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倾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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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倾歌-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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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肆!”我一把扔了缰绳,劈手夺下他手里的马鞭,狠狠朝他抽去。
  他浑身一软,仰身躺下,险险躲过我抽过去的长鞭后,吓得口中直哆嗦:“有话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有话好说……”
  我才不是君子,也根本不敢和他乱说废话,只发泄着心中的怒气挥了鞭子一下接一下不客气地抽过去。他坐在马背上东倒西歪,看起来是境况危虞,只是每一次却都能堪堪避过那些凌厉而去的鞭影。
  我心中一动,于是改了鞭子挥去的方向,不抽他的上身,而是抽上他踩在马镫上的腿……
  “啊!”他弯腰捂住被马鞭抽中的小腿,眼睛瞪向我时,眸底飞快地逝去一抹似有还无的细锐锋芒,余下的,唯有满目的害怕和痛苦,“你当真如此野蛮不讲理!”
  我收回马鞭,避开视线不去看他眼眸,心里虽惴惴不安,口中仍要强:“谁让你如此放肆,说要让本宫……本公子做你的马夫!”
  “不做便不做,直说不行?如今腿被你伤成这样,就算我肯下马走路,怕也只能爬回安城了!”他一边说话,一边依然煞有其事地口中不断吸着冷气,似是疼得受不了的模样。
  我斜眸瞥了他一眼,明知他在故意夸大,但心里还是隐隐有了愧疚的感觉。
  我想了一会,低了头轻声道:“抱歉,是我手劲重了。那你就不要下马了,骑它回城便好。马已驯服,你若乖乖地,它也会乖乖地,不必再担心。”
  他怔了怔,似是想不到我会这样回答,清亮的眸子瞅向我时,依稀添上几分古怪的笑意:“你放心让我将马骑走?你不怕我食言?”
  我扬手将马鞭扔给他,冷道:“不就是一匹马,我现在对它没兴趣了,我不要了。”
  “不行!”我正要转身离开时,他又开口叫住我,看情形倒似要准备和我纠缠不休了,“我说了给你就得给你!你若不要,那我不成了失信之人?不行不行,圣人说要导人向善,你怎地要故意让我做个小人?险恶用心,世人难忍……喂!我不说了,你别走别走!我这就下马,马给你,我自己爬回去……”言罢,他在马身上摸索一下,直了身子,蹬了腿,眼看就要从马背上跳下。
  刚要跳下时,那只被我抽中的腿忽地失力一落,他整个人又重新坐上了马背。
  “疼……”他抚了抚受伤的地方,轻声呢喃。
  我没辙地打量他,无奈:“算我怕了你了,你究竟想要怎样?”
  他勾了眸子看着我,目光粲然似低垂的星辰:“我倒是有个法子……你和我共骑一座如何?到了城门,我自会下马将坐骑让给你。”
  我心中惊诧气恼,脸上却微笑着:“你要我与你共骑?”
  “是,如何?”他问得坦诚无辜。
  我轻轻一笑,靠过去。
  他看着我,眸间笑意清朗自满。
  我却翻手猛然拍手打向他腿伤的地方,狠狠用劲。
  “你!”他痛得倒吸着气。
  我抿唇一笑,柔声道:“我最恨别人无礼了,这便是惩罚。”
  “你……”他颤声,眸光微动。
  
  趁他揉着自己的伤处时,我却纵身跃上马背,坐在他身前,拉住了马缰,夺过身后那已然呆化的那人手中的马鞭,重重挥下。
  “驾!”
  白马奔驰的刹那,身后人一声尖叫,伴随着那声音的,是他止不住后仰的身子。
  我偷偷地弯唇笑开,心里刚升上一丝得意时,腰际却猛地被一双有力的胳膊死死抱住:“慢点!脖子都快闪断了!”
  言罢,他索性整个身子都软趴趴地靠到我背上。
  我脸上腾地一烧,怒道:“给我坐直了!难不成你没骨头吗?”
  他闻言嘿嘿一笑,只愈发抱紧了我,口中嘟囔:“骨头刚刚都被震碎了!都是男人,顾忌什么……”话语一顿,他慢悠悠地叹息一声后,又懒懒地开了口:“只不过,这么柔软的身子,这么细小的腰肢,嗯,真不像男人啊。”
  “你!”我气得眼前发黑,松了缰绳正待伸指扳开他缠在我腰上的手臂时,他突地扬腿踢了一下马身。白马受痛嘶鸣,奔跑时,更加迅如闪电……
  我一失神,身子便危危险险地直直下倾。
  而他根本不顾,看他手上用力的架势,绝对有在两人同时坠地时让我垫背的打算。我咬了唇,只好放弃了去挣脱开他的胳膊,双手再次拉紧了马缰。
  这鬼面人,当真是我命里的克星。
  不对,是灾星!
  
  好在他倒也说话算话,一到城门口,他就跃下了马背,挥了挥手正要离去时,心里满是恨意的我忍无可忍地对着他的背重重抽了一鞭。
  裘衣撕裂时,他这次倒没痛呼,而是回过头来定定地看着我,眸间一闪一闪的,看上去竟不是恼怒,而是异乎寻常的平静。
  “有缘再见。”他轻声一笑,开了口。
  我冷冷地收回视线,二话不说,双腿一夹,驰马掠过他身旁。
  鬼面人,要知鬼才会与你有缘再见!
  
