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卤煮研究生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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卤煮研究生院- 第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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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回,徐枕流没能跟上愈发神出鬼没的话题节奏,尽管如此,主修语言哲学的他还是近乎本能地玩弄着概念:“其实二者并不矛盾,真正的……”

“恐怕还是要听从情感的召唤,”显然,刚才那是个设问句,根本不需别人来回答:“违背了理智,以后还能补偿;而背叛了情感…”她摇摇头,清澈的双眸好像蒙上了层雾气,倒像个历尽沧桑的老人。

走出很远,枕流依然没能回过味儿来,身边的吴雨挤挤他,拐进一家Beton专卖店里。其实,小吴老师向来不是那种整天泡在商场里穷逛的“花花公主”,偶尔轻松轻松也往往会携一二女伴同行,从没徐枕流的份儿。可最近却行情陡变,她一连几次拉上小胖子到附近的购物中心转悠,和这回一样,都以中高档男士休闲系列为主要目标,自作多情的枕流原本以为是要送给他什么“定情物”,却发现人家重点搜索的品种大都是与自己在年龄与身材上皆不相称的T恤、仔裤之类。更令人深感蹊跷的是,每当选到了中意的货色,吴雨反而会转喜为忧、犹豫再三,最终默默地把辛辛苦苦挑来的东西重又摆回原处并面色凝重地退出店门。

“你看这怎么样?”她拿起一个蓝白相间的帆布手包,很随性自然的那种。

“好像…”

没等枕流发表意见,吴雨便把包塞进他手中,并摆弄着男孩儿作出各种造型。

“小姐眼力不错啊,”导购员很职业地站到一旁:“这是昨天刚来的货,卖得特好,跟您先生的气质也挺配的,显得文质彬彬的那种。”

“是吧,”吴雨脸上绽出甜美的笑容:“我觉得也是,”她挽起枕流,孩子般地嬉闹着。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小吴老师似乎对徐枕流格外热情,且并不像原来那样把他当成永远长不大的孩子,而总是在一起探讨些深刻地近乎深沉的问题。尽管如此,敏感的小胖子依然觉得,吴雨眼中的自己恐怕并没有什么根本改变,更准确些说,她投向眷念的那个人并不是自己,因为每当二人脉脉相对时,吴雨都好像是在和男孩儿背后的谁潺潺絮语着。

大言不惭地讲,徐枕流基本处于比较能吸引异性青睐的范畴中,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如此。与那种令人赏心悦目并产生占有或被占有冲动的标准情人不同,在女生眼中,胖乎乎的枕流就像个高智商的宠物玩具一样,反倒比越来越市场细分的前者更加人见人爱,就算曾经处于敌对阵线的分外眼红,也很容易同他冰释前嫌,毕竟,谁会和一只耍赖起腻时不小心弄疼你的熊猫记仇呢。

那是周六的中午,枕流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那边有点儿耳熟的女声以命令的口吻让他立刻到研院门口“紧急集合”后便毫不拖泥带水地挂掉了。不知深浅的男孩儿赶紧梳洗打扮,等跑到指定地点之后才发现,把他从零食堆里拎出来的,居然是魏丹。

“怎么这么慢?”一身短打扮的姑娘毫不客气,似乎在吆喝自己的杂役。

“我,我还没起呢,”枕流只得紧跟人家的节奏。

女孩儿抿着嘴唇望向校园深处,宽宽地额头在骄阳下泛起饱满的光晕,一幅准备厚积薄发的架势:“你去把段青给我叫出来!”

“啊?”徐枕流也没敢多问,只是本能地愣了一下。

“去呀!”魏丹冲他瞪起那双炯炯的杏眼,高高扎在脑后的马尾辫沉沉地摇摆着,好像在为女主人站脚助威。

天地良心,可怜的枕流和那位既不同班又不同系的段师兄连话都没说过,当然就更不知道人家的行止出处了。屋漏偏逢连阴雨,刚才慌里慌张地跑出来时连手机都没带八五八书房,他只好先回家打电话给程毅,结果又没人接。正当男孩儿急得团团转时,陆远航给他回了个十分简短的信息,只说自己正和程毅、咏嘉、当然还有段青一起参观798艺术区,连邀请枕流同往的礼节性客套都没有,看起来很是乐不思蜀。

在社会日益异化的今天,很多感到无助与疲倦的年轻人都在感情生活中有意无意地寻找比自己成熟的伴侣,以期得到横流物欲中愈发稀少的关怀备至。可遗憾的是,这种如意算盘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往往难逃落空的下场,就像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都不把堕胎当作谋杀一样,剥夺弱小者的利益常常会成为惯例,且不受道德谴责。举个眼前的例子,在段青看来,魏丹之于自己不过是个小朋友而已,即便女孩儿的纯洁烂漫能让他感到几缕同龄人中难得的清新,但当这一切都稍纵即逝后,受伤害的恐怕还是那个不熟悉规则的新手。

