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庸 - 玉连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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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庸 - 玉连环- 第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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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盏宫灯伴着棺木退去,欧阳天寿才在艳琴劝慰下重新落坐,艳琴又替欧阳工儿等移过来四把椅子,但四燕却跪地哀泣,不敢立起。

  大厅中除了啜泣之声,竟许久无人再开口说话,艳琴连连皱眉,只得又柔声劝慰道:

  “姑娘们也别只顾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倒是节哀抑悲,把经过情形向老爷子说明白才是呀!

  欧阳玉儿仰起泪眼,哽咽道:“女儿不肖,无力护卫二姊,一切罪戾,都由女儿而起,求爹爹重责。”

  欧阳天寿面寒似冰,冷冷道:“事到如今,还说这些废话则甚,我向来是怎样教导你们的?以你们所学,虽未必能纵横天下,退身自保应该绰有余裕,怎会一败涂地,弄得如此狼狈?”

  紫燕拭泪道:“爹爹息怒容禀,此次武库藏珍之争,另蕴阴谋陷阱,武林黑白两道尽堕奸计,东庄和南谷先后遭人暗算,女儿们截获藏珍图,在赶往东海发掘时,也是猝遭暗算,才折损了二妹!”

  欧阳天寿晒道:“那侯昆扬能有多大本领,你们竟会上他的当!”

  紫燕道:“阴谋者另有其人,并不是侯昆扬。”

  欧阳天寿微微一惊,问道:“那人是谁?”

  紫燕道:“女儿们还没查出来,只知侯昆扬是受一名‘令主’由使,出面争夺藏珍的,却是天山五魔。”义欧阳天寿皱眉道:“天山五魔也算成名高手了,难道竟会俯首听命于一名‘令主’?你且把经过情形详细说一遍。”

  艳琴岔口道:“老爷子怎不请姑娘们坐下来再说?”

  欧阳天寿挥挥手道:“‘起来吧!”

  四燕这才敢站起身来,艳琴又急急送上水盆面巾。让四燕拭位净手,各自人座,欧阳天寿见四位花朵般的女儿,都落得形销骨上面目全非。心里一阵喟叹,脸色也就缓和得多了。

  略作歇息,紫燕便从“万梅山庄”夺图开始,详细述说“落凤峡”生变,南谷麦家兄妹中伏,以及后来鹤映岛发掘藏珍,五魔劫舟等等经过,除了隐瞒欧阳玉儿赠图的事,其余都坦陈一遍。

  欧阳天寿听完了全部经过,显得毫未在意道:“照这样看来,东庄业已瓦解,南谷也险些全军覆灭,那幕后设计陷害的人,目的竟是为了武林四大世家?”

  紫燕答道:“依女儿们揣测,确是如此,但那人用的手法十分高明,他不敢正面与东庄西堡南谷北宫为敌,却要咱们自投陷阱,—一堕入诡计之中。”。

  欧阳天寿冷哼道:“鬼喊伎俩,何足仗持。只是麦家兄妹太狂,你们又太粗心,才被他所乘。”目光上扫欧阳玉儿,接着又道:“最没有出息的,是桑琼那娃儿,争强好斗,徒逞匹夫之勇,把他老子辛苦挣得的一占基业毁尽,竟欲出家去做和尚,东庄覆亡。咎由自取,不值得惋惜。”

  紫燕等都不敢接口,大家偷眼看看欧阳王儿,却见她怔怔地出神,竟似没有听见。

  欧阳天寿沉声道:“玉儿,你在想什么?”

  欧阳王儿一惊,茫然应道:“爹爹是问我吗?”

  欧阳天寿脸色一沉,道:“不问你问谁?看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子,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欧阳工儿垂首道:“女儿在想……想求爹爹一件事……”

  欧阳天寿叱道:“有话就快说出来,不许吞吞吐吐的。”

  欧阳工儿道:“女儿求爹爹—……救救桑哥哥……”

  欧阳天寿墨然道:“救他什么?”

  欧阳玉儿含泪道:“桑哥哥失意之下散破了真气,现在虽然服食过千年冰蚕蛹,却未能使复聚的真气收束,已经昏迷了半个多月了……”

  欧阳天寿神色立变,冷冷问道:“他从哪儿得到的千年冰蚕蛹?”

  “就在鹤唤岛逍遥武库水潭里……”

  “他怎会找到逍遥武库?”

  “是女儿告诉他的。”

  “那武库中的藏珍呢?”

  “已经被桑哥哥捷足先得了……”

  欧阳天寿混身一震,脸上猛然泛起怒容,厉声喝道:“原来你们姊妹费尽心力,舍死捐躯得到的武库藏珍国,竟平自奉送了那姓桑的娃儿?”

  欧阳玉儿凄声叫道:“爹爹!女儿是因他一身武功尽废,所以——”

  话犹未毕,欧阳天寿已霍地从椅上跳了起来,叱道:“你眼里还有我做爹爹的?这些年来,爹爹怎么告诫你?你还记不记得?”

  欧阳玉儿吞声道:“女儿不敢忘记爹的训诲,但是,您老人家跟桑伯伯当年情谊深厚,女儿不忍见死不救……”

  欧阳天寿怒不可遏,震声喝道:“住口!当年旧谊,早已断绝。他姓桑的不配跟欧阳家往来,你不遵父训,就是不孝,私授藏珍图,就是不忠,爹养了你十八年,难道竟不如姓桑的畜生么?”