  回到赌坊,把马扔给了门前小厮,冲到竹园房里使劲喝了几杯茶后,我这才觉得自己呼吸顺畅。
  坐在桌旁抱头想了半天,尽管脑子里拼命想忘记那丑陋的鬼面、无赖般的痞痞言语,耳畔却偏偏总回响着他嘻皮不恭的声音。
  我甩甩脑袋,抱住胳膊埋下头去。
  “可恶的家伙。”声音恨恨地,自齿缝间一一吐出。
  “刚才看见马厩里多了一匹上好的白马,小厮说是你骑回来的?”豪姬的声音突然响在耳畔,我抬眸,看她一眼,点了点头。
  豪姬好奇道:“哪里来的?”
  我微微一笑,忍不住顽心一起,玩笑道:“抢的。”
  豪姬吃惊地看着我,眸色怀疑。
  我斜眸看了看她,待她再要开口时赶紧转移了话题:“豪姬是不是有事来找我?”
  她微笑着挪步走过来,在我身旁坐下,拉起我的手,笑道:“知道么?公子穆回城了。”
  我心中一凛,惊道:“他回来了?不是说要等到夜览成亲那天才回来吗?”
  豪姬凝眸一笑,道:“其实城里百姓也没看见他本人,不过他的亲军、晋国的玄甲军队今日下午已入城。说是妍公主大婚,各国宾客都来祝贺,为了维护安城的安全。公子穆素来是和玄甲军队在一起的,军队既已入城,他自然也回来了。”
  我怔了半天,想起在城外见到的那支军队,恍了恍神,许久才慢慢“哦”了一声。
  他终于回来了,与我同在一座城了?
  虽不是面对面的距离,但如此靠近的感觉却依然让我忍不住微微摒住了呼吸,心中不自觉地开始紧张。
  不知怎地,即便就是这样紧张的时候,我脑子里还是莫名其妙地浮现出那个黑衣鬼面的身影,亮亮的眸子里笑意暗藏,只是看向我时尽是狡诈得意的光芒……
  我闭眼咬唇,暗骂自己糊里糊涂。
  “怎么,夷光你不高兴?”豪姬关心疑惑。
  
  “她不是不高兴,而是高兴得很!”
  我还未答,豪姬正望着我发愣时,门边突地传来一个凉冰冰的声音。
  我和豪姬闻言回头,只见无颜孤峭地站在门扉处,唇角上扬,眸光微动,似笑非笑时,说不上是喜是哀。
  我呆了呆,随即干笑了几声,轻声道:“二哥胡说什么呢。”
  他也不反驳,只扬了眉,左顾言它:“无苏来安城了。代表齐国前来出席妍女和意的婚礼。”
  “真的?”我心中一喜,抚掌笑道,“大哥既来了,那我和你去参加意的婚礼就安全多了。”
  他看着我,唇角动了动,似要开口说什么,但等了很久后,他还是沉默着没有出声。
  “二哥是不是有话要说?”我皱了眉,不解地望着他。
  他眸光一变,脸上的神情复杂而又迟疑。
  半响,他终于启了唇:“这两天,你不许再出门。”
  我心中虽纳闷,但看无颜这少有的认真神情,只得垂下了头,低声道:“知道了。”
  无颜不再言语,只在门外站了一会,随后便转身快步走了。
  耳边一阵沉寂,不知道多久后,豪姬忽地柔声一叹,笑道:“你二哥他活得可真累。”
  他累?
  他可是风流天下的逍遥公子!
  我也不说话,只暗暗腹诽。
  
                   
 墙中暗阁
  
  堵坊消遣极多,两日并不难熬,转眼已至第二日夜下。
  从这日晨时起,城里戒备就突然间开始森严,赌坊门前时不时都会走过一队身着黑衣玄甲、手握弯刀长槊的士兵。小厮悄声告诉我,说是晋国王上下了告示,通令全城今夜戌时后街上不得行人,亥时后楼宅不得喧哗,违者重罚。
  于是暮色一落,天幕渐暗时,冷清空旷的街上只剩下了来往巡逻军队整齐的步伐声,和他们身上铿锵的锁甲相击声。
  既是全城通令,赌坊今日也早早关了门,平时习惯了赌场里的喧哗吵闹,如今一静下来,倒是觉得有点不正常,仿佛紧随着那沉沉夜色和禁城赦令而来的,是让人难以捉摸的阴谋和凶险。
  
  竹园里,我抱膝坐在台阶上,抬眼望着天空。
  夜色不错,月皎白,星粲然,轻云若纱,九霄静籁。月下竹林寂寂幽幽,飞叶修竿皆浸没在银色光碎中,鲜翠之色看起来比往日更胜三分。
  已是子时,因为今夜全城的格外静寥而使空气似凝固般冻结,依稀一点细微的声音传来,居然可以牵动整个人所有的神经。
  我若猜得不错,今夜肯定会有许多人无眠。
  不管是对明日将成亲的夜览和妍女,还是那些搞出今夜这么古怪紧张气氛的人来说,如此压抑下的暗流藏着的何止千钧一发?
  我卷袖擦了擦手中的宋玉笛,几次三番想要凑到唇边吐气成音,却又不得不巴巴地放下。因为我不知道,那句“楼宅不得喧哗”包不包括这丝竹管弦的乐声。
  身后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未行几步,耳边便响起了豪姬清朗明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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