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正午 - 隋唐五代的另类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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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的正午 - 隋唐五代的另类历史- 第7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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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兵进讨成德镇。
  翰林学士白居易、度支使李元素,京兆尹许猛容、御史中丞李夷简等众多大臣闻听制命,一齐力谏:从未听说国家征伐以中使统领,而且,宦官既为制将又是都统,前天先例,“恐四方闻之,必窥朝廷;四夷间之,必笑中国……陛下念(吐突)承璀勤劳,贵之可也;怜其忠赤,富之可也……陛下宁忍徇下之情而堕法制,从人之欲而自损圣明,何不思于一时之间而取笑于万代之后乎!” 
  如此恳切之语,宪宗听进一半,只下诏削吐突承璀四道兵马使,改处置使为宣慰使,名号不同,公公仍是实际上的主师。于是,大公公统领神策军,浩浩荡荡从长安出发,并命恒州四面藩镇各路齐进,讨伐王承宗。为此,有“鬼才”之称的诗人李贺有《吕将军》一诗,讽刺吐突公公这个“傅粉女郎”阵前莲花指、金甲扑鼻香的荒谬景象: 
  吕将军,骑赤兔。
  独携大胆出秦门,金粟堆边哭陵树。
  北方逆气污青天,剑龙夜叫将军闲。
  将军振袖拂剑锷,玉阙朱城有门阁。
  磕磕银龟摇白马,傅粉女郎火旗下。 
  恒山铁骑请金枪,遥闻箙中花箭香。
  西郊寒蓬叶如刺,皇天新栽养神骥。
  厩中高桁排蹇蹄,饱食青刍饮白水。
  圆苍低迷盖张地,九州人事皆如此。
  赤山秀铤御时英,绿眼将军会天意。
  《吕将军歌》
  许多人不深究长吉诗意,认为此诗是描写三国吕布,并以为“傅粉女郎”指貂婵,诚为大谬。
  唐廷这边刚出兵讨伐不服“组织安排”的王承宗,蔡州节度使吴少诚病死(也可能是被杀),其大将吴少阳与吴少诚家僮鲜于熊儿合谋,杀掉吴少诚儿子吴元庆,诈称吴少诚遗命,以吴少阳摄副使。不久,吴少阳自称留后。唐廷正用兵河朔,根本腾不出兵来去搞吴少阳,只能先下诏封他为淮西留后。
  战事一开,魏博节度使田季安派人通知王承宗,让他献出堂阳一城,这样,田季安就可上报唐宪宗说已经奉朝命进攻,私下里信誓旦旦,绝不与承德镇为难。王承宗依计行之。
  卢龙节度使刘济一直与承德镇不和(其父刘怦就与王武俊有隙),思忖再三,毅然将兵七万,最先出军击伐承德镇,并攻下饶阳(今河北饶阳)和束鹿(今河北束鹿)。
  刘济一军获胜,大公公吐突承璀一方却丝毫不振。毕竟是太监为师,“无威略,师不振”。其属下有位神策大将郦定进,赫赫骁将,因功封阳山郡王。郦大将军被吐突公公瞎指挥,一战便败,苍惶逃奔。承德军有人认识他,大喊:“这位可是郦王爷啊!”众人急追,恶虎难敌群狼,郦大将军被乱刀劈死在阵前,“唐军夺气”。
  唐军出师半年多,耗损军费五百万缗,战事胶着。诸道名怀鬼胎,没有丝毫进展。大臣李绛劝宪宗应先易后难,撤河北兵而集中人马攻伐淮西吴少阳,不听。
  昭义节度使吴从史是第一个跳出来劝宪宗讨伐王承宗的藩镇头领,其实他的目的是为了自己获朝廷起复,回返原先的统镇。真正到了“前线”,他与吐突公公对营,逗留不进,从不与王承宗交战,并暗中与对方私通消息,借机“提价”,还上书宪宗求封宰相。
  在大臣裴垍建议下,宪宗决定除掉这个首鼠两端的家伙,密令吐突公公见机行事。
  大公公打仗是完全的外行,玩心眼可是他最最擅长。于是,吐突承璀在营帐中盛陈奇玩异宝,没事就请卢从史过来喝酒、赏玩。卢从史性贪,喜欢这个,喜欢那个,吐突公公“慷慨”,“都拿去吧您呐”。一来二去,卢从史完全丧失了“警惕”。
于是,见时机成熟,吐突公公安排壮士埋伏,又请卢从史喝酒,这位节度使以为又有“好东西”,嗷的一声翻蹄亮掌就从对面营盘飞奔而至。刚进主师大帐,吐突公公不像往常一脸春风笑面相迎,反而高高踞坐在上,小粉脸蛋子青得狰狞。没缓过神,突出数位彪形大汉,当头兜裆一顿拳脚,打得这位卢节度使瘫在当地。连解释机会都不给,卢从史被锁入囚车,“驰诣京师”。还算运气,宪宗没有当即杀掉他,把他远贬为驩州刺史。
  卢从史左右军将惊乱,吐突公公命壮士连杀数人,并以皇帝诏旨告知,表示卢从史有罪,已被逮捕。藩镇兵骄横惯了,不仅不怕,反而个个回营披甲,带齐兵器,冲向吐突公公主师营账,气势汹汹。危急关头,昭义军大将乌重胤纵马立于军门,叱道:“天子有诏,顺从者赏,敢违者斩!”看见本军大将发话,众人不敢不服,皆敛兵回营。
