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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瑶啊，你看，这回事了衣服好看不好看？”姬怜美身着一身纯白色的婚纱，头上梳着非常正式的发髻，别着耀眼漂亮的钻石别针，透明纯洁的婚纱掩住她姣好的半边脸颊，嫣然的笑意和唇上欲滴的鲜红，不愧是最美的舞者，上将的唯一妻子人选。
这天，离博士无论是上网打发时间还是写代码，都会蹦出来一个窗口，是葳斯基上将与姬怜美小姐的结婚请帖。这个结婚请帖不知道是不是被人编写了某一种必须要他点确认的程序，不然隔一秒就蹦出来一个，隔一秒就蹦出来一个，真是赶也赶不走，拆也不知道怎么拆，只好任由它在那里蹦跳，离博士来探望叶冰瑶。
自从上将下命令把她软禁，他就没来看过她。姬怜美倒是时时常常来瞧过她，还带来许多花和礼物。
本来叶冰瑶还可以强打起精神应对她满心欢喜的笑容——这个天真可爱的女孩子，马上就要嫁作他人妇，洗手作羹汤，成为新一代最受瞩目的新婚夫人，也可能是葳斯基上将这一生最重要最在意的女人，姬怜美本就对葳斯基有着依恋和青涩的情愫，现在得了如此喜讯，怎能不把笑容展现出来呢？
当叶冰瑶看见推开门的离博士时，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轰然崩塌。
这是她亲手送进监狱里的人；是她亲自骗取他的信任然后毫不犹豫地把他推入深渊的人。
她不是一个愚钝的女孩子，她察觉到上将对待他有什么不同。
那个冰冷寒酷的上将面对基地里最有声望的年轻博士的温柔笑脸，瞬间卸下所有的武装和防备，成为一个无辜无害的人。可她不知道那纯良无害的面孔下还掩藏了一层，甚至连阅人无数的离博士和霜月然都没有察觉到，那是心机慎密和步步为营城府极深的面孔，一度被离博士所忽略，和刻意遗忘。
“瑶瑶……”离博士脸上还是那样熟悉的笑容，一如她被葳斯基上将误会拿起电锯要迫她暴露真实身份时他匆匆赶来嘴里说着严肃的报告脸上却带着的温软的笑容。
他一直不曾变，那是他不愿意。
“你来了……？”本来是断断续续的怯意，最后被她硬生生加上一个问号，变成断折的问意。
她不知道他来作何，她其实是害怕他来的。她不过还是一千年前那个女孩子，两点一线的生活虽然枯燥无味却也平安不起波澜，来到这里却是一天一起重大事故，所有谣言传闻让她被蒙蔽双眼看不清楚触摸不到夜幕边缘，分不清真真假假黑黑白白，她变了，她察觉到。
她却不愿意承认。
如果可以，她还想回去，却不再到那个山洞里探什么险——
她在这里丢失了最重要的东西，她找不回来了。那个东西却被别人狠狠的粉碎，飘落成灰。
她把心给了他，他却嫌它腥。
半晌无话。
其实离博士来这里，也是清楚这里是非常安静的。这个因为如此，他才选择来这里。或者，几个月前那个给予他痛苦回忆忘不掉抹不去的监牢，才是他应该去的地方？
“咦？离博士，你来了？”姬怜美没有察觉到叶冰瑶的异样，她还只是个孩子。“好看吗？”
离博士哀伤的目光极好地掩去，换上眼前一亮的表情，笑道：“怜美小姐无论穿什么都好看。”
是啊，不论是古典优雅的汉朝皇室古装，还是现代紧绷身体的芭蕾舞蹈装，还是为人祈福仿佛虔诚圣女的宽松款长裙，都适合她。只因为她脸上一直带着的谈了恋爱一样红晕的幸福。
“你说，结婚那天我是穿这个好呢，”姬怜美问道，“还是上一次跳梅花舞的呢？”
离博士笑道：“葳喜欢黑红色，为了照顾他的喜好，你穿红色的吧。”姬怜美甜美笑道：“果然是离博士最了解sky哥哥，知道我穿什么他最喜欢！”
叶冰瑶沉默了一会儿：“要不，你还是穿白色吧。”
离博士和姬怜美双双一愣。
“……有一次，”叶冰瑶冰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不一样的光芒，“他告诉我他喜欢白色，那种纯净无暇的白色。”
说着，她有意无意的瞥过离博士银白色的发丝和身上一尘不染的白衣。
离博士皱眉。这样试探性的，窥探和窥视的目光，真令人不爽。
见姬怜美犹豫不决，离博士道：“就按瑶瑶说的吧，他大概……大概也是喜欢白色的。”
离博士颓唐地想，若是老师在这里，第一反应肯定拉他走。
他的老师，时时刻刻都在为他着想，为他打算，为他不顾一切地清除所有障碍。
果然，他回去的时候，霜月然已经等着了。
