一二,其中细末,再无旁人告知。」 

 

难道赵义从未透露任何只字词组?见此情形,凤后自然感到有不对劲的地方,可眼下又未能实际点出疑惑所在。于是,她状似感慨地点了点头,「也难怪你不明白,当年你不过是个小小孩儿,又怎会清楚所有原由?尤其宫中出了这样大的事体,怎好传出去……」 

 

突然一阵默然,她随即强笑了笑:「但我明白……浦阳她死得冤啊!因她恨,恨皇上不顾兄妹之情,恨整个新周无她的容身之处,也恨我当初没能救她……」往事再提,她不禁无声地叹了口气。「只怪皇甫少仲急于宣旨,要不她也不会含恨而死。」 

 

接着,凤后将所有一切前因后果娓娓道出。 

 

莫莫晏的生母——浦阳公主,乃是先帝章宗最为宠爱的十七公主,不仅因她美丽似同生母,更因她自幼丧母故更使得章宗宠爱,并将浦阳许配于当朝右相之子。 

 

父母之命的嫁娶,纵使贵为公王之尊也不得违抗,因缘巧合下,亦或许是天意使然,浦阳偶遇一名法号莫意的和向,进而与之相恋。 

 

可惜好景不常,浦阳以公主身份出入寺庙本非寻常事,一旦次数多了,更教人无法不起疑,大伙儿频频猜测,常停于清静庙外的华贵车舆,究竟是哪位贵人所有?蜚语流转,谣言尘嚣直上,随同传入了太子和皇三子赵羲的耳里。 

 

所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公主与和尚私通相恋顿时闹得满城风云,此等悖伦丧德一事终于还是让先帝章宗知晓了。 

 

莫意执意不愿相见,浦阳没法,只好将太子偏妃好意赠予的凤玉以作为此心不变的信物,恳请小和尚转交,顾不得此人是否可靠,仅附上一句:「见玉如见人,宁可玉碎,不愿瓦全。」遂伤心离去。 

 

莫意与浦阳公主私通一事登时曝光,光凭与公主私通大罪,足可行以五马分尸之刑,弃于荒山野岭。 

 

然民间传言,浦阳公主乃死于自家兄弟之手。 

 

起因肇于当时章宗尚未病殁,皇宫内即开始了皇子争权,其中大皇子赵承嗣、皇三子赵羲、皇九子赵儒各有拥臣。按祖宗惯例,应立嫡长子为太子,可惜太子承嗣性好嬉游,是个标准的纨褲子弟,身旁时有一俊生随伺在侧,过度沉迷男色为章宗所不喜,加上拥立九皇子之宰相皇甫少仲进谗,趁章宗病卧榻上神智不清,得了圣喻领兵血洗东宫,太子被废,流放边疆抑郁以终,改立九皇子赵儒为太子。 

 

可群臣有所反异,认为以弟为嗣,伦理不合,有悖于祖先宗法,又皇三子赵羲智勇兼俱、刚明果断,而太子赵儒虽性情柔顺,殷勤敦厚,可说是个至情至孝之人,但往往优柔寡断,难以坚持,加上常为偏听,容易为人所利用──这正是皇甫少仲极力拥戴的主因。 

 

此等皇子争夺帝位之事,本与浦阳公主毫无干系,事情症结在于章宗在位时,看似疼惜浦阳这个小女儿,实则是将她作为功臣的赏赐嫁入宰相府里,并封其驸马为青光禄大夫。可他哪里晓得,在他这最惹人喜爱最美丽的小女儿心中,已有个男人身影,那便是她的三皇兄赵羲。 

 

一是美若天仙,一是潇洒风流,尽管彼此身上流着相同的血液,浦阳仍是不由自拔地恋上他的温文尔雅。众兄弟中,唯有九皇子赵儒和三皇子最与她亲近,尤其是三皇子赵羲,她视他为亲人,在那一片不可名状的情感中,她更视他如爱人。 

 

在浦阳嫁人姚府后,整日郁郁寡欢,几回与道羲的相聚并不能满足内心的寂寞,且各皇子均封王在外,此时拥戴新立的太子赵儒只能留于东宫,赵羲却远居江南封地,来回更是不易。 

 

有日,浦阳终是忍受不住漫漫长日的痛苦煎熬,就在霜叶红于二月花的深秋,灰蒙蒙的天色飘落细滑如丝的小雨,鞑鞑马啼踏破属于清晨的寂静,她带着如死灰般的心走入再无人居住的宅子。 

 

深处,她望见一双幽蓝阴郁的眸子,与此同时,便注定了她这一辈子至死难休的爱恨别离。 

 

一身侩袍袈裟的男人无端出现在齐王府中,浦阳却无暇去思想,只瞅着那一双蓝眸,唇线弯成温柔弧度,很美很美地笑了。 

 

她不去辨别他的身份,因为她眼里所见,是一个单纯安详的男人,纵使他身穿袈裟,俨似和尚,可她心里隐约觉得,他并非寻常人。 

 

岂料,没来由的猜测,竟然成真! 

 

于章宗崩天后,职掌朝政的皇甫少仲便将赵羲的存在视为非除不可的肉中刺,深怕他伺机造反,图谋篡位,把自己多年来极力拥戴的傀儡挤下帝位。所以他在等,等赵羲自投罗网的机会,而这一天,终是让他逮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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