“让他去死吧,”魏丹恨恨地诅咒着,尚嫌单薄的双肩轻微起伏着,尽管枕流并未如实奉告,只推脱说实在找不到人,但冰雪聪慧的女孩儿显然只需点到为止。

枕流原本还有些担心,万一正愁无名烈火无处喷薄而出的魏姑娘在人来人往的校门口冲自己发飙该如何收场,听吴雨说,这位已很有几分冷艳风度的女孩儿曾把班上某追求者的情书丢到讲台上供同学们见习,搞得那个可怜虫一连几天都躲在家里装病。(奇。书。网……整。理。提。供)还好,毕竟是被良好家教熏陶出来的大家闺秀,纵然满腔怨屈,但魏丹依然保持着基本的端庄仪态,与那些不分场合地点撒泼打滚并自以为得志的悍妇无赖有着本质区别。女孩儿转身走远时,枕流只看到她紧咬的双唇和似乎永远微蹙着的眉心,当然,还有书包上那只似笑非笑的流氓兔。

徐枕流抬头望了望头顶如洗的晴空,这是种令人发呕而又无汗的燥热,果然,夏天又在不经意间提前到来了。

初尝禁果的年轻人总会认为爱情就是全部,碰壁之后又要反过头来怀疑一切,于是,花花世界上总能见到些稚气未脱的黄口小儿张嘴便是:“我不相信爱情”,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其实,爱情本就不是一切,正如“主义”、“信仰”之于政党那样,它该成为你奋斗终身的目标,而不是拿来招摇撞骗的摇钱树,否则,党旗上那庄严的镰刀斧头怕是要换成鱼肉百姓的刀叉了。

可遗憾的是,在情感道路上,前车之鉴往往很难成为后事之师,虽然饱读了一肚子至理名言,但当局者迷的魏丹还是难以自拔。枕流后来听说,自从与段青的“情变”过后,一贯积极向上的魏姑娘似乎陡然间沦为了颓废主义者,她开始不再钟情于尼采而转向卡夫卡并将这种厌世哲学贯彻到现实生活中。那个曾经倔强如八、九点钟太阳的魏丹被永远尘封在了并不遥远的记忆中,而“不废江河万古流”的恋恋红尘则还在狞笑着滚滚向前。

历史总是惊人地巧合,十几年前,当赵冉渐渐明白魏一诚之所以要同自己结合的全部初衷以及对旧情人的念念不忘时,也曾经历过女儿今天正在面对的一切。机敏而沉稳的魏一诚更像是赵冉爸爸的选择,而非新娘自己,如同当年的吴雨一样,涉世未深的赵冉并没把父母之命当作种负担,在那时的她看来,婚姻大事与升学、考试、填报志愿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其实,几个世纪的女权运动早已使打算扼住命运咽喉的受害者们习惯于用一哭二闹三上吊来宣泄不满,或者干脆就一拍两散拉倒,可这些常规武器显然都不适合温文尔雅的知识女性,她们更愿意用如止水般的外表把一切委屈、排懑以及对简单快乐的本能向往都压抑起来,即便凝聚成热核聚变也在所不惜。

常言道“不养儿不知父母恩”,此处没说“不生儿”而单用一个“养”字,貌似随手,细品下来用心匪浅;联合国使用六种工作语言出版的文件单行本中,素以简约精确著称的中文版往往最薄,果然是名不虚传。常年在美国工作学习的赵冉虽然没能亲手将女儿带大,但感同身受的她却对魏丹此次的“感情危机”格外上心,想尽各种办法将灾害的损失降到最低;比如说,就在女孩儿跑到研院兴师问罪未遂后几天,不知从那里得到风声的赵老师便找机会向徐枕流了解了“最新动态”,还反复叮嘱男孩儿千万不要走漏消息、打草惊蛇,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孙俪有首歌中唱到“我们之间的爱轻得像空气,可我依然承受不起”,其实,不管轻重、浓淡如何,爱就是爱,只有是非之分、而无多少之别,就算远隔千里,甚至生离死别,它都能“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奇书…整理…提供下载可遗憾的是,这种在父母之爱中体现淋漓的天经地义,到了男女之情中却变成了凤毛麟角;如今,“养儿”已不再为了“床前孝子”、“老来有靠”,可搞个对象倒越来越像是在做生意,京剧中“苦守寒窑”、“三娘教子”之类的故事大概也只能随着日薄西山的“国粹”渐渐消失在花花世界中了……

提起赵冉,敏感的枕流不难察觉到,这位导师对自己的用心似乎格外仔细,既真诚热情,又自然洒脱,不因显得刻意让人感到有压力。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渴望温暖,就连最万千宠爱的幸运儿也不例外;尽管奶奶打电话时曾多次旁敲侧击地告戒枕流不要和导师过分亲近,可面对同自己无话不谈的赵老师,向来不重客套的徐枕流赶上去所里办事时也常常主动跑到办公室跟她聊上几句,或者帮忙干点儿什么,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将心比心、人心换人心吧。

和那些冠冕堂皇地榨取学生廉价劳动力的导师不同,赵冉从不愿侵占枕流的业余时间为自己所用,即便偶尔在谈笑之余做些小事情,也大都是那种寓教于乐的闲差。比如,近期语用所正在筹办一年一度的“社会语言学前沿论坛”,赵老师便把闲来无事的男孩儿“请”到办公室书写会场横幅,事实上,凭她自幼的童子功,那祖传的董体远比半瓶醋的徐枕流高明许多。

“上回就想给你来着,后来一忙给忘了,”赵冉从书桌底下拎出桶汇源果汁:“你自己倒着喝吧,”话虽这样说,她还是给男孩儿斟满一杯摆在案头。

“好,”天长日久,枕流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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