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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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Ⅱ- 第1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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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象当时的惊险惨烈,众人无不唏嘘,唯独姚晴一见死尸,便想起若干往事,大觉烦恶,催促道:“管他皇帝奴才,死人有什么好瞧的,还不快走?”
  陆渐道:“但这尸首如何处置?”谷缜道:“帝王也好,恶奴也罢,一旦身死,都只是无知白骨。这迷宫规模宏大,不啻于皇陵地宫,做他们的坟墓,倒也合适。”当即举烛向前,姚晴只怕还有尸骸,再也不敢与他争先,
  如此走了半晌,忽有石阶向上,近乎垂直,走了三十步,便见穹顶,谷缜摸到一根粗若儿臂的铁销,抽开一掀,穹顶洞开,微风灌入,带着一股清新凉意,谷缜抬头望去,夜空寥廓、星芒璀璨,心中不禁涌起无边豪情。
  众人出了秘道,除了徐海,脸上多少都有喜色,只见四周花草芬芳,树摇影动,远处殿宇重重,在月色中投下崔巍暗影。陆渐忍不住道:“这是什么地方?”
  谷缜道:“这是南京的旧宫城。”陆渐大吃一惊,姚晴也蛾眉微蹙,沈秀嘿嘿一笑,道:“妙啊,只需叫喊一声,大家全都没命!”谷缜瞧他一眼,笑道:“那你不妨试试。”沈秀哼了一声,目光极为阴沉。
  谷缜转过身来,望着那出口,摇头道:“有道是:‘明见万里,不能见眉睫,烛照天下,不能照足下。’朱棣为找建文帝,搜遍中国,七下西洋。却没料到,这位对头,竟然就在南京宫城的下面。”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道:“这条秘道,当是朱元璋修筑南京时所造,可惜他没用上,却留给了孙子。”说罢盖上出口石板,石板下设有机关,一旦合上,铁销便从内扣住。
  出口在御花园中,夜色已深,人迹不至,唯有寒虫低鸣,一阵一阵,扣人心弦。姚晴见谷缜封闭秘道,问道:“臭狐狸,如今怎么办?”
  谷缜道:“这宫城大极了,我们不妨找一处冷僻宫殿,好吃好睡,躲上几天。”姚晴摇头道,“左飞卿的追踪术十分邪乎,在一地待久了,必被找到。这七日中,我要离开南京,走得越远越好。”
  

翻覆(3)
沈秀忽地笑道:“如此说,我却有一条‘浑水摸鱼’的妙计。今日天亮之前,南京城将有一场大战,趁着混乱,师妹便可瞒过风君侯,轻易逃出南京。”
  姚晴奇道:“什么大战?”沈秀向徐海努努嘴,笑道:“他和汪直约好,里应外合,攻打南京,却不料家父事先知道,将计就计,要将这干倭寇一网打尽。”
  姚晴美目一亮,问道:“什么时候?”沈秀望了望天,笑道:“快了,当在寅时。”姚晴喜上眉梢,说道:“好,这就去。”说罢凝视陆渐,陆渐尚且犹豫,谷缜已笑道:“二位请了,咱们就此分道扬镳,恕不远送。”
  姚晴见陆渐面有难色,眼中闪出一丝怒色,咬咬朱唇,转身去了。沈秀向谷缜嘿嘿一笑,阴声道:“匹夫无罪,怀壁其罪,谷兄须得当心。”说罢蜷起伤足,一跳一跳,随在姚晴之后,忽听谷缜在身后笑道:“陆渐你瞧,他这跳来跳去的,像不像一只癞蛤蟆?”陆渐道:“这么一说,真有一些像,就是比癞蛤蟆俊些。”
  沈秀大怒,心中想了几十条酷刑,将二人慢慢折磨至死。他一边想象,一边咬牙,姚晴却嫌他太慢,托住他肘,纵跃如飞,避过宫中警卫,来到一处宫墙前,姚晴种下“孽因子”,生出一条长藤,两人循藤攀过墙头,经御水河出了宫城,姚晴忽地笑道:“沈师兄,就此别过?”
