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卤煮研究生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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卤煮研究生院- 第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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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是污蔑,是别有用心的离间,”面如土色的研会主席活像只上足了发条的兔子一样挥舞着肉乎乎的手臂,而身后钟书记那赞许的目光显然就是为他锁定充足电力的“聚能环”:“我们决不会被反动宣传所蒙蔽,”上了“环儿”的兔子毫不气馁地孤军奋战着。

“还用得着别人离间,”枕流身边不远处传来一声不屑的嘲弄,男孩儿转回头望去,果不其然,这个熟悉的口气正来自冯业:“如今的中国已经是遍地烽火了,”他还是身着那件暗红色的外套,歪着头,连站都懒得站起来。

不上课时很少来学校闲逛的徐枕流是从韵文那里得知此次活动并被忽悠来捧场的,和以往一样,作为研会部长的苏韵文直接参与了座谈会的筹备工作。辩论开始前还看见她在主席台那边忙来忙去,却不知何时坐到了冯同学身边,这会儿正在摆弄着一本好像是冯业他们所里刚刚出版的论文选集。

“谁敢烽火?谁?”钟书记收起他招牌式的“不笑不说话、一笑俩酒窝”,狰狞地亮出恩威并施的催花辣手。

“我还…”见状,冯业眉目阴冷地作势要站起身来“去留肝胆两昆仑”,却被苏韵文死死地一把拉住。还好,很快便有盟军接过他手中的“革命火种”,所以并没有太多人注意到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枕流回头看时,冯同学已然愤愤地离场而去,边走边向身边紧拽着他的韵文激动地控诉着什么。徐枕流摇摇头,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真有些佩服韵文与狼共舞的勇气,若换作是他,估计这会儿大嘴巴早挨上了。

“现在中国的固定资产总量中公有部分占据七成,却只创造了30%的GDP,”风水轮流转,又是段青在唱主角,他忙里偷闲地回宿舍搬来“救兵”,这会儿正自信地展示着一份“权威材料”;不知不觉中,刚才还势如水火的“左”、“右”两派竟已结成了统一战线:“这说明什么,说明公有制已经失去了活力,”他潇洒地甩了甩顺滑的秀发,慷慨激昂地环顾着四周。

如今的愤青们真是三句话不离民主、市场,好像一旦开始普选、私有化,中国的所有问题便会风调雨顺。殊不知,当今全球主要发达国家在奠定其强国地位的那个阶段几乎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相对集权的专政形态,至于“多党制”、“代议民主”,那都是后来的事情;历史证明,实实在在的“体制”远比大而化之的“制度”重要许多,国富民强在更大程度上取决于“怎么做”而非“是什么”。其实,情感生活的道理也差不多,遇到点儿问题便吵着要换人绝不是明智之举,这么做非但不能掏尽黄沙始见金,反而会把每一段感情都变成习惯性流产;最终功德圆满的“幸运儿”,往往是跟谁都能磨合到一起的“百搭”型,整天翻箱倒柜地寻找真爱的“唯美主义”者,大概只能在周而复始的“政党轮替”当中竹篮打水一场空。

“如今那些醉心于当官的‘积极分子’,有几个真是为了信仰的?朝鲜也号称是社会主义国家,可却把马克思的著作列为禁书!”略带冷艳的女声为躁动的会场带来一丝清凉,发言的是段青和程毅的同门师妹、四川姑娘习咏嘉。这位北师大历史系毕业的辣妹子身穿一件稍有些掐腰的淡灰色衬衫,仔裤上印着夸张的玫瑰暗花,与炯炯的双眸、清晰的唇线一起共同构成种逼人的飒爽:“不仅要‘听其言’,更要‘观其行’,一个政党,倘若失去了革命性,那就是赤裸裸的利益集团!”身旁,那位段青博士大概很以能有如此动人的“侠侣”在关键时刻来为他出头而感到由衷的自豪,正不住地微笑颔首。

“党指挥我,我指挥枪,党指哪儿,我打哪儿,”行伍出身的钟书记尚未从刚才的豪情万丈中苏醒过来,脾气与官位齐飞、血丝共红旗一色:“这就是革命性!”他所答非所问地忘情挥霍着先烈们用生命换来的群众威信,连呆在一旁的主席同志都有些瞠目结舌、自愧弗如,看来姜果然还是老的辣。这世界上的事情如果只靠挥挥拳头就能搞定,领导一个国家恐怕也太容易了;那些动不动就叫嚣要武力解决台湾问题的“愤青”大概不知道,宝岛上有两成“深绿”暴徒不惜一战也要独立,就算你真能饮马日月潭,这几百万人要全化整为零、跑到大陆来“工农武装割据”,咱的“十一五”奋斗目标还实现不实现了?