  有了卢从史这么个倒霉蛋,“便宜”了一干人等。乌重胤定乱有功,被封为河阳节度使;吐突承璀虽师久无功,因擒拿卢从史免祸,回京后只被象征性地降级使用,并未获罪;最得益的,当属承德节度使王承宗。当然,唐朝官军未占优势,但成德镇也被刘济等人的卢龙军连下几城。窘迫之余,王承宗总算找了个大台阶,上表奏称自己也是为卢从史所“挑拨离间”,才敢和朝廷叫板,“乞输贡赋,请官吏,许其自新”。即然王承宗“服软”,又不能拿他怎么样,宪宗也借坡而下,下诏为王承宗“平反昭雪”。至此,正剧变成闹剧。
  此次兴讨藩镇也并非全无成效,义武节度使张茂昭就举族入朝,并请朝廷派任新官。
  最倒霉的当属卢龙节度使刘济。本来,河北战事停歇,朝廷为嘉奖刘济的“忠勇”,进其为中书令。刘济先前自己率兵出征,只带次子刘总跟从,留其长子刘绲为副大使留守幽州。刘总奸滑,趁老父刘济风寒卧病,便派人装成长安来的朝廷使臣,对病榻上的父亲说:“朝廷认为您逗留无功,已经任副大使(刘绲)为节度使”。刘济闻言惶惧愤怒。不久,刘总又屡派人在帐外喧哗,嚷嚷说朝廷封赏刘绲的旌节已经越走越近。军中将士闻讯,皆惊骇不已。愤怒之下,刘济在病床上发令,杀掉数十名平日与刘总关系不错的大将。怒叫狂吼了一上午,刘济口干,派人索取酪浆解渴。刘总暗中下毒,老头一喝,登时就死,时年五十四。其长子刘绲对一切皆不知情,行至涿州被弟弟刘总抓住,押至瀛州,矫称刘济命令,用大杖击死。毒父杀兄,刘总终于主持军务。唐廷当然不知内情,下诏封拜刘总代父职,并进封楚国公。
  河北喧扰已过,唐宪宗毕竟挣得些脸面。宰相李吉甫善于逢迎,对宪宗说:“天下已太平,陛下宜为乐”。李绛大不以为然:“汉文帝时家给人足,外无兵灾,贾谊犹以为积薪之下易燃火,不可谓安。如今河南、河北五十余州不在国家法令之下,泾陇一带烽火连连,加之水旱连灾,仓廪空虚,正是陛下宵衣旰食之隔,岂能说是天下太平该享乐的时候!” 
  宪宗欣然纳谏,对李绛说:“卿言正和朕意”。退于后殿,他对左右内侍说:“李吉甫只会媚悦君王,李绛这样的人,才是真宰相啊”。
  也是天佑福人。宪宗元和七年(公元812年)九月,魏博节度使田季安病死。这位平时喜爱活埋人的土皇帝纯属天杀,死年才三十二岁。依照“规矩”,众将推田季安之子田怀谏为副大使,准备“子承父世”。但田怀谏当时才十一岁,魏博镇的军政大权完全控制在家奴蒋士则手中。
  听闻田季安暴死,田怀谏年幼,宪宗又动心,召众宰臣商议。李吉甫马上建议“兴兵讨之”;李绛表示异议:“田怀谏乳臭小儿,不能自断军力,军府大权必有所归。诸将厚薄不均,怨怒必起,肯定相图互攻,不烦朝廷出兵,愿陛下按兵养威,以静制动,不过数月,魏博必有人自归朝廷。到时,望朝廷不吝爵禄,厚赏其人,河南河北藩镇闻知,必争相恭顺,此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也!”宪宗点头称好。
  李吉甫好大喜功,纵言兴兵诛伐以张国威。李绛又劝:“兵者,国家大事,不可轻动。前年讨成德镇,四面发兵二十万,又发神策兵从长安出发,天下骚动,所费七百余万缗,最终无成,为天下所笑。今疮痍未复,人心惮战,如果硬以敕命驱军前往,不仅不能成功,恐怕还会激起兵变。魏博形势如此,绝对不可妄兴兵端”。
  宪宗虽好强争胜之人,也听得分明,奋身拍案:“朕不用兵,就这样定了!” 
  事实发展,皆如李绛所料。
  蒋士则一个奴才,以田怀谏为幌子,自决魏博军政,“数以爱憎移易诸将,众皆愤怒”。同时,由于朝廷制命良久不至,名不正言不顺,军中汹汹不安。
  魏博节度使田季安有位堂叔田兴,“少习儒书,颇通兵法,善骑射,勇而有礼”。常劝大侄子不要妄行杀戮。田季安怒,出其为临清镇将,想寻小过把这位老叔弄死。为了避祸,田兴假装半身不遂,浑身弄得炙灼遍布,站都站不起来的样子。田季安这才放心,认定这位“棺材瓤子”没什么作为。待田季安病危,他又想起这位堂叔,起用他为衙内兵马使。
  魏博兵将人情不安,一下子聚集数千人,把田兴府第团团围起,鼓噪大喊,要让他出主军政。田兴起先惊拒,众人呼噪不停。不得已,田兴出府门,众兵将把他围在中间,皆跪地环拜,乞请他入府署事。事起苍猝,田兴惶急之中,惊仆于地,趁势装晕。躺在地上想了好久,“自知不免”,田兴站起,对诸兵将说:“既然推我主持军务,不知可否听我号令?”
众人皆叫:“我欲奉守天子法度,献六州版籍归于圣上;此外,勿惊犯副大使(田怀谏),可以吗?” 
  众人惟诺。
  于是,田兴率数千全副武装的兵将,冲入府堂,杀掉蒋士则及其同党十余人,并把小孩子田怀谏迁移他处,保护起来。然后,他连夜上表,向唐宪宗表示归顺。
  宪宗得报,大喜过望。他召来诸位宰相,对李绛说:“爱卿你真料事如神!” 
  商量对策时,李吉甫认为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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