  沈秀大吃一惊,忙道:“师妹什么话,我离了你,又去哪儿呢?”
  姚晴望着他,剪水双瞳勾魂夺魄,轻轻笑道:“师兄还是别顽啦,回家治伤要紧,要不然,真成了瘸子,沈师伯岂不心疼?”说罢转身便走,沈秀不死心,叫道:“师妹慢走……”
  姚晴应声掉头,眨眼笑道:“是了,还有一件事忘了说。”沈秀心中燃起一丝希冀,忙笑道:“好师妹,我便知道,你舍不得离开我的?”
  姚晴嘻嘻一笑,摇头道:“师兄既然瘸了脚,这一下,我无论去哪儿,你都追不上啦。”说罢伸出玉手,向他招了招,又做一个鬼脸,倏地展开身法,隐没入茫茫夜色中。
  沈秀望她背影,心里又爱又恨,爽然若失,不觉咬牙道:“这小妖精,那天落到少爷手里,瞧我怎么炮制你。”说罢,伤口又痛起来,心道:“小妖精说得是,眼下治伤要紧。”当即一跳一跳,向总督府去了。
  待沈秀走远,从宫城阴影里踱出两人,正是陆渐、谷缜,陆渐亦惊亦喜:“谷缜,又被你猜中啦,你怎么知道阿晴会离开沈秀?”
  谷缜笑道:“就凭她瞧你的眼神,若我所料不差,姚晴喜欢的是你,不是沈秀。”陆渐一呆,不信道:“你说她喜欢的是我?”
  谷缜道:“她方才问你,分明想你陪她,故而我便想试她一试,她若喜欢沈秀,出了宫城,势必与他同行同止,这等水性女子,不要也罢;她若喜欢的是你,却不耐与沈秀纠缠了。”
  陆渐望着他,流露古怪之色,谷缜推他一把,笑道:“瞧我作甚?还不去追她?”陆渐道:“可是,可是……”
  “可是黑天劫么?”谷缜道,“不打紧,我已逮住徐海,冤屈不日可伸,之后我便求我爹封了你的隐脉。好兄弟,别再把我配给姚晴了,你不知道,我家那头母老虎发起威来,就是诸天神佛,也要卷堂大散哩。”
  “你家的母老虎?”陆渐露出讶色,谷缜笑道:“你不是接过她的暗器么?”陆渐恍然道:“是那位姑娘,她是……”
  谷缜接口道:“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儿。”他一想到沉冤得洗,便觉乐不可支,抓起徐海,笑道,“我要去审问这厮,你若找我,便来敲城东沧波巷左首第二间大门。”说罢哈哈一笑,袖挽流风,头戴星月,步履逍遥,飘然去了。
  陆渐被这一番话说得心神不安,又担心起姚晴的安危,当即迈开大步,追赶姚晴。
  他赶了一程,却不见人,心一急,施展“跳麻术”,嗖地纵上一所房顶,居高望去,透过一片房舍,忽见远处隐隐有火光射出,陆渐一惊:“失火了么?”
