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岛之夏- 第16节

欲望岛之夏　第六章（6）
〃你是自己滑进去的。”内森纠正道，〃后来我才推了一把。〃
　　她笑了，轻快的浅笑。她接过布莱恩递过来的杯子，〃我想我可以既往不咎。因为我掴了你一嘴巴……你父亲却给了我整个世界。〃
　　内森的头开始抽痛，急旋而剧烈的疼痛。
　　〃我爸爸？〃
　　〃我像影子一样跟着他，毫不顾忌地缠着他，让他教我怎样拍照，怎样取景，还有照相机的工作原理。他对我是那么的耐心。我一定把他逼得发疯了，那样地打扰他的工作，但他从来没有赶我走。他教了我那么多，不仅是一些最基本的原理，还有如何选景和如何取景。我想我现在拍的每一张照片都有他的功劳。〃
　　刚吃过的早餐油腻腻地在他胃里翻腾，〃你现在是个专业摄影师吗？〃
　　〃乔可是个一流的摄影师。”蕾西又走了进来，语中带刺，〃满世界跑的乔·艾伦·海瑟薇，一路拍摄着别人的生活。布莱恩，给我两个煎蛋，两个薯饼，一份培根和一根火腿。201号房的客人要吃早餐。满世界旅行的小姐，你要去收拾床铺。〃
　　〃退场，从舞台的左侧。〃当蕾西又大摇大摆地走出去时，乔嘀咕着，〃就是这样。”她转身对着内森说，“多亏了大卫·德莱尼，我才当上了摄影师。如果不是大卫先生，我可能也和蕾西一样对这个世界充满愤怒和挫败感。你父亲好吗？〃
　　〃他去世了。”内森简单地说道，从凳子上站起来，〃我得回去了。布莱恩，谢谢你的早餐。〃
　　他迅速地走了出去，纱窗门砰然关闭。
　　〃死了？布瑞？〃
　　〃是一场事故。”布莱恩告诉她，〃发生在三个月前。他的父亲和母亲。一个月后他又失去了他的弟弟。〃
　　〃噢，天哪。〃乔用手捧着脸，〃我说错话了。我马上回来。〃
　　她把杯子放下冲出去追内森。
　　〃内森，内森，等等。〃她在花园的贝壳小路上追上了内森，这条路蜿蜒着通向树林，〃对不起。”她的手搭在他胳膊上试图拉住他，〃我那样说真的很抱歉。〃
　　他在路边停下来，试图从剧烈震动的脑海中恢复清醒，〃没关系，现在好了。我还是有一点隐隐作痛。〃
　　〃如果我早知道……〃她突然停止，肩膀无助地颤抖着。她知道自己可能随时说错话。她本身就是个不擅言辞的人。
　　〃你又不知道这件事。〃内森告诉自己要冷静，紧紧地抓住依旧搭在他胳膊上的那只手。他想，她看起来是那么悲伤。她只不过是无意地触痛了某人的伤口，〃不用担心了。〃
　　〃我一直希望能和他保持联系。〃她的声音变得很忧郁，〃我要是再上心一点，起码可以对他为我所做的一切说声感谢。〃
　　〃不用。〃他冷冷地说，突然转身对着她，眼神里充满冰冷和凶猛，〃为你现在的成就感谢别人和责怪这个人又有什么区别。我们都要对自己负责。〃
　　她不自在地后撤一步，〃虽然这样说很对，但是的确有人影响了我们的人生道路。〃
　　〃可笑，那现在我们不又都回到这里了吗？不是吗？〃他的视线越过她望着圣所。圣所的窗户闪烁着太阳的光芒，〃那你为什么回来了？乔。〃
　　〃这是我的家。〃
　　他再次凝目，注视着她，苍白的双颊，浮肿的眼睛，〃那么这就是你遭受打击、感到茫然和不快要来的地方吧？〃
　　她双手抱肘好像被冰冻一般。她，通常是一个观察者，从来没想过被人如此地看穿。
　　〃它也是你来的地方。〃
　　〃好像我们是同时决定来这里的，是注定的吗？我想……或许是幸运吧。〃他微微一笑，因为他将要伴着幸运而行。
　　〃巧合吧。〃她更倾向这样的说法，〃你为什么再来这里？〃
　　〃我怎么知道。〃他呼了一口气，又一次望着她。她想要抚平她眼中的悲伤和忧虑，再次听到她的笑声。他突然非常确信她的笑声将会同时抚慰他们两个人的心灵，〃既然我在这里，你为何不陪着我走回农舍？〃
　　〃你认识路的。〃
　　〃有人陪伴会更好，和你一起。〃
　　〃我告诉过你我没有兴趣。〃
　　〃我告诉你我有兴趣。〃他的笑容更加深邃。他走过去把她飘下的发丝捋到耳后，〃看着一个人把另一个人推到一边很有趣。〃
　　男人从来没有和她*，或者她从来没有注意到。她认识到他现在就在跟她*，不过却惹怒了她。天生的潘德顿家族的裂纹线隐现在了她的眉头。
　　〃我有事情要做。〃
　　〃对啊，要去201室收拾床铺。那乔·艾伦，再见。〃
　　因为他先转身离开，所以她有机会看着他的背影走进树林。她故意甩了甩头发，让它从耳边垂下。随后，她摇摇肩，好像要甩走那个她很不乐意的接触。
　　不过她不得不承认，她对他的兴趣已经超过了她的预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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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望岛之夏　第七章（1）