  欧阳玉儿双膝一届,扑地跪下。热泪横流道:“女儿怎敢有负爹爹养育大恩,但东庄覆灭,桑伯伯只有他一个儿子,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求爹爹念在武林同源,放开昔年恩怨,仗义援手,女儿宁愿承当不忠不孝的罪名,任凭爹爹重责。”“欧阳天寿气得脸色铁青,混身颤抖,戳指骂道:“好畜生!气死我了——”

  紫燕等急急离座,一字儿都跪在地上,齐道:“爹爹息怒,五妹年轻,求爹爹宽恕她出言大梗直,女儿们会慢慢开导她。”

  欧阳天寿怒吼道:“你们早为什么不阻止她?都是死人吗?”紫燕等不敢出声,只有低头饮泣。

  旁边的艳琴连忙含笑劝道:“老爷子,何必为一点小事生这大的气呢!玉姑娘是老爷子亲生骨肉,哪里真会不念养育之恩,反去帮助外人?其中一定另有隐衷,也许是路上太劳累了;且歇息一夜,明天再详细商议吧!

  一面暗向欧阳玉儿和紫燕等示意,又道:“姑娘们也别多说了,请先回房歇息,老爷子正在气头上,百事忍一句,千般委屈,总念在骨肉尊长情份。”

  紫燕强忍泪水,轻轻叫道:“五妹,别让爹爹生气了,走吧!”

  欧阳玉儿含泪叩头,站起身来,哑声道:“爹!原谅女儿无礼,您老人家一生豪义,想不到也变得心胸如此狭窄……”

  一句话没完,欧阳天寿陡然双目怒张,暴叱道:“畜生!大胆!”

  三燕都吃了一惊,同声叫道:“五妹,你疯啦?”

  欧阳玉儿一仰泪脸,大声道:“我没有疯!我也不想再惹爹爹生气,可是,谁叫我生长在欧阳家?谁叫爹爹又只生我一个女儿?父女同命,我也不能不关心,哪怕忠言逆耳,说了就死,也死得瞑目,爹爹,您老人家准不准女儿再说一句真心话?”

  艳琴和三燕尽皆骇然失色,忙欲劝阻,却被欧阳天寿挥手震退,这时候,欧阳天寿已气得咬牙切齿,用手指着欧阳玉儿,怒喘良久,才迸出一句:“畜生!你…………你说!”

  欧阳玉儿眸中泪光流转,竟无一丝惧色,哽咽道:“这些年来,爹爹变了。”

  欧阳天寿哼道:“我变了什么?说!”

  欧阳玉儿缓缓道:“爹爹当年急公好义,豪气干云,天寿宫未创立以前,侠誉盛隆,备受武林同道崇敬,所以,创宫之初,万方驰贺,江湖豪客,武林俊彦,谁不以结识爹爹为毕生荣幸,宫中经年高朋满座,燕京道上,永定河中,舟车驷马,络绎不绝欧阳天寿冷冷岔口道:“你不必尽说这些粉饰之词,只说心里要说的话。”

  欧阳玉儿语气一顿,接着说道:“可是,近几年来,天寿宫虽然仍负虚名,却已经门庭冷落,旧谊疏远,昔日宾朋,都相率裹足,不再到天寿宫走动,爹爹难道没有感觉到?”

  欧阳天寿怒目道:“天寿宫又不是做生意的茶肆酒楼,人家不来,莫非还要我去求他?”

  欧阳玉儿颤声道:“爹错了!这是因为爹只图逸乐不复有当年豪气,武林正义,爹已经漠不关心,人家对天寿宫畏而无敬,才失去了亲近的兴趣……”

  欧阳天寿断喝道:“胡说!、我欧阳天寿并不希罕谁来亲近,天寿宫也不是为了什么武林正义才创立的,就算我好逸恶劳,又有什么不应该?你这畜生竟敢妄论尊亲!”

  欧阳玉儿含泪道:“女儿不敢存侮慢之心,但却替爹爹半生英名觉得惋惜。”

  欧阳天寿冷笑道:“有你这种女儿,英名声誉迟早都是空,难为你倒说得出‘惋惜’两个字来。”

  欧阳玉儿嗪首一昂,倔强地道:“女儿自问未做羞辱门风的事,也没有使天寿宫声誉受损,相反地,一心一意想为爹爹化解宿怨,冰释旧恨,不愿您老人家担上自私寡情、负友忘义的恶名。”

  这些话,登时又勾起欧阳天寿的怒火,厉叱道:.“我有什么宿怨旧恨要你去化解?我有什么负友忘义的恶名要你去冰释?你说!”

  欧阳玉儿毫无怯意,朗声道:“爹爹本与卧龙庄桑伯伯交称莫逆,情谊弥深,东庄遇难坐视不救,这不是自私寡情是什么?如今桑哥哥家毁人伤,命在旦夕,爹爹不念旧谊,拒赐援手,这不是负友忘义是什么?多年通家之好,一旦绝情断友,老死不相往来,假如没有宿怨旧恨,怎会如此……”

  欧阳天寿一声怒吼,震得大厅门窗格格乱响,壁间灯火熄了大半,眼中血丝遍布,杀气腾腾,暴叫道)”畜生!你敢再提一句东庄桑家,我就一掌劈了你。”_紫燕等从未见欧阳天寿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心里都惊悸颤抖,不敢出声,只有焦急地向欧阳玉儿摇手示意。

  艳琴连忙拉住欧阳天寿袖口,颤声道:“玉姑娘,你就少说一句吧!老爷子的脾气,姑娘又不是不知道………”

  欧阳玉儿含着满眶热泪,木然点了点头,但却并无怯惧之意,反而平静地说道:“女儿是爹爹所生,死在爹爹掌下,可说死得其所,只要爹爹自问没有亏负桑伯伯的地方,女儿虽死也安心了……”说着,三度屈膝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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