按照马克思的设想,无产阶级本该成为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掘墓人”才对。可是从现如今的实际情况看,事情似乎有些不妙,自打开始允许“多种所有制共同发展”以来,我们的处境反而变得越来越孤立。失地农民、下岗工人、城市贫民并没像一两个世纪以前那样把仇恨发泄到万恶的资本家头上,却冲着人民民主专政机关来了。更可笑的是,那些“先富起来”的既得利益者似乎并不领情,反倒变得愈发贪婪,钱赚够了,又想要政治地位,让他们入了党还不满足,进而打算把大恩人一脚踢开直接黄袍加身。就像那位“左”支“右”绌的钟书记一样,如今的无产阶级政权正承受着同时来自保守派与自由派的双重压力,弄得不好,可别像给秦始皇修郦山宫的那些“掘墓人”一样,挥锹抡镐完了反倒把自己给陪葬进去。

毛主席曾分析过,中国的民族资产阶级具有先天的软弱性,其实,更准确地说,这种特质的根源恰恰是其内在的狡猾性:他们往往不会亲自冲锋陷阵,而是挑动些走狗爪牙为之充当炮灰。就拿今天这次论战来说,积极参与组织工作并亲自把段青、习咏嘉二位闯将请来的程毅同学反倒没有到场。通常来讲,程公子给别人搭完台后,更喜欢拿着台相机或者端着个小本儿、找个没人的角落听响儿才对,这次的缺席的确有点儿反常,显然,他是忙乎更要紧的任务去了。

几个月以来,陆远航一直在断断续续地抱怨着那颗稍微有些走样的智齿,总要拿个小镜子照来照去并感慨一番。最近这周,不合适宜的“编外”小牙又有些蠢蠢欲动,弄得女孩儿吃不下、睡不着,经常借故发作。人民群众需要的,就是我们乐于奉献的。“及时雨”程毅在听说了这块心病之后便鼓励远航去把它斩草除根,刚好,程爸爸有个红颜知己在北京开设了一家牙科门诊,这点儿小问题自然手到擒来、不在话下。于是乎,程同学今天便陪着陆姑娘去长痛不如短痛了。

学名叫做“第三臼齿”的那颗牙之所以会被各种文明不约而同地俗称作“智慧齿”、“立事牙”,大都因为其总要等待主人心智成熟之后再“小荷才露尖尖角”的特性。可遗憾的是,这颗从诞生那天就懂得拍马屁的后起之秀往往很难得到公平对待:其它牙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人们总会不厌其烦地矫正、修补,可智齿呢,稍不如意便要拔掉了事;说到底,还是没把它当同胞手足看。其实,我们日常的待人接物又何尝不是这样,亲生儿女再罪大恶极也能不离不弃,而多少年的结发夫妻却会大难来时各自飞,更不用说情人间的马勺锅沿了。其实,据医学专家说,智齿还是尽量不要拔,否则可能会导致神经系统紊乱、记忆力减退。

前几年,徐枕流也曾经长过智齿,开始时疼了好一阵子,可不久之后便相安无事了。自幼贪吃的小胖子有颗后槽牙因为蛀洞大修过,后来吃什么都索然无味,而新近加盟的智齿恰好弥补了这个缺陷,配合得相得益彰,如今反而谁离不开谁了。

当然,不光是“智齿”,在对待我们身边的每一个人时,都需要用些“智慧”,既要找到各自的位置,又不能相互龃龉。按照这个标准,吴雨那位老公、也就是前几天匆匆回国述完职刚走的研院项处长便可以算得上是个“智者”,难怪人家能够年轻有为呢。事实上,上学期院里风传的有关顾爽和他的花边新闻并非空穴来风,虽然流言家们炮制出的这则绯闻毫无客观依据、纯属猜测臆断,但人同此心、情同此理,这回还真让瞎猫撞上死耗子了。自然,知识分子之间的鸡零狗杂大都比较阳春白雪,并无太多等而下之的勾当,但毕竟可以划作出轨一类,否则,也不至于会七绕八绕地传进彭丈母娘耳中,这不,老人家前几天还特地打长途来“遥控”过此事呢。

其实,所谓“身边站个好看的,怀里搂个发贱的,梦里有个初恋的,最好还能配个会保健的”,成功人士总要搞些娱乐活动,否则,忙乎半天图什么呢。现代人既不相信共产主义,又早把家庭伦理当成封建糟粕给革了命,扑腾一辈子不就剩下吃喝玩乐了么?再说了,项尚奉命到帝国主义心脏和洋人打交道属于外事活动,要尊重他们的生活习惯,不得找个社交名媛带在身边么?不然的话,见面时咱亲完人家的女伴儿,却让老外干咂吧嘴,这也不利于中美两国的友谊大局嘛。当然,顾爽也可以得到她所期望的,整天泡在大洋彼岸公费旅游本就是如今年轻人的梦寐以求,更何况将来还能去那边全奖读博;无论按照共产主义的各取所需原则,还是初级阶段的按劳分配政策,都无可厚非,没什么可脸红的。

不过,初入此道的项处长毕竟经验有限,虽不说荒腔走板,也多少有些动作变形。比如年初时让顾爽一个人单独回来办差这手就不怎么高明,表面看来似乎可以避嫌,实际上却有点儿不打自招,既然顾同学不在美国时一切工作依然能够按部就班,那当初设置专职翻译的合理性本身便值得打个问号了。此外,稍微了解欧美国家的人都知道,年底年初是人家教育系统的圣诞假期,学校里连看门的大爷都开路了,项尚不趁那会儿回国过年,反而要等到最为忙碌的五月,这本身就值得推敲。当然,熟能生巧、巧能生精,相信一贯敏而好学、不耻下问的项处长肯定很快就掌握“踏雪无痕”的技术要领。

其实,做什么事情都一样:无它,唯手熟尔。当初,吴雨之所以要搬回娘家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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