内森随身带着一个相机。他感到必须要再走一遍父亲当年在欲望岛走过的路……或者说要彻底清除它们。他选择了厚重的宾得中型相机，当然也是他父亲最喜欢的型号，他这样想。那年夏天，大卫·德莱尼曾经把这款相机带到了岛上。
　　他也带了笨重的哈苏取景式相机和智能的尼康相机，还有一堆镜头、过滤器和多到可以堆成山的胶卷。内森把它们全部带过来了。按照爸爸当年的指导，他把这些整齐地存放在农舍的后堂。
　　不过父亲外出远行拍照时，最常用的是宾得相机。
　　内森选择了这片海滩，海滩上有汹涌的波涛和钻石般闪烁的沙子。灿烂耀眼的阳光打在玻璃般平滑的水面，他沿着这片暗暗的水面徐徐前行，然后爬到这条引人瞩目的小路上，小路两边的沙丘错落有致，花园里有海葵和缠绕着的蔓藤。风从海边吹来，他的头发随风飘扬。他站在小路的最高处，倾听着海水击打的声音，还有盘旋在海面的海鸥自鸣得意的尖叫。
　　涨潮后留下的贝壳散落在海滩上，就像很多漂亮的玩具躺在沙滩上。风卷起的沙子已经堆积成一个个的小沙丘。三趾鹬在海水的泡沫中冲来冲去，就像商人忙不迭地赶着下一个会议。那边，就在第一波海潮后，三只鹈鹕飞起，俨然方阵列队，盘旋而起。一只突然往下冲，一只糊涂地头冲下潜进了海里，其他的也跟着效仿。一阵水花飞溅后，它们又飞了出来，嘴里叼着它们的早餐。
　　内森熟练地举起相机，放大光圈，快速按下快门捕捉它们的身影，然后对准了鹈鹕，镜头跟着它们，跟着，在它们掠过浪尖，起身飞翔的时候。在它们第二次投入水中的瞬间，他把它们用镜头捕捉下来。
　　他放下相机，淡淡一笑。这么多年，他已经很少纵情于自己的爱好了。他决定现在弥补这个遗憾。每天至少花一小时重温这份愉悦，提高他的视觉享受。
　　这个开头再好不过了。这个海滩只栖息着鸟儿和贝壳。他的脚印是对这片海滩唯一的破坏。他想，这本身就称得上是奇迹。还有哪儿能够让一个人彻底地孤独，享受这种美丽、平和和静谧呢？
　　他现在需要的就是这些。奇迹、美丽和平静。把手放在相机上，内森沿着斜坡走到一片柔软潮湿的沙滩上。他这次蹲下身，端详着一个贝壳，用指尖感触着海星的形状。
　　不过他还是把它们放回到了原地，只是用胶片把它们捕捉了下来。
　　海上的气息和之前的运动让他在离开圣所时烦乱的心平静下来。她是个摄影师，内森想起了她。他这时看到一座农舍隐现在沙丘后面，在这种天气下呈现出美丽的银白色。如果父亲知道当年他教过的那个小女孩现在竟然追随他的脚步，会怎么想呢？他会在乎吗？会感到骄傲和开心吗？
　　他还记得父亲第一次教给他照相机的工作原理时，他的大手放在他的小手上，耐心地指导着他。他刮完脸后须后水的气味是那么浓烈。是百露牌的，对，是百露牌。妈妈最喜欢这个牌子了。爸爸的脸刮得很光滑，紧紧地贴着他的脸。他深色的头发总是梳得很整齐，柔顺的卷发自前额向后滑，清澈的灰色眼睛既温柔又认真。
　　内森，一定要尊敬你的器材。将来有一天你可能要靠相机来谋生。带着它周游世界，去欣赏这个世界。学会如何欣赏，你会比别人领略到更多。或许你也可能从事别的工作，只是用它来捕捉某些时刻。和家人一起度假。它们将会是你的时刻，所以很重要。尊重你的器材，学会正确地使用它，这样你就不会失去这些时光。

欲望岛之夏　第七章（2）
〃那么我们究竟失去多少了呢？〃内森大声地问，〃我们隐藏了多少那些我们最好失去的时光？〃
　　〃打扰一下。〃
　　一个声音剪断了他的回忆，内森转过头，这时一只手碰到了他的胳膊。
　　〃什么？〃他迅速地撤了一步，暗暗希望是自己等着的一个鬼魂。但是，他看到的是一个面容美丽、身材姣好的金发女郎。透过那副琥珀色的眼镜，她注视着他。
　　〃对不起。我吓着你了。〃她斜着头，仍然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你还好吧？〃
　　〃嗯。〃内森挠着头，克制着自己双膝酥松的别扭感。但是，他却无法忽略这个女人像用显微镜载片观察外星人的痕迹那样打量着他，这让他感觉非常尴尬，〃我不知道有人在附近。〃
　　〃我刚刚完成晨跑。”她告诉他。他第一次看清她穿着一件被汗水湿透的灰色T恤，暖红色的骑车短袜，〃你盯着看的是我的农舍。或者说你正望眼欲穿的是我的农舍。〃
　　〃噢。〃内森告诉自己要再次集中精力。银白色的雪松摇摆着，棕色斜屋顶开了一个口可以让阳光照射进来，〃这边的景致真不错。〃
　　〃日出时是最美的。你确定你没事吗？〃她又问了一遍，〃我很抱歉打扰你，但是我看到一个男人独自站在海滩上张望着，好像受到了小小的打击，而且在那儿自言自语。我很好奇。这是我的工作噢。〃她补充道。
　　〃海滩警察？〃他冷冷地问。
　　〃不是。〃她微笑着，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