  

翻覆(4)
他一见灾厄,顿然忘我,当即踏着屋顶,赶将上去,还没走近,便听刀剑交鸣,喊杀震天。陆渐俯身一瞧,前方正是“罗宅”,两百余名倭寇身披铠甲,手持刀枪,正与数百明军浴血巷战。
  众倭寇到此地步,也是为势所迫,方才好容易撞破铁门,攻入石厅,谁知却不见人,众寇疑神疑鬼,一片哗然,桓中缺无法可想,先救醒陈子单,陈子单颇负智计,猜测厅中必有暗道,但以他的智识,仍不足寻出机关,眼看起事在即,敌人又从秘道走脱,耽搁下去,势必被人瓮中捉鳖,全军覆没,当下号令两百寇军,爬出深井,自罗宅杀了出来。
  沈舟虚虽没找到秘道,却料到倭寇巢穴就在左近,是故设下伏兵,倭寇一旦露面,四下警哨大作,顷刻聚集数百兵将,双方杀成一团。
  这群倭寇是徐海手下精锐,明军则是沈舟虚训练的甲士,虽说武艺精强,胜过卫所官军,但气势纪律,比起这群百战老寇,仍有不如。
  众倭寇抱成一团,阵如龟形,分进合击,进如尖枪穿甲,无坚不摧,退如漏斗流沙,陷敌于无形。明军纵然四面涌至,但阵势单薄,兵力分散,人数虽多,却被倭寇横冲直撞,各个击破,陆渐一眨眼的的工夫,便倒了七人。
  陆渐心中大急,眼见桓中缺与陈子单身处阵心,喝叫不已,顿时将身一长,厉声道:“桓中缺,你瞧我是谁?”
  桓中缺一抬头,忽觉黑影如山,恶风压顶,他双手被废,无法抵挡,死命将身一躬,贴地滚出。
  陆渐飞落阵心,一个“大须弥相”,撞得一名倭寇口吐鲜血。陈子单一声厉叫,双手握刀狠狠劈来,陆渐侧身让过,左手探出,咔嚓两下将他双腕卸脱。
  陈子单惨叫一声,倭刀脱手。陆渐顺手接住,霎时间,一股熟悉之感涌上心头,似又回到那晚,神社破败,冷月无声,天神宗石甲长刀,面目狰狞。
  “呵!”两把倭刀,三条朱枪,挟着烈风血气,猬集而来。
  刀柄入手,倭刀长短厚薄、软硬轻重,陆渐无不了然于心,仿佛此刀铸成,便与他相伴相生,浑然一体。于是乎,便依这口倭刀之性,从左至右,绕身划了一个圆圈。
  叮当交响,刀枪落地,五名倭寇齐齐惨哼,双腕上鲜血淋漓,腕上筋络均被挑断。
  陆渐双眼圆睁,纵起倭刀破入敌阵,长刀所向,众倭寇手腕溅血,兵刃纷坠,惨叫声此起彼落。
  众甲士原本已呈溃势,不料陆渐如飞将军从天而降,更从倭寇阵心杀出,冲得敌阵七零八落,顿时振奋起来。
  这批倭寇多是日本浪人,崇尚武士之道,悍不畏死,虽处劣势,仍是苦苦顽抗。奈何陆渐一把刀东飘西荡,专挑彼方手筋。众倭人刀枪脱手,便如毒蛇拔牙,猛虎断爪,空有一腔斗志,也是任人宰割,不一阵便死伤大半,剩下几十人心慌意乱,忽发一声喊,四下溃逃,明军围追堵截,众寇要么被生擒活捉,要么被乱刀砍死。
  陆渐望着一地死尸,蓦地心中一惨,垂下刀来,游目望去,尸体中却不见桓中缺。他微感讶异,仔细搜过,仍无所得,正觉纳闷,忽见两名将官快步赶来,拱手道:“天幸壮士相助,敢问大名……”
  陆渐摇头道:“微名不足挂齿……”话未说完,忽见道路尽头一人飞奔而来,他认得是燕未归。心想此人一来,沈舟虚也必然尾随,若是相见,难保他不旧话重提,要自己留在身边,别的倒也罢了,若是耽误了寻找姚晴,却是不妥。
  一念及此,陆渐丢下倭刀,转身便走,那两名将官大惊,忙道:“壮士留步……”两人越是叫唤,陆渐步子越快,转过长街,消失不见。他倏然而来,又倏然而去,两名将官一时面面相对,惊疑万分。
  陆渐发足飞奔,在大街小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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