“阿离，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他语气熟络地像是从来没有经过几年的分别一样。
“怜美小姐拉我帮她看婚纱。”离博士老实地回答。就算他撒谎，也没有可能就瞒过霜月然。
果然霜月然翻看资料的手一顿，立刻就“委婉”地开始“训导”他：“我说阿离啊，所谓朋友妻不可欺……”
“没有。”干净利落。
霜月然一愣，随即笑道：“那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离博士凝噎，道：“老师，您最近又温习那什么了……”他知道他老师和他有着同一个习惯，喜欢看古风，他床头放着本《诗经》，霜月然床头放着的……是《甄嬛传》。虽然他很想吐槽那种以女人第一人称的书本看着很不舒服，但是他不可否认前一阵子mico博士拉他兴致勃勃地看《盗墓笔记》里张起灵和吴邪的JQ……
都是一千年的书，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没有啊，”他老师笑得灿烂，“我看你的电脑有一个没有按确认的结婚请帖，帮你按了。”
离博士总算认知到，他的老师比他还要腹黑。
他在学术上青出于蓝胜于蓝，在这点上从来就没赢过。
该死的。
他愤愤的想。
第二十章：站在互相的对立面
“所以，你始终要站到我的对立面吗？”葳斯基咬牙切齿——以前，就算是最暴怒的时候，他也只不过冷笑一声，然后施行自己雷厉风行的铁腕手段而已，现在呢？他不得不用自己最真实最生气的面容来面对面前这个依然保持面色如水的银发男子。
离博士默然，轻轻放下手中的东西。
那是他一笔一画认认真真包含着无限真挚感情的字体，清秀端正，衬着少有的纸张，还有这时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互相冰冷的眼神，平添了一份残意。
他曾经多少时候挑灯夜写！
离博士无声的质问在空气里闯荡。
就算在升级V16的最要紧时期一天一夜不曾休息，他还是咬牙忍着随时都会睡过去的懒意，尽量保持一天九篇的诗词抄写。他喜爱古诗词里的优雅婉约的气质，尤爱清时期的词人纳兰，纳兰一生写了无数首词，至少非常多，他希望用这种情到深处情转郁的诗词，告诉他自己的答案。
他那天的一个青涩生疏的亲吻，不够。
他那样炽热的感情，他感谢他不惧怕世俗语言，不害怕流言蜚语和他相爱，他对他充满了感激与爱情，不，不仅仅是感激，那天他终于吻上他的嘴角你在同时狠狠地要了他，在意乱情迷的时候一遍一遍在耳边说着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他热烈的回应，漫记到心底无边无涯的欢喜愉悦。
“逐渐升温的感情蒸腾到沸点之时，我差点就要把握不住，差点就要放下自己所有的骄傲架子，用自己所有的时间所有的思想所有所有的一切去爱你，可你却在这时候泼了我一身冷水，让我清醒过来。”
这是他初尝情爱，就遭到的最卑劣的拒绝和欺骗。
“那种质量低下毫无考察依据的证据，就这样让我简简单单地入了狱。
我怎么可以忍受这样莫大的屈辱？
你不相信我，我曾经给自己找过借口，一个军人，就应该是这样冷酷无情的。我总是自我欺骗，想要蒙混过关，告诉自己我依然爱着你，你依然爱着我，我们彼此不分你我。可是后来我再也找不到借口了。
亲口下达的命令，让我经受无法反抗无法逃避的耻辱，钉手之刑，那天奋力挣扎依然阻挡不了的羞辱，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亲手撕碎的希望，让我眸子里的光芒一分一毫地消减，欺爱之恨，那天严词反驳依然阻止不了的失去，我一辈子都忘不掉。
怎么可以遗忘呢？那样痛彻心扉的痛楚。
不仅仅是身体的疼痛，我的精神也在那时候被狠狠摧毁。”他目光苍凉，语言讽刺。
“你和姬怜美的孩子，我不计较。
我们早就已经因为那次误会渐行渐远，彼此没有任何关系。
只是我有些怅然。
我还残留的一点小豆灯光，就这样还没有完全点燃明亮就被扑灭。”
“只是因为，我要和怜美结婚？”葳斯基逼问。
若是……若是他答是的话……
离博士紧盯着他的眸子，终于捕捉到一丝期盼，在心底冷哼一声，毫不犹豫：“我累了。不愿再和你纠缠不清。我还是基地里的最年轻有为的博士，你还是基地里高高在上马上就要结婚娶妻的葳斯基上将。”
“我初尝情爱，本以为世界上的人只要我对他好，就一定会对我好。”
离博士转身，背对着葳斯基，暗地里